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要完了。可老婆子突然就停下来了,手在我的面部划了一下,我脸上的虫子,就像被冻住了一般。
它们不再移动了,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凶猛地朝我的各个器官里,爬了出去,我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老婆子也背过身子,我以为她失望了要走了,但下一刻就听到她皱了皱眉说:“你不召它出来,就让婷婷,来帮你吧。”
婷婷?
婷婷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整个人的心都震荡了起来。
婷婷,来了。
老婆子让她过来,她就过来,她是来帮老婆子来对付我了吗?这么想着,我的心就一阵失落。
可是这会儿躺在床上的我,又有什么办法,难道是跳起来,和婷婷说,这个老婆子根本就是在利用你,来得到蛊胎?你不要相信她,你要相信我。
这么说,她会信吗?
“许诺,把东西拿出来吧。”婷婷开口了,和我所想地一样,她一张口就是向我索要蛊胎。老婆子在一旁却是如同雕塑,在旁冷漠地看着。
我动了动嘴,依旧不能说话,这会儿我的声带已经完全被老婆子的那颗药丸控制了。如果能说话,我一定要问婷婷,婷婷,老婆子是不是告诉你,有了蛊胎你脸上的东西就会好了?
她是骗你的啊。
但我看了看婷婷,她哪里会想那么多,她现在眼里都是蛊胎。她看到我肚子空洞洞的,也没有任何说怎么呢的心思,只是低着声音:“你不说话可以,把蛊胎招过来吧。”
她的声音黯淡,像一波死水。
可是招?我怎么招?我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
老婆子阴阴一笑,接着,就走到我身边,把一个像果子一样的东西塞到我的嘴里。
我的肚子一阵翻滚,声带吱吱地松动了一下,我尝试着说出话来,但似乎只可以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老婆子说,这个是给你念咒语用的,把金蚕引过来后,我就可以让你开口说话,不然,这辈子,就别想说话了。蛊胎和你肚子里躺了这么久,我知道,你是能召过来它的。
我指了指我的肚子,我想,现在我这种情况离死不远了,老婆子,你觉得我会嗯嗯啊啊,把蛊胎招出来给你使唤吗?以前还有可能,现在,是完全没这个可能了。
这个肠子裂开、肚子剖开,稍微用个劲我的脏腑都会颠来倒去的肚子,我对我能继续活下去已经不抱期望了。
我只希望,我的蛊胎别弄到老婆子手里了,婷婷,也别再被她骗了。
“不愿意把蛊胎招过来吗?”老婆子把眼一眯,接着就对婷婷说,“让她尝尝我们巫阴蛊的绝技吧。”
指示婷婷来对付我吗?我的心一凉。
老婆子明明知道我对婷婷的情感,却让她来对付我,我的心犹如进了一汪凉水,把肾脏心肺都给彻底凉透了。
我的眼睛上下动了一下,我想知道,婷婷会不会对付我。
对付这个曾经翻过山去,在学校里挡在前面宁愿被打也要保护她的人。
这个她曾经说“许诺哥哥,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这样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了”的人。
婷婷要真想置我于死地的话,用老婆子口中所谓的巫阴蛊绝技的话,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是要还手呢,还是自行解决?
婷婷之前对我出手我都可以理解,那会儿我也都还有还手之力。但现在,我可是肚子都炸开了,只靠着这纯阳之气维持着生命本源。
要是她再对我动作的话,我肯定是及不过她,而生命堪忧了。
“这是你自找的。”婷婷的脸一寒,就把她之前拿在手里的笛子,给拿到手中,然后掰成两瓣。
笛子碎时,她的眼也一闭。
我的手臂、下肢和脑袋便有千万只虫子,在里面咬食一般,我疼痛地如被人,拿了盐水在我的肉上腌制。
我的身体,在这时本来就是靠着那薄弱的一点纯阳之气来维持着,这会儿,却是要,难受上千倍万倍。
这种感觉,是我曾为有过的。
要说之前,婷婷怎么样待我,我都不在意,可这会儿,我的心终于是伤了。
如同被架空了一般。
我的眼眶一动,终于有几滴泪花落下。
那是痛苦的眼泪,那是绝望的眼泪,那是这么多年来,我流下的,最难过的眼泪。
从我的手臂里、下肢里钻出了虫子,一个个地、肥硕的、庞大的虫子。它们翻滚着,攀爬着。
可它们钻不钻出来,我都不在意了,我死了又如何,不死又如何。
我的心死了,便有千种风情,也无人说。
婷婷看到我这般,不知是不是也生了一点感触,她的嘴微微一动,忽然动作就停了下来。
她楞了楞,看了我一下。
她手中的笛子,也悄然,落到了地上。
她胡乱地抓着自己的衣角,整个人显得,很难受。
“丫头,不要停下,他不念出招出蛊胎的咒语,我们就要让他念出。丫头,快!”老婆子见婷婷不动作,便嘶吼了起来。
那声音,带着命令,带着由高至下浓浓的权威感。
是一个娘不会对女儿的那种权威感。
我瞄了瞄老婆子,我想,蛊胎啊,你若是能听到我的话,便将这老婆子弄死吧。
她把婷婷带走,然后,现在,还让她失去了记忆,在她手下,如一个玩偶人一般。
就这些,已经够她死的了。
“婆婆,我……”婷婷捏着衣角,许久未动,然后嘴里冒出了一摊话来,她说,“我的心不知为何,好痛。”
“婆婆,我下不了手了。”
“你放心,那只蛊胎灵气重地很,它一定会过来救它的主人的。要是你不这么做的话,就不能把蛊胎印出来。”
老婆子每个字发出时,都像咬着压根说一般,铿锵有力。
她是要把婷婷拿捏在手里,拿捏着只受她一个人控制。
婷婷把牙咬了咬,我看得出,她窘迫的一面,但她也没有办法,这个陪伴了好几年把她的记忆都快磨地干干净净的人,比我这个,许诺哥哥,要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