东突厥武装集团的覆灭，标志着大唐战略布局由防守开始转为进攻。

青壮派武将被大量调往漠南，在河套一带进行各种梳理行动，将大于千人的部族全都强行拆解，把青壮移往鄯州，他们将在那里与吐谷浑拼杀到底。而戍边士卒的官配政策终于确定，大量挂着灵州，夏州户籍的突厥女人被送往东至幽州，西至甘州的光大防线上。倾向大唐的突厥部族被要求改习汉俗，谁的汉化最明显，谁就优先拥有富饶的河套平原放牧权。

侯大宝蹲地头看着军报感叹不已，最多两代，漠南的突厥就会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汉人牧民。

“这谁定的计策，太坏了，摆明抄袭我，回头上他们家要钱去。”

抱怨声被李孝恭一巴掌拍没了，皇帝的春祭刚到关键时刻，敢多嘴就是个大不敬罪名。

李渊今日的祭文有些长，礼官念叨半天才算完成，到末尾时却有些发愣，没敢照着念。

“大声念，恕你无罪！”皇帝面色安详地说。

“朕自受禅登位，平灭洛阳王世充，河北窦建德..........”

“今九州初定，独缺一隅，然事无完事，人无完人，太子性平仁善，可承......”

“朕将效先贤，禅位离朝.....”

礼官念不下去了，要不是李渊还站在原地，这就是赤裸裸的政变。

李世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抱着李渊的腿嚎丧，话里话外表达的意思就是，自己毫无篡位之心，从没逼迫老爹这么做过。

裴寂为首的一帮武德老臣更是痛哭流涕，比死了亲爹还难受。

“朕意已决，待钦天监选定吉日便行禅礼！”大唐皇帝摆出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好好的一个春耕祭祀，被李渊这么一闹，差点变成哭丧会。天策府的几个老货边哭边掐自己胳膊，以为这是在做梦，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会做这种事。

侯大宝倒是想得通，自从李建成死后，大唐各种政策背后都有李世民的影子，从北伐突厥到现在的汉化草原，这其中已经看不到李渊的施政风格。

现在成为太上皇，老李依旧对朝堂有着巨大影响力，李二为感谢老爹腾位置，肯定会拼着命的满足需求。这日子过的，啧啧，比皇帝还舒坦。

“陛下身子骨可硬朗着呢，咋就准备退位咧，不过他孙儿多，闲不下来！”侯老爷子总会把朝堂大事扯到自己家里。

“您也快抱重孙了，等公主府邸修好，孙儿就给你娶两个孙媳妇进门，三五年功夫给您凑一窝。”侯大宝挠着头安慰。

老皇帝宣布退居二线，作为储君的李太阳自然成为朝臣追捧的对象，东宫进不去，那负责东宫守御的侯君集就成为大红人。礼物从宝石玉器直到地契活羊，可谓应有尽有，门房一天能通传二百趟。

侯君集看着礼品流口水，却又不敢收，只能躲进宫里不出来，眼不见心不烦嘛！

侯家大房关门闭户，那不是还有二房吗，昭行坊里人头攒动，拼命敲着门房塞东西，发现这边更不靠谱。

老门子耳背，念叨八遍还在问你叫啥，好容易答应进去通报，大半个时辰不见踪影，等回来时居然把结果给忘了，看来需要再重复一次。

侯大宝也想收礼，可他更怕自己被李二点名收拾，只好憋在屋里训练爆杆和徒弟。

“这是上月的军报，挑出你觉着重要的念。”小侯把张纸放在徒弟面前，自己则训练爆杆作揖。

小正太不愧有将领血统，很快就念出自己的发现：“吐谷浑三部西迁，兵部请减鄯州军械！”

“不错，说说，你看出什么了？”侯大宝把沙盘摆上，那里是根据兵部图册弄出的东西，准确率能到百分之五十就算老天保佑。

“鄯州面对的吐谷浑人少了！”小正太冒出句废话。

“重想，你得问问牧民开春需要什么，大非川那边又有什么，把你自己当部族头人，你觉着迁过去有什么好处。可以去西市问问，那边有好多胡人，但不许泄露军报。算了，我和你一块去，免得你被砍脑袋。”侯大宝想想还是决定亲自陪同，为此还帮王方冀准备了笔墨纸张。

逛街这种事对儿童是有致命诱惑的，王方冀跑的比爆杆还快，要不是肚撩撩及时揪住，他准备跟马车来次亲密接触。

西市的人气并不因皇权交换而陷入困顿，反而因东突厥的灭亡增加不少，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铺子关门，侯大宝发现裴家的酒楼也在其中。

牲口市场里的吐谷浑人不少，王方冀随意找了两个就开始提问，却得到一记白眼。

“说吧！”侯大宝递上两瓶酒。

吐谷浑人宝贝似的藏到怀里，把干草铺到地上让他们盘坐。

小孩子问话其实很有哲理，他们是从大到小开始了解事物的，这很符合一本书的原理。首先是简介，然后是目录，最后是细则。

外界的新鲜事物对人有吸引力，净街鼓响起时，王方冀已经写了满满三大张纸，更多的细节需要他回去整理。吐谷浑人满怀期待的送走两个怪异唐人，希望他们明日接着过来，这可比自己卖牲口赚钱得多。

爆杆欢快的跳上马车，它今天再次鄙视了笼子里的细狗，对于这种能到处撒欢的日子无比向往。

“大非川西边的草场并不肥沃，需要过了积石山才行，可那里是吐蕃的地盘。吐谷浑和吐蕃打起来了！”王方冀冲着侯大宝大喊，被一把捂住嘴。

“要是有皇家的人在，头一个就砍你脑袋，乱报军情不知道是什么罪么。”小侯开始调教徒弟。

“师父，既然他们打起来，朝堂为何不趁势而为之。”王方冀有些不明白。

“吐谷浑和吐蕃都是饿狼，他俩打架咱凭啥去劝，不但不能劝，还得给他俩喂肉。唆使他们继续打，等拼得两败具伤有气无力的时候咱再去剥狼皮，吃狼肉。别老想着提刀上阵，咱大唐的命金贵，可不能干些亏本的事，尤其是咱家，真到搏命的时候你得拉着百倍的人陪葬才成。”侯大宝耳提面命的教导。

“哦，往后徒儿上阵一定先扔根骨头让他们抢，然后再打他们的腚眼。”

这话理论上是没毛病，可总觉着有些别扭，看到爆杆在那撅着屁股啃骨头才明白，这小子是活学活用。

“成，今日学的不错，回去奖你个蛋糕，记着吃完刷牙！”侯大宝觉得很有面子。

打个吐谷浑而已，连着陪王方冀在西市转悠十来天，不但吐谷浑，连吐蕃的风土民俗都了解不少。师徒俩在沙盘上摆开阵式，一个吐谷浑一个吐蕃，杀了个昏天暗地。后来发现少个大唐，又把侯方拖来助阵，现在发展到西突厥四方混战，肚撩撩和刚刚升级的路怀轮番上阵。

“明日起考试，王方冀要是有不合格的就报给他娘处置。路怀，肚撩撩不及格的罚月钱，侯大宝侯方不及格的负责给全府上下洗衣裳！”侯大宝也想验证自己的实际水平。

军事交给侯君集评判，杂学交给朱伯和侯老爷子评判，可圣贤文章就有些难办，侯方和王方冀的水平都超过侯大宝，他连出题的资格都没有。

“请姚老头，就说我有法子让纸变便宜。”侯大宝咬着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