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卖球!”王杨没好气地叫嚷:“人家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咱们可倒好,还没出师,却先卖血!多丧气。”
张光明无计可施,也火了:“那你就卖球!怕是还没有一根水萝卜值钱。”
“别吵。吵嘴有什么用?”宋财宝劝解道:“咱们要同、同什么共济,肝什么照!
怎么能窝里反?林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了?有办法,你就快说吧!”
王杨却噗哧乐了:“宋哥,你可真逗。
又不结巴,怎么把同舟共济、肝胆相照说的跟结巴似的。
办法我还没有,不过你说对了,活人不会被尿憋死。
我就不相信,凭咱们,会想不出办法,闯过这关?”
“除去卖血,就是卖屁股,卖球都没人要。”张光明垂头丧气地嘟囔:
“我就不相信,你不卖血,能拿球当公章,印在布告上。除非你卖球给张马列!”
“卖球我也不卖血!除非我让尿憋死!”王杨吼叫着跑出来。
王杨一口气跑到柳镇山家。
一进门,柳镇山就埋怨:“跑哪去了?我找你好几天了!
你咋说辞职就辞职,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
这是多大的事你知道不知道?你们呀,咋就没一个省心的?”
柳镇山点支烟,猛吸,在地上团团转,喘口气又开始吼:
“你是好好的前途不要了!韩星是一门心思向上爬!到处借钱请客送礼!
你们这都是怎么啦?能的地球都盛不下你们了?是不都想作死?!”
“行了!你钱都借了,好人都当了。还说这些屁话干啥?”
王美华嚷嚷起来:“杨子的职已经辞了,再埋怨管屁用?还是想想怎么帮他吧!
杨子,你着急忙慌地跑来干什么?是不是有啥事要帮忙?”
柳镇山长出一口气,丢给王杨一支烟,气呼呼没好气地问:“有什么事说吧。”
王杨坐下抽烟,讪笑道:“没事。就是来告诉你们一声。
市政府的文件我刚拿到了,很快就开张。二哥借钱请客送礼干什么?”
柳镇山叹息道:“市政府驻bj办事处缺一个副主任,他在活动。”
“有门吗?”王杨心不在焉地问。
柳镇山苦笑:“能没门吗?张兆海不就是榜样?
烟搭桥,酒开路,礼做媒。只要都跑到了,应该没问题。
有问题我也管不着了。反正我的全部积蓄五百块钱,都交给他了。”
“你脑袋瓜子让驴踢了?瞎叨唠个啥?韩二兄弟当了副主任,对你有啥坏处?”
王美华忍不住嚷嚷:“自家兄弟,不是官当的越大越好嘛?
都跟要饭花子似的,你就高兴了?就好受了,是不是?”
“我没说盼着他们不好。我说他们走的道不对!”柳镇山嘟囔。
王杨眼见在柳镇山这是借不到钱了,坐了一会,撒谎说要找韩星道喜,告辞。
王杨出来,又找了几个有希望借到钱的人,结果都被韩星捷足先登。
王杨见朋友圈子被韩星搜刮一空,便扩大范围,去找师兄弟们。
结果却是连连碰钉子。师兄虎杨,悄悄地告诉他说。
是师傅发的话,谁敢借给他钱做生意,师傅就不认这个徒弟。
王杨的钳工师傅耿天行,是全处有名的的钳工大拿,在整个行业里都享有盛名。
然而,却为人耿直倔强,被人送号耿倔子。
原来,师傅是最偏爱他的,准备将自己的技术全部传授给他。
自从王杨泡病假跑买卖,耿倔子就开始对他有气。
到听说他辞职,耿倔子就宣布:断绝师徒关系!
王杨见师兄弟的圈子也借不到钱了,真没咒念了。
不知不觉来到夜大,望着灯火通明的教室,听着老师的教课声。
王杨又默默地出来。他想遍了夜大的同学,想不出谁能拿出几百块钱,借给他。
王杨仰望苍穹,禁不住地感叹:“朋友遍天下,有钱的无一人!”
王杨跨上自行车向马识途家骑去。他只能找马识途。现在只有马识途能帮他。
凭马识途的关系,帮他借几百块钱,应该没问题。
可上回马识途借给他的五十块钱,他还没还。
不是万般无奈,他实在没脸面再跟马识途提钱。
王杨来到马识途家门口,迎面碰上马识途匆匆忙忙向外跑。
王杨笑问:“急着干什么,嫂子跟人跑了?”
马识途急惶惶地嚷嚷:“她要跟人跑了就好了!这人都穷疯了!
小舅子跟几个小子想挣钱,弄炸药炸鱼卖。
结果一个炸掉一条胳膊,一个炸掉一条腿,
小舅子炸成大麻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瞎。
刚送进医院,我得给他们找钱去。哥们,有天大的事,也得回头再说......”
“那你等会。”王杨一把拉住马识途,把口袋里仅有的八十元钱掏出来。
塞到马识途手里,说:“我身上就这八十块钱,你都拿去用吧。”
“算了。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侯。”马识途把钱又塞给王杨。
王杨急了,红头胀脸地说:“这点钱是不顶事,可这是哥们的心意!”
“不争了。这五十我拿着,这三十你留着吃饭、买烟啥的。”
马识途给王杨留下三十元钱,急三火四地走了。
王杨却呆若木鸡,仰望夜空,喃喃:
“老天爷,这是怎么啦?难道说,我不应该挣钱?天要绝我之路?”
王杨不知道怎么回的宋财宝家。
没进门,就听见宋财宝不满一岁的女儿在嚎啕大哭。
进屋后,见宋财宝的媳妇林爱琼,正抱着女儿哭天抹泪。
一见王杨,林爱琼便哭泣着埋怨:“你们这叫开的什么公司,挣的什么钱?
连留给孩子买奶粉的十块钱,都被他硬抢走了!
你看看把孩子饿的......这让我跟孩子怎么活啊?!
没法活了,没法过......你们开啥公司?不如直接去抢银行......”
王杨欲哭无泪,啼笑皆非。将剩下的三十块钱,掏给林爱琼,惭愧地说:
“嫂子,我真不知道你们已经到这步了......这钱你拿去给孩子买奶粉。
无论如何,咱们日子还得过。宋哥他人呢?拿你十块钱干什么?能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