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一见宝贝儿子是被人抬回来的, 当即便哭天抢地起来, 直嚷嚷着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三个妹妹看到周深鼻青脸肿, 浑身都是伤的样子, 也都是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倒是周父虽然也慌,但勉强还能立的住。
开口问:“这是怎么了?”
友人叹息回答说:“伯母无须担心,大夫已经诊治过, 周兄无事。只是些皮肉伤, 养上一段时间就好。现下昏迷,也只是因为喝了药的缘故。”语气顿了顿, 又接着说道:“说起来我们今日纯粹受了无妄之灾, 刚我们下学回来, 途经一酒楼前,刚好碰到两个富家子弟不知因何争吵。这不,一时不察竟然波及到我们身上, 也让周兄挨了无妄之灾, 受了伤。”说着话的同时脸上也是一派的气愤。
周父一听这才发现, 送周深过来的两个人, 所穿的衣服竟然皱成一团, 头发也凌乱, 脸上也都还带着伤。
“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如此嚣张。打伤人就这么算了。可怜我的深儿啊!”周母尖声喊道。
友人被这尖锐的声音刺的有些皱了眉,不过嘴上却还说:“伯母, 这也没法子。这两人都是有来头,一个是苏州知府的外甥,另一个则是当地大户方家公子,两人身份不一般,我们小老百姓压根招惹不起。”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放到桌子上又说,“…他们打了人,丢下这银子便走。周兄受伤较重,这银子我们也不贪,留着给周兄养伤吧。至于夫子那边,我们也会为周兄请假,让他且安心在家里养伤。”说完摸了摸脸上的擦伤,叹了口气便离开。
周父虽然也心疼儿子,但想着友人刚才所说的话,只能重重的叹口气,而后把银子收起来。罢了,好在还有十两银子做补偿,他们只是小老百姓,难能斗得过官家子弟,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罢了。
……
“小弟,你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好,是有什么喜事吗?”谢苗从屋子里走出来,见阿晚神态轻松,脸上的笑意也比以往要明显,便有些惊诧的开口问道。
因爹和二叔早逝的缘故,小弟自幼就少年老成的很,很少有情绪外露,尤其是他考上举人后心思是越发难猜。
阿晚笑着点点头:“嗯,是很好。”虽然说只是收了点利息,但也不错,况且看周家倒霉的日子还在后面。
谢苗笑道:“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对于周家的事情和自己的打算,阿晚并不打算让家人知道,毕竟这也是谢晚的意思,便转移话题说:“也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罢了。对了,二姐,我今天从珍宝楼经过,看到一枚蝴蝶钗很适合二姐你。你看看,你喜欢吗?”说着便从袖笼里拿出一根精巧的蝴蝶金钗。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根,不过造型精巧非常,而且簪头的蝴蝶眼睛镶嵌的是不知道是何物,红红的在灯光下竟然一闪闪的,让谢苗一见便喜欢上,也瞬间忘记刚才的事情,“好漂亮!小弟,这很贵吧?”
“还好。二姐下个月是你十七岁的生辰,这就算是我送你提前送你的生辰礼物。”阿晚笑着说道。等到谢苗也出阁后他这任务也算是完成大半。
“谢谢小弟,我很喜欢。”说着便在自己头上比划着。
“二姐,我帮你。”
“好。”
这时,谢大伯母挑了门帘走进来。
谢苗立刻走到谢大伯母跟前,语气带着炫耀:“娘,你看这是小弟送我的蝴蝶簪,好看吗?”
“好看。”谢大伯母爱怜的看着女儿,几年前她是绝对没有想到能有今天这般的好日子。
阿晚做事自然是滴水不漏,既然记得给谢苗买礼物,自然也不会忘记谢大伯母和谢奶奶。给谢奶奶的是一个金手镯,刻着福禄寿三个字。给谢大伯母的则是一个成色还不错的玉镯。
这让两人惊喜非常,当场就戴了上去,尤其是谢奶奶爱不释手。
时间一天天的走过,转眼间从盛夏便已到初冬,再有一个月谢苗也要成亲了。
对比谢莲成亲时阿晚刚中举,家里条件还一般,这一年多谢家的生活算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除了文大人那边的束脩外,再有就是前一段时间,他出了个点子卖给本城中一富商,小赚了一笔。
所以给谢苗置办嫁妆时,倒是比谢莲那时要丰厚些。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一日阿晚到珍宝楼拿东西,竟然刚好碰到周深。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一身的绫罗绸缎还有头上的金钗玉石就能看出来,这姑娘定然是出身富贵。
这姑娘阿晚也认识,是方家六姑娘方晴,阿晚前段时间才和她哥哥方博做过一回生意。
没想到周深倒是好本事,竟然能搭上方晴,不过也是,周深生的还不错,又是秀才,他又自诩和这里的人不同,能哄住方晴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不过方晴可不是什么善茬?招惹上她,也不知道该说周深幸运还是不幸?
麻麻,这样才好玩。
店家殷勤的接待方晴,因知道她是大客户,便也不吝自己店里的好东西,“方小姐,你看看这根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这可是从京城那边传过来的最新样子,保管您喜欢。”
方晴拿起步摇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侧头问:“周公子,好看吗?”
周深看了一眼那根步摇,真真的是精致不凡,金光璀璨,华贵非常,“好看。”这根步摇好看是好看,就是方晴长得一般。和这华美的步摇着实不般配。只是这话他却不会说出来,反倒是违心道:“…和方姑娘最是般配。”
方晴一听周深这话,本就中意这根步摇,如今更甚,当下便说:“老板,这步摇我要了。”
“好勒!”做成这一笔大声音,老板的声音里也带着喜悦。
阿晚对周深的事情不感兴趣,只看了一眼,便收了回来。倒是周深在看到阿晚时,面色便有些不大好。
一个店里的小二迎上来, 作揖问好道, “这位公子,您需要些什么?还是要先看看?可要小人介绍?”
“不用。我是来取东西的。我姓谢,前些日子在你们这里定制了两套头面,不知道可好了?”阿晚直接开口问道。说话的同时也递过去一张单子,这是他一个月前下订单的时候,珍宝楼这边出具的收据单。
能在珍宝楼里做店小二的,都是最机灵不过,一听这话便记起来,又验看了单子,笑道:“已经好了。麻烦谢公子稍等片刻,小人这就给您取。”
“好。”
因现在手头宽裕,阿晚特意打了一整套的头面首饰给谢苗做压箱底的首饰。他不是个偏心的,既然谢苗有,那谢莲自然也要有。
片刻,小二便捧着一个托盘而来,上面摆着两个匣。
阿晚打开匣子看了看,一套红宝石头面还有一套金镶玉,俱都做工精巧,满意的点点头,“不错。”
干脆利落的付了尾款,便带着东西就要离开。
周深看着阿晚离开的背影,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心中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想了想,便要抬脚跟着过去。
却没想到被方晴拉住。
“周公子,你看这对镯子如何?”
说话的时间,已经不见了阿晚的身影,周深便也只能耐下心肠应对方晴。
……
周深的预感还是听准确的,因为没过两日的时间,他们竟然被房东给赶了出来,并非是租房钱没交,而是房东直言说这院子已经卖了,现如今不归他管。
说完话,也不顾周家人的大骂,扬长而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随之三个妹妹在灯坊的工作也不知何人作祟,也没了。
大冬日里,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最终没办法之下,周深只能带着家人先去了客栈住着,至于房子的事情明日再说。只是却没想到他寻了一整日,也没有找到合心意的房子,一直在客栈里住着也不是事儿,费用太高了。这么下去,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
不过所幸的是,周深正在为难的时候,不知道方晴从什么地方得了消息,把他们从客栈里接出来,暂时安置在自己名下的一个院子里,甚至还安排了两个婆子帮衬伺候。
“方姑娘,真的是太感谢了。若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周深是真的对方晴起了感激之情。
方晴浅笑的看着周深说:“周公子,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只要你点头同意,你现在面对的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家人也可以得到很好的照料,不必在外辛苦。”
周深沉默了。
他听懂了方晴的意思,但正式因为听懂,他才沉默。
方晴是他一次意外和友人踏青时结识的,方晴当即就对他表达了好感。
其实自从来到州府后,家人的辛苦他看在眼里,尤其是年迈的爷爷奶奶,才四十出头就已经有了白发的父母,还有明明三个年幼的妹妹,这一切都让他心里难受。只是若要他出卖自己的婚姻,周深觉得他还有些做不到,但生活比他想的更现实也更困难,所以他也开始试着接受方晴。
跨过那一步后,接下来似乎也没那么难。
不说周深开始接受方晴,周家人更是对方晴一百个满意。
被方晴接过来的这段时间,是他们来到州府这近半年时间过得最如意的日子。不用再为生活奔波,每日睁开眼睛都有人伺候,什么也不用担心,吃得好,住得好。
这让周父周母还有周家祖父母都对方晴满意极了。
况且在他们看来,方晴是大家小姐,富贵千金,儿子能娶到这么个媳妇,简直就是他们周家祖上积德。
所以对于他们的交往,周家人是乐见其成。
……
阿晚得了消息,低声说了句,‘不过如此’后便丢开不管。
眼下对谢家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谢苗出嫁。
她嫁的人家姓佟,在州府是颇有名望的杏林堂,祖传三代都是大夫,能称得上一句医学之家。其相公虽然不是读书人不过年纪轻轻,也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大夫,人称一句小佟大夫。
谢苗出嫁,嫁妆同样也是二十台,但比起当初谢莲有些虚浮的二十台,她的是实打实。
三朝回门,阿晚便告诉谢奶奶还有谢大伯母,说自己等来年开春后便要进京备考。
对此谢奶奶和谢大伯母虽然不放心,但也支持。
因阿晚这一走差不多要一年的时间,不等阿晚开口,谢苗便主动把谢奶奶和谢大伯母接过去。不比谢莲公婆都在,不大方便,谢苗这边是婆婆早逝,她一进门就是当家主母,住在佟家,自是要比住在谢莲那边清静安稳些。
阳春三月的某日,天清气朗,宜出行,阿晚同镖局一起出发往京城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