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王明远毕恭毕敬地在甲板上迎接众人,他躬着身子,看上去比较谦卑,完全没有以前做奴隶主时的嚣张和傲慢。尽管如此,但韩钦并不是特别放心,登船之前他就交代了洛清晨及丁虚,要他们俩好好看着王明远,以防生变。
离开焦土大陆已经太长时间,韩钦不想再有耽搁。他和胡大同清点人数之后,船长王明远便命令水手们放下风帆,大船迎着深沉夜色,朝焦土大陆的方向航行而去。
胡大同和白思琛都是头一次出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对于在贝康岛上土生土长的洛清晨来说,他心中同样兴奋异常,恨不得要对天喊出各种豪言壮语。不过有韩钦的指令在身,他从上船伊始就紧紧盯着王明远,不敢有丝毫怠慢。
海面上的冬夜比较寒冷,残留着雪花飘落的气息。但韩钦、杨丹、计无猜、鱼慕飞皆站在船头,那海风吹过,带着浓浓湿气,就如刀割。可现在谁也不会在乎这样的外部环境,他们都笔直挺立,目视前方,尽管前方什么也看不见。此刻,他们眼中只有一望无尽的黑暗。
韩钦干脆就闭上双眼,他能听到海风呼啸的声音,也能听到浪花拍打的声音。他感受着船只在大海上无所畏惧地前行,他也感受着体内奔放有力的心跳。
“焦土大陆,沐川国,卓宗院,我们回来啦!”杨丹首先放肆地朝海面狂喊。他的两手紧紧握着船头的栏杆,身体前倾,好像巴不得下一脚就要踩上家乡的土地。
“焦土大陆,沐川国,卓宗院,还有辉月……”韩钦补充道。
提到辉月两个字,四人都不约而同地抬头。天空之上,圆月高悬。它发出清冷却又温馨的光线,仿佛在笑着告诉韩钦,前方,就是回家的路。
约莫三十分钟之后,大船行过平静的海面,渐渐到了大海中央。船底下浪花起伏,船身也跟着颠簸起来。“啪!”突然有个浪头涌起,硬生生砸在船头,飞溅的水花浇在众人身上,冰凉刺骨。如此规模的海浪在靠近码头的近海处可很少看见,四人还未回过神来,转眼又有一道浪花生猛地朝着船头拍打而来。
“啪!”当浪花落下之时,韩钦等人已经退后好几米之远。四散的水花确实躲过去了,可脚下的甲板猛地颠簸,杨丹甚至蹲着身子,看那样子好像颇为难受。
韩钦想起,当初执行剿灭赤练教任务的时候,骑着仙鹤的杨丹就有些犯晕,照此说来,他毫无疑问是出现了晕船的迹象。待到大浪尽数过去,甲板上恢复平静之后,四人立刻回到船舱之中。刚刚踏进船舱,杨丹便扶着门沿,止不住地干呕。
计无猜揉着自己的眼睛:“来的时候可不曾碰见这样连续的大浪,你们说,这会不会预示着此行有危险?”
韩钦不置可否地道:“对付贝安泽,混入地下市场,危险自然会有。不过你要相信,好事多磨,今晚这些连续的大浪,并不代表什么。”
说完这些,韩钦转而拍着杨丹的后背,口中喃喃道:“辛苦你啦。”
杨丹可不会跟韩钦客气,他干呕着说道:“你现在明白,我们从焦土大陆跑到贝康岛来找你,该是如何的用心良苦吧。”
韩钦点点头:“我知道,我定不会辜负大家。”
这时王明远走来,劝说韩钦等人回到房间里去,今晚可能还会有大风大浪,因此待在房间里会比较安全。船长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丁虚和洛清晨也劝四人回房。如此一来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四人互相笑了笑,接着走进各自的房间。
韩钦刚刚盘腿坐在床上,大船便又颠簸起来。韩钦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状态,然后催动体内源气,进入“燃”的状态。
他始终心无旁骛,源气在他体内柔和地沸腾。任凭大船放肆颠簸,韩钦始终岿然不动。练累了之后,韩钦手握墨色徽章,一边外化源气一边沉沉地睡去。
由于白天在马车上睡了很长时间,因此韩钦在后半夜便兀地醒来。他在床上活动着四肢,感觉有些腰酸背痛。他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片。
感觉上,大船已经停止了颠簸,似乎嚣张的浪花没有了之前的汹涌澎湃。韩钦翻身下床,活动筋骨。这时他突发奇想,我何不像来时那样,干脆到那船舱之上,静静地躺一躺呢?
于是便打开房门,走廊里亮着微弱的灯光,但空无一人。韩钦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接着走上甲板。一阵冷风迎面而来,韩钦拢了拢衣领,纵身跳到船舱之上。
他安静地仰面躺着,回忆起最初在甲板上醒来时的情景。当时正被谭林等赏金猎人追杀,幸得椒图所救,方能逃过那场劫难。说起来,椒图将我带到大船上,应是刻意为之吧。
想着,韩钦便拿出墨色徽章,滚滚醇厚的源气,连绵不绝汇入墨色徽章中。韩钦喃喃地说道:“小妖精啊小妖精,你现在能不能出来陪陪我。”
只见在那九层宝塔之中,小妖精欢快地上窜下跳。韩钦使出《无相令》,他要加紧炼化椒图的灵魂,倘若椒图能够成形的话,也许自己就能够纵横焦土大陆了。
小妖精沉睡千年,它何尝不想快点长大?它已经在墨色徽章中禁锢了太长时间,它迫不及待地想要重新在这块自己深爱着的土地上谱写新的篇章。可是,现在它还不能肆意妄为,这其中的缘由,就不是韩钦现在所有理解到的。
天上圆月看着船舱上的人,船舱上的人亦回望天上圆月。他将墨色徽章置于胸口,嗫嚅着道:“椒图啊,你将我带到贝康岛,恐怕也是用心良苦。也许你希望我能统领贝康岛上的奴隶军队,从而在杀回焦土大陆时更有胜算。可惜啊,我没法带着奴隶军队过海,毕竟焦土大陆五大国有着自己的统治和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