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膑?!!”道聆听到这个名字,一个激灵:“可是那被庞涓排挤,被处以膑刑和黥刑的孙膑?”
“正是,庞涓嫉孙膑之才,刖其双足,并于其面黥,欲使之湮没于世。而王上慧眼识英,遣人潜载其入齐,今在田某军中为参谋也。”田忌颔首肯定道,对于孙膑,他也是相当佩服的。
“罢了,不言此事。”田忌挥了挥手,不想再提,继而说道:“先生请随我来,正是晚膳时分,荒郊野外,无甚食材,还望先生莫要介怀,将就些许,以充温饱。”
“田将军客气了。”道聆拱了拱手,谢道:“在下行走江湖,风餐露宿,不求其他,有口热饭足以。”
他这话也不假,这三天来,他和许清茹一起,天天啃着干粮,嘴皮子都快磨烂了。这种时候,也就不奢求什么小鱼干了,有口热饭真的就够了。
道聆和许清茹,跟着田忌,周转穿行在各个营地之间,白天他擒住的那头獐子,此刻已然刨解开了,分发到了每个小队。区区一只獐子,可食之肉不多,大家都是用铁锅炖煮的,说不上让每位将士吃上新鲜的獐子肉,但好歹能让他们喝碗暖和的肉汤,消弭下行军一天的疲惫。
瞧着升腾的炊烟,闻着肉汤的鲜香,不一会儿,道聆三人就来到了营地的正中间,也就是齐威王的王帐之前。王帐之前,也已燃起了篝火,熊熊篝火之中,烹煮着一只雕龙篆凤的铜鼎,铜鼎内的肉汤扑通扑通地翻滚沸腾着,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那一旁负责烹煮,居然是齐威王本人!
“这个味道,似乎有些熟悉……”道聆闻到这香味,愣住了,陷入了思索当中。
“见过王上,臣下将道聆先生与清茹小妹带到了。”田忌行礼道。
“道小弟,清茹妹,快请坐下,晚膳稍后就好。”齐威王瞧得两人,平淡似水的脸色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田卿你且坐下,劳碌一天,可歇息耳。”
“清茹区区小民,安敢劳齐王备膳,此非折煞我也。”许清茹哪敢应承,连忙推辞道,身旁慢了半拍的道聆,也反应过来,不肯就坐。
“呵呵,道聆先生、清茹小妹,快坐也。”反观田忌,倒是没有避讳君臣之礼,大大方方地坐下了,爽朗地笑道:“王上素喜烹煮美食,今机缘偶合,识先生此等少年英杰,心甚喜之,为先生一鼎烹上,又何尝不可?倒是田某,假先生之光矣!”
“田卿说的是,田因齐乃粗鄙之人,素日不讲规矩,两位坐下便是。”齐威王肯定了田忌的话。
“那道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道聆听了这话,立马就坐下了,没有丝毫白天的风度。他哪还顾得上其他的,自打靠近王帐以来,他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食物香味,细细回想,分明是小鱼干的味道!!!
许清茹见道聆坐下,无奈地笑了笑,也挨着他坐了下来。
他的一双明眸哪里还离得开中间那只铜鼎,只是痴痴地望着,还不时深吸几口气,体味肉汤的香味。
“道小弟亦性情中人焉,田因齐此铜鼎鱼獐煲?可合汝口味?”齐威王瞧着道聆垂涎欲滴的模样,调笑着说。
“没错,没错,王上的这鼎汤真是太香了!”道聆深吸一口气,赞赏道,“适才听王上所言,此汤名为铜鼎鱼獐煲,可否详解?”
“所谓铜鼎鱼獐煲,通过鱼獐合烹,辅姜和楚酒,去腥、增香、调味三位一体,给予鱼肉和獐肉鲜香醇厚之新味也。”齐威王款款道来,同时还盛了一碗出来,递给了道聆。
道聆心中虽迫不及待,但还记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他将陶碗端在手中,深吸一口气,一股鱼獐融溶的清香从鼻入肺,顺便还勾引了他胃里的馋虫。他嘬了一口热汤,就着吃下一块獐子肉,没有一丝腥味和膻味,反倒是添了些鱼肉的鲜香。再尝一口鱼肉,滑嫩可口,就是有些偏咸。
“獐肉味佳,鱼肉稍逊。”道聆淡淡地说道。
此话一出,许清茹心中一惊,享用着齐威王亲自烹煮的食物,居然还评头论足,道聆胆子真的不小,若是惹怒齐王,那……
“道小弟真乃性情中人也,直言不讳,甚和田因齐的脾气。”齐威王倒是不为所怒,反而开心地笑了:“这铜鼎鱼獐煲,是寡人即兴所作也。居临淄时,寡人常食铜鼎鱼羊煲,鱼取瀚海,黄羊足岁,宜之食材,兹于其味。行军在外,食材难寻,但以獐子、鱼干代之,味自逊焉。”
道聆若有所思,齐国远处大海之滨,新鲜肥美的海鱼,战国七雄,只此一份,思索地时候,他已风卷残云,吃完了整碗鱼獐煲。
“既承齐王鱼獐煲之馈,道某也班门弄斧,了结了这剩下的獐腿。”他站起身来,提起在篝火旁尚未烹煮的獐腿,捣鼓起来。
齐威王饶有兴趣地看着道聆,他倒想看看这个少年,除了一手超凡的剑法之外,在厨艺上又有何造诣。
只见道聆将獐子腿剥皮洗净,用长剑在腿肉上划出道道深痕。又取用了姜和花椒,切细末混合,再调入些许粗盐,加入楚酒调匀。
准备好这些之后,道聆将獐子腿架到了篝火之上,添了些柴火,用猛火炙烤起来,中途不时搓上一些之前配好的调料。
随着烧烤的进行,獐子腿中的油脂被高温烤出,呲呲作响,獐子腿的外皮逐渐收缩,楚酒的清香也开始弥漫……夜色也愈加深沉……
“咻~!!!”
突然,一声犀利清脆的响箭之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敌袭!!!”传令兵的喊声在营地中传递,所有将士在极短的时间内各就各位,整支军队似休憩的猛兽被突然惊醒一般,顿时从朦胧的状态苏醒过来,警惕地望着四野,展露出它最为锐利的獠牙,不介意撕碎任何胆敢来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