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郑芝龙指向，台阶下站着等着卖身的人看到老爷不是要买自己，顿时露出失望的眼神。

排在后面的赵四不过十四岁，长年累月吃不饱，营养不良，他长得有点矮小，而且消瘦！

被那么多大人挤在身后，说不定老爷根本都看不到自己。赵四都觉得自己今天又可能卖不出去了。

正当他都死心了的时候，却是突然看到在场的人都看着自己。

赵四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却是听到黄金牙指着自己，大声喊道：“那个，谁，快过来。是不是不想干了！”

赵四这才发现原来是老爷要买下自己，赵四顿时如同就干旱久后遇雨露一样，欣喜地从人群中穿过，飞奔跑到郑芝龙面前。

跑到郑芝龙面前时，看到未来的老爷，赵四一时间心慌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连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黄金牙看到，顿时感觉这个人丢了自己的脸。喊道：“你懂不懂规矩！”

听到黄金牙的呵斥，赵四这才反应过来，喊道：“小的……”

刚喊出口，听到黄金牙的咳嗽，正一脸凶相地瞪着自己。

赵四心里一激，刚想跪下时。

郑芝龙喊道：“先不忙着跪，我问你几个问题！”

郑芝龙上一世可是做过经营部总经理，担任面试官的次数也不少了。

对于那些在商场上滚打多年的老油条来说，他可能不能完全看准人。

但是对于这些青嫩，他敢说十之八九就可以从交谈中摸清他们的性格。

听到郑芝龙没有开口说要买下，而是说要问几个问题。好似有些嫌弃这娃子，台阶下站着的一众人顿时又升起一丝希望。

我就说嘛，这半大的小子吃的多，又干不了多少活。

完全是赔钱的货色。

他们迫切地希望郑芝龙嫌弃这娃子，然后再挑选一个。这样他们就有机会了！

听到郑芝龙发问，赵四着急了，额头都冒出了汗，他生怕自己惹了老爷不高兴，老爷不要自己了。

赵四忙跪下磕头说：“老爷，小的肯吃苦，什么活都能干的。”

郑芝龙懒得去扶起他了，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赵四抬起头喊道：“小的姓赵，排行第四，我爹就给取名赵四。延平府下岩村的人！”

“能干什么活！”

“小的劈柴挑水、生火做饭样样都行的！”

“这些很多人都会干，而且下面的人当中有不少人可比你有力气，干的比你好。我为什么要选你！”

听到郑芝龙这样发问，赵四就感觉老爷是嫌弃自己了。他一时急的如同猴子一样，整个人都非常不安起来。

赵四将头磕在地上，喊道：“小的干活绝对不会偷懒，还会加倍干活，一定不会让老爷觉得吃亏了！而且小的只求有饭吃……”

郑芝龙听到，看到赵四拼命恳求机会的样子，对着黄金牙说道：“就他了！”

赵四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黄金牙在一旁急忙喊道：“还不快谢过老爷！”

赵四这才醒悟过来，听到郑芝龙是要买下自己了。

他急忙磕头喊道：“谢老爷。谢老爷，小的一定会用心干活的！”

郑芝龙淡淡地说道：“起来吧！我这里不兴下跪。”

赵四听到，再磕了一下，这才起身。

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看见郑芝龙最终还是选定了赵四，就准备要走了。他一把推开众人，冲到郑芝龙面前，跪倒在地，哭道：“老爷，也买下小的吧！小的能干活，小的干活可勤快了！”

其他人看到，一下着全跪倒在郑芝龙面前，都磕头请求收。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并天下！

自己现在不过是小富而已，哪里可能养的起那么多张嘴。

既然没有那个本事，那就眼不见为净！

不顾身后那些哭的伤心欲绝的人，郑芝龙头也不回地转身进院子。赵四赶紧跟在郑芝龙后面，往院子走。

黄金牙挡住了那些还想着哀求的人，喝道：“都给我守规矩点，再吵，就把你们全部赶走！”

黄金牙可是有官府发的牙帖，是官牙来的。他的雇主、家主都是正经人家，不似一些私牙，雇主家主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给人卖进黑窖、黑矿都有大有人在。

现在听到黄金牙威胁再吵就要赶走，他们立马吓得不敢再叫喊，怪怪得重新蹲在小巷里，重新等待下一个老爷。

郑芝龙、黄金牙重新坐在牙行的大堂，赵四恭顺地站在一旁。

郑芝龙喝着茶，问道：“多少钱？”

黄金牙翻开名册找了一下，满口笑容地说：“我黄金牙哪里敢赚大郎你的钱，只要一两二钱，这赵四你就带走！”

听到黄金牙竟然敢开口一两二钱，郑芝龙差点手中的将茶杯砸向他了。

狗日的，还敢说不敢赚我的钱。

拿十几年前的行情跟老子报价。

那个时候，张居正主政改革，大明朝廷收入大增，没有那么多苛捐杂税，百姓比较安稳，卖身当下人的人少，价格自然比较高。

一个下人卖个二三两也是有的。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别说青壮了，这些半大的小孩更是不值钱。

郑芝龙抬起头看着黄金牙，不善地说：“这半大的小子，你也敢开口要一两二钱。五百文钱，多一子我都不出！”

五百文钱都是高了一点的！

要是过上几年，那个时候天下大乱，很多百姓连自家都吃不饱。哪里有钱买下人，更何况还要多增一张嘴。

那个时候白送都没人要，很多百姓只能饿死、冻死在路边。甚至在一些地方更是发生了易子相食的惨剧。

黄金牙听到郑芝龙喊出的价钱，顿时头疼的要死。

这郑芝龙虽然现在不横行霸道，干勒索吃霸王餐的事。

不过这小子常年游荡在街头，对三教九流的事，那个叫门清，很难糊弄这小子。

郑芝龙都懒得理这个家伙，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把手一伸。“契书呢？记得找钱，不然拆了你的牙行！”

“在这呢！”黄金牙看到无法糊弄郑芝龙，只好将契书和五百文钱一并递给郑芝龙。

虽然大明律法规定不能买卖人口。

不过有法律是一回事，能不能执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明律法还规定贪污六十两以上就要杀头呢！

但是除了明初的时候，那个官员就因为贪污六十两而被杀头的。

要是只贪污六十两，说不定百姓还敲锣打鼓，送万民伞，送青天大老爷牌匾。感谢人家两袖清风，清廉如水呢！

再说人家官员自个都买卖人口，谁抓谁，谁又能审判谁。

接过黄金牙递过来的契书，喊上赵四，走出了黄金牙的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