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西市羊汤实在。

这是中军帐十四个将领干掉两头肥羊和一整国米饭后，对涮羊肉做出的评价。

侯大宝对这帮口是心非的家伙很鄙视，他和路怀决定留着羊肚做加餐。

柴绍带的全是骑兵，高机动性的兵种适合流动作战，在焦急等待了七天之后，薛万彻终于传回消息-----朔方失守。

“封德彝和李靖都该死，朔方重镇不管不顾，现在得而复失，他们还在突厥屁股后边当细狗！”李孝恭把沙盘直接砸掉。

九江军只有三千人，攻城这种事万万做不得，薛万彻把营地放置在朔方西南，对城内的突厥兵实施监视，务求不让他们南窜。

“事不宜迟，我带军先往朔方，你速报朝堂和李靖，顺道向天节军请援。”柴绍戴起头盔就往外走，再耽搁下去怕是会生变，好好的进攻仗打成这样，李靖那家伙罪责不小。

突厥攻下朔方就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南下，在黄土高原的山沟里捉迷藏，二是西进，绕过大唐防守严密的长城防线，转道灵州一带渡河。无论哪条路，朔方城都是必经之地，李孝恭必须攻下。

灵州作为第二道防线不容有失，侯大宝被派回驻守。

“死都别让突厥过去！”这是李孝恭临行前对他的嘱托。

冬日的黄河会结冰，突厥可以在数百里的地段随意选择过河点，侯大宝带着三千不到的人手明显不够。

看押俘虏就用去大半人手，大唐援军最少要半个月才能赶到，小侯现在能动用的只有一千余人，守城都显得吃力。

“炸冰面吧？”小侯担心的想，他实在害怕冰层堆积后引发堰塞湖，到时可就成为千古罪人。

路怀作为首席爆破手，带着两百人和两千斤火药赶往北岸巡视，他们需要在突厥渡河前把冰面炸塌。

“先沿着北岸凿冰洞，把冰面弄出窟窿就成，等看到突厥人就往里埋火药，他们跑哪你就炸哪。”侯大宝小心翼翼的叮嘱。

“两千斤太多了，咱们可是先凿冰的，一个窟窿就能弄出老长的裂纹，多凿几个别说突厥，就算战马都不敢过。”胖子舍不得那些火药。

侯大宝想想后世看过的冰棱淤积画面，摇着头说：“不多，我估摸着还不够，要是真堵住河道，怕是上万斤才能开通。”

路怀带着人过河，欲谷设则带着人南下，朔方城被嘟骨不费吹灰之力攻占，这让听到消息的部众大为兴奋，行进速度快得连突厥人自己都吃惊。

离朔方越近，欲谷设得到的消息越糟糕，先是西南发现唐军踪迹，派出的探马损失惨重。现在西北也出现大唐骑兵，外围部众的位置已经暴露。

等欲谷设看到朔方城时，正西方也露出了大唐的红色军旗。

“这就是你的妙计！”欲谷设冲着张辅正发火。

“唐人并不知晓我军虚实，要不来的不会只有这点人。”张辅正皱着眉头回复，心中却在暗想，到底唐人是如何知道这一计策的？

欲谷设易暴易怒，在拿鞭子把个侍从抽成血人后，才冷静下来：“现在怎么办，真按你说的抛弃部众，然后带着勇士继续向西！”

“现在不成，我等尚不知灵州防备如何，冒然西进只会困于南岸。先入朔方，待查明唐军虚实再做打算。”张辅正提出自己的看法。

十几万人的突厥部众无法挤入城内，欲谷设借口防备唐军，把士兵全都集中在朔方西北，义成公主则凭借可汗妃子的身份成为朔方实际管理者。

朔方城内靠中心的位置有所豪宅，那是梁师都的故居，五进的宅子内花园池塘样样齐整，亭台楼阁华贵异常，义成公主此刻就在有花园的内宅忙碌，她身边只有两个跟随多年的宫女。

“皮货这些都扔掉，必须换成牧人打扮。首饰，带个耳坠子当别人看不出你是女的啊，赶紧摘掉。还有鞋，多抹些灰，脸上也是......”义成一边打扮，一边指导两位宫女。

化妆出逃是义成谋划已久的计策，从颉利弃守定襄城开始，她就知道突厥完了，任何一个守不住牙帐的可汗都会灭亡。原本以为欲谷设是个好的投靠目标，义成为此偷走了颉利的兽牙项链，这东西作为前任可汗信物，能帮助欲谷设名正言顺的继承汗位。可西边出现的唐人军旗打破了这个幻想，欲谷设把士兵集中到城外更让义成坚定了逃走的信心。

她胸口的铜管里藏着一张过所和两份地契，这是佛门五年前送的礼物，足以保证这位前隋的公主后半生衣食无忧。

下半夜时，内宅的院门被打开，三个背着褡裢口袋的肮脏牧人快速走出，在挤满牧人的街道上缓缓行进。

城门口有欲谷设布置的岗哨，目的是盯着城内别让人暴乱。

没马是无法到达长安的，走路不是一个公主能办到的事。因此城外就多了几个士兵和一群战马，领头的则是嘟骨这个亲卫头子。

“记住，入唐境后你们就是薛延陀人，不得再说自己是金狼王的后裔。我会让你们在扬州安享晚年，用不着再过这打打杀杀的日子，还能娶个汉人闺女给自个传宗接代。”义成的话很有蛊惑性，几个突厥勇士半跪显示效忠，嘟骨则盯着义成的胸口不放，那种感觉很让他迷恋。

欲谷设是在早晨喝羊汤时才知道嘟骨和义成失踪的事，他并不在意，这两个人是不会投靠唐人的。

“是李孝恭，灵州定然无兵，我等今夜就走，绕过长城后直扑黄河，前路便是海阔天空。”张辅正兴奋的说，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那就安排放火的人吧，希望狼神保佑！”欲谷设头也不抬的回答。

夜袭作为最古老的战术之一，能起到以少胜多的效果，唐军一万多兵力无法硬抗十倍于己的突厥人，只能采用夜间攻击的方式，李孝恭为此还和柴绍约定了攻击的暗号。

定襄城内外到处是牧民和牲畜，挨挨挤挤的拥在一起互相取暖，等待着伟大首领欲谷设帮他们再打下一座城，好让剩下的羊群也能住到房子里。

冬日黑夜降临的很早，还没到晚饭时间，天地便被一片黑暗笼罩，牧民们躲在汉人的小屋中安睡。几个黑影在朔方城东面穿行，并在他们身后留下无数火光。

“唐军攻过来了，快往西边跑，把羊群都带上！”一阵突兀的嘶喊打破了朔方的宁静，惊醒的突厥人发现东面已经燃起大火，顾不得思索边带上家人赶着牲畜往西面奔逃，伟大的欲谷设头领还派人帮族人把城墙推到，好让人群逃得更快些。

黎明前是人类最疲惫的时候，也是李孝恭定的突袭时间，为此他让没马的府兵在入夜后便开始东移，期待取得更大的战果。

朔方城的火光让李孝恭很惊讶，他一度以为是柴绍为抢功而提前发动攻击，等看到蜂拥而至的突厥牧民时，这位灵州大总管才如梦初醒，赶忙命令各部迎战。

“全他娘是疯子，没看到这里是大唐军营么！”李孝恭挥刀砍倒一个老牧人，他居然抱着羊羔往大唐营地中乱冲。

“疯了，全疯了，让人退回来，别和那些疯子裹在一块。”另外的地方，柴绍和薛万彻同时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