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宪洲虽然嫉恶如仇,恨何华雄恨的牙根儿痒,但为了全体股东的利益,却不得不向何华雄低头,以原来五倍的价格从何华雄那里采购针头。其实元宪洲心里清楚,何华雄赚的钱远不止五倍,还在工厂里的时候,他就应该已经从针头上大把捞钱了。
跟何华雄合作只是权宜之计,可如果在两三个月内不能找到新的渠道,那就真的被何华雄牵着鼻子走了。
元宪洲正在办公室里郁闷烦躁之际,边薇薇捧着画册走进来。
“小爸爸,你看我的新产品,这件你猜能卖多少钱?”
“五六千吧?”元宪洲叹口气说。
“小爸爸你真小瞧人,我这件婚纱卖50万呢,都有人订货了。”
“哦,薇薇好厉害。对了,以后在办公室别叫我小爸爸,让人听见多不好。”
“不是没人吗?”
边薇薇仔细打量元宪洲,看看他憔悴的面容,没精打采的样子。
“元总,您有什么是可以跟边薇薇说说吗?说不定边经理可以帮到你。”
元宪洲叹口气,但又突然想起什么:“对呀,你让劳伦斯帮我找找。”
“找什么?”
元宪洲把针头的事跟边薇薇说了一遍。
边薇薇点点头:“让劳伦斯打听打听看看,港九找不到,欧美应该也能找到的。”
“谢谢薇薇了,刚才你说的那个婚纱是哪个?”
“这个你看,还有更贵的呢,这件100万,荷兰皇室准备订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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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儿媳妇私奔了,元家上下破口大骂。
元宪波和刘彩霞都埋怨元宪洲抓住狗男女却放了他们。
作为纪敏的介绍人和长辈,郭厂长也颜面扫地,好多天不敢到兴发无纺布厂来,看见元家人也躲着走。
元宪洲虽然做足了保密工作,但无纺布厂、养护中心这么大人这么多,怎么可能不走漏风声,没过多久就议论纷纷了。
元义刚走在街上就有人在他背后嘀咕:“瞧,这不刚子吗?听说他儿媳妇跟人跑了!”
元义刚气的天天在家里喝闷酒。
元宪江走在街上,更是被人指指点点。
“瞧,就是这小子,他老婆被人拐跑了。”
对于这个熟人社会的八十年代,元宪洲真是心情复杂。
这个年代人和人之间极其单纯,街坊邻居质朴热情,谁家要是做点好吃的,赶紧端出来大家一起分享。
可这个时期的人又嘴巴如刀,专门喜欢打探议论别人的隐私,你要有所隐瞒他还觉得你做人不实诚不透亮。
到了90年代中期以后,人和人之间渐渐生疏了,除了朝阳群众还在盯着别人隐私,中青年男女们已经熟视无睹了。脸上挂着礼貌谦和的表情,却又透着冷漠和自私。
元宪洲真说不好哪个年代更美好,哪个年代更操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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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跑了以后,本来就沉闷憨直的元宪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平时不是埋头在修理车间里干活儿,就扎到大红的游戏厅来。
只要元宪江过来,游戏厅的生意再火爆,大红都会把生意停掉,陪着元宪江。
这天,元宪江刚过中午就过来了,正好大红这里不忙,连忙关了店门。
“吃饱了没有?”大红关切地问。
“吃饱了。”元宪江有气无力地说。
大红过来伸手抚摸元宪江下面:“那就泄泄火吧。”
元宪江叹口气:“算了。”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红立刻过来坐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亲亲他的脸,突然发现元宪江脖子和肩胛的位置有道疤痕,关切地扒拉元宪江的衣领:“这是怎么搞的?”
元宪江歪头看看:“不记得什么时候碰的。”
“你个傻子!”大红拧着元宪江的脸。
“还记得吗?初一的时候咱们去北山捉蝈蝈……”
“好像有这么回事。”
“你为了给我捉蝈蝈,胳膊都被荆条划了道口子,血都流到裤子上了,自己还不知道。”
元宪江咧嘴笑了。
大红看看窗户外面:“这会儿没事儿,人也不多,要不咱们去北山玩吧。”
“都这么大了,还往山上跑……”元宪江有些犹豫。
“走吧!管它呢,好玩就行!”大红硬把元宪江拖起来,两人一起向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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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个把月,元宪洲突然想起个体大厦好久没去看看了。
上午到了办公室,把工作处理完了之后,元宪洲直接出门,向个体大厦走来。
个体大厦是周围最高大的建筑,即便它还只是一片工地,在周围矮小建筑映衬下,也犹如鹤立鸡群一般。
可离个体大厦工地还有五六十米远时,元宪洲就懵逼了。
春节前的时候,个体大厦已经盖到五层了,可几个月过去了,竟然只增加了一层而已,照这个进度下去,不要说秋天封顶,来年春天都够呛了。
元宪洲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工地,只见建筑工们也是懒洋洋地,某个角落里甚至有建筑工在打扑克。
元宪洲忍不住大喊:“老莫呢!老莫哪去了?”
喊了没几声,老莫从一个工棚里钻出来,灰头土脸、臊眉耷眼的。
“我说你怎么回事?”元宪洲忍不住怒斥。
“真对不起啊!”老莫几乎要哭了,“我想尽了办法,还是材料短缺啊。”
原来,建筑用的最重要的两样物资水泥和钢材被人卡脖子了。
眼下仍然是计划经济的时代,很多重要的物资,比如像水泥、钢材、玻璃之类的都需要有关部门划拨。
本来,元宪洲没把这当回事,因为他的个体大厦是全市的形象工程,是得到有关部门领导钦点的,建设所用物资自然会第一时间划拨。
出现卡脖子的状况十有八九是有关部门的人故意阳奉阴违了。至于为什么这么干,一种可能是他们头壳硬,敢于抗上;另一种可能是他们知道元宪洲的底细,想趁机敲一敲竹杠。
这就如同你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后,没去拜访握有实权的某个山头,而是通过更高的层面把他绕过去了,他就要想方设法为难你。
而眼下的这个山头是元宪洲极其熟悉的,上一世元宪洲跟它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被他折磨的体无完肤。
重生归来后,元宪洲最想扫荡的就是这里,他恨不能亲自冲过去把那些牛鬼蛇神统统扔进粪坑里。
可元宪洲心里清楚他根本没那个实力。
白的那条道儿比灰的那条道儿难对付多了,灰的还讲一点规矩,讲一点道义。白的却只有利益,只有权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