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那当然了!”元宪洲也展开双臂,笑着迎了上去。
元宪江和大旗还有他的两个弟兄跟了过来。
元宪江看看面包车里,一眼看见纪敏坐在副驾驶上,不免有些困惑:“你怎么?”
纪敏怀里紧紧抱着皮包,看着元宪江,眼睛发红,像是要哭了。
何华雄笑了:“哈哈,小敏非要来送我。正好不用送了,跟他们的车子回去吧!哈哈!”
元宪江看看纪敏再看看何华雄突然反应过来了,伸手一把将纪敏从车里拖了出来。
纪敏手里的皮包掉到地上,一捆捆的人民币也跌落出来。
此时是1987年,第四套人民币开始发行,开始出现一百元大面额的钞票了了。
纪敏皮包里的人民币正是这种一百元面额的,一捆一万元,起码有二三十捆。
元宪江揪住纪敏举起拳头:“你这个贱人!你竟敢!你竟敢!”
何华雄看看眼下的情形,顿时明白自己已经是百口莫辩了,正不知所措之际,纪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紧紧抱住元宪江的腿。
“打!你打死我吧!我是坏女人!我是贱女人!我是不要脸的女人!可我不想跟你过了啊!真不想跟你过了啊!你打死我吧!”
元宪江举一举拳头,却下不了手,因为元宪江虽然冲动鲁莽,但他从不打女人,更何况面前的是自己的结发妻子。
元宪洲冷笑着看着何华雄,元宪洲身后的三条北方壮汉也冷冷地盯着他。
何华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向元宪洲拱手:“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儿上,请高抬贵手吧!小弟实在是一时糊涂啊!我该死!我该死啊!”
何华雄一边说着一边扇自己耳光。
元宪洲笑了:“死倒不至于,但总得给你点教训。”
“赔钱!我愿意赔钱!”何华雄说着伸手到怀里拿支票。
元宪洲冷笑:“我缺钱吗?”
何华雄惊恐之际,元宪洲突然咬牙切齿:“你是得留下点什么!”
说完,元宪洲朝大旗挥挥手:“卸他一条腿!”
话音刚落,大旗的两个手下扑上来,一把按住了何华雄,何华雄惊恐地挣扎着:“饶了我!饶了我吧!看在咱们兄弟一场!”
大旗从后背抽出砍刀:“卸他哪条腿呢?左边右边,还是中间的?”
大旗的两个手下都哈哈大笑。
“卸他中间的吧,疼得轻点,哈哈!”
元宪洲叹口气:“左边的吧。”
大旗的两个手下按住了何华雄的身体,大旗用脚踩住何华雄的左腿,何华雄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饶了我,大洲!饶了我啊!”
大旗猛地举起了砍刀。
“不!”随着一声大喝,纪敏扑过来挡在何华雄身前。
“要砍就砍我吧!要砍就砍我吧!我是坏女人!我偷人我养汉!我该死!”
大旗顿时懵了,纪敏好歹也是元宪洲的嫂子,他哪敢随便动手。
元宪洲强压怒火:“嫂子!如果你跟我们回去我还能叫你一声嫂子!可如果你跟这个人走了!你就连街上的一条狗都不如!”
纪敏披头散发,使劲摇着头:“不!俺死也不回去!他现在就是俺的男人了!俺死也要跟着他!”
“谁是你的男人?你再说一句?”
元宪江冲过来,一把夺过大旗手里的砍刀,对着纪敏举起来。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纪敏披头散发昂着头。
“我是贱女人!我是坏女人!可俺不想跟你过了!你从来没喜欢过俺,俺不想跟你过了,呜呜……”
纪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着,满身满脸的尘土,像个乞丐一般。
元宪洲眼睛红了,轻轻推开元宪江:“算了……”
元宪江扔下砍刀,扑到车头,用拳头狠狠砸着车头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啊?”
元宪洲过来劝元宪江,元宪江推开他趴在车头继续嚎啕大哭。
另一边,纪敏也一边哭着一边喊着:“我是坏女人!我是贱女人!可凭什么你们男人又是老婆又是情人的,我们女人就不能寻找自己的幸福?”
元宪洲仰天长叹了一声,低头捡起地上的皮包,再将一捆捆人民币放进皮包里,然后拿着皮包来到纪敏面前,将皮包放进她怀里。
纪敏连忙将皮包推过来,使劲摇头:“不,不,我不该拿你的钱。”
元宪洲眼含热泪:“拿着吧,无论如何你都是若强的妈妈。”
纪敏哭了,跪下来磕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元家。”
元宪洲扶她起来:“不过,我还是想送你几句话。”
“你说吧。”
“这世道,女人比男人更难。女人要想活的有尊严就一定要比男人更强大!”
“我知道了!”纪敏使劲点头。
“别指望依靠谁,真正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好,我记得了。”
元宪洲再次将皮包放进纪敏怀里,然后扶着她站起来,一起走到面包车前,送她坐进副驾驶。
何华雄也从地上爬起来,看看元宪洲,元宪洲指着他:“还不快滚!”
何华雄飞也似地钻进tj大发驾驶室,将车子发动起来,一溜烟开走了。
大旗还有些愤愤不平:“就这么放过那个王八蛋?”
元宪洲叹口气:“心不在了,留下人有什么用?”
大旗竖起大拇指:“大洲,您真仁义!”
元宪洲苦笑:“好心没好报。”
没想到真让元宪洲说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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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元宪洲到喷胶棉车间视察,却看到一半的机器都停工了,董狐狸带着几个保全工撅着屁股忙碌着。
元宪洲脑门的筋乱蹦,冲过去,一把揪起董狐狸:“出什么事了?”
董狐狸叹口气:“针头,针头不行。”
“怎么会不行呢?咱们的机器不是已经完全实现国产化了吗?”
“我也以为,可国产的针头三天就报废了……”
“那以前怎么没事?”
“以前是何华雄从港九弄来的针头,可以用两三个月。”
“再找找看,应该还会剩一些吧。”
“找了,一根都不剩了,估计都让何华雄带走了。”
“日他老木!”元宪洲忍不住破口大骂。
其实国产的针头很便宜,一根只要几十块钱,而港九的针头一根要好几千。
从表面看用国产针头比较划算,大不了多停几次机器。
可仔细算账就太亏了。
频繁停机会增加人工成本和养护成本不说,生产效率也会大大降低。
用港九针头一个月能生产100吨喷胶棉,用国产针头的话一个月60吨都生产不出来。
“实在不行,咱们跟何华雄商量商量吧,从他手里买针头。”
“去他妈的!”
这正是何华雄期待的一幕,就等着元宪洲跳进坑里。
他人走了,依然想继续从厂子里捞钱,原本几千的针头他肯定会坐地起价,几万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