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一九八二年夏,又一次高考开始。
经过一年拼搏的王杨,准备一试牛刀。
文史地政治等文科的学识,王杨不成问题,某些方面,早达到或超过大专水平。
但数理化和英语,他连小学生都不如。
数理化,当年萧呆子也教过他,可他不感兴趣,受益不多。
这会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了。从初一课程学起......
现在,他觉得可以一战通过。于是他去向单位咨询,想带工资上学,
但单位不准许,说他不是特殊人才,不在保送之列。
不带工资,他上不成这个学,一家人靠他工资活命呢。
陪他前去咨询的王小兰,为他据理力争。
最终结果,王处长退了一步,让他去本地读夜大,拿到文凭,单位承认,并当作正规大学毕业生使用。
王杨说他在乌兰山里工作,无法上夜大。
王处长便把他调回设在乌山的机修厂,让他改学钳工,工作学习两不误,绝对算是格外开恩。同时把王小兰同他一块调下来,俨然当他们是情侣。
事情到此,单位也算对得起他,王小兰更是对他施恩不浅......
无可奈何,他只得放弃参加高考的念头,报考了夜大,专攻经营管理。
屈指一算,从下乡算起,王杨已经离家八年。由一个蒙胧少年,变成一个成熟的青年。
母亲把小妹从闺房,迁到她的房间,给王杨腾出一块独立的天地。
这等于是在暗示他,你可以用这块天地,尽快成家了。
可王杨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所有的书,全搬进自己的天地里,似乎要与书为伴。
他要尽快把夜大读完,尽快拿到那一纸文凭。然后去拼搏,去驰骋,去实现抱负......
王杨调回乌兰山市区工作,乐坏了昔日的狐朋狗友。
特别是曾国祥,这几天把王家当成自己家了,没日没夜,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侯来。
烦的王杨直劲撵他。可他脸皮死厚,撵走了再来。
并且自作多情地说:“王政委,你用不着撵我。我在休假,过两天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到时侯,你想我都没地方找去。”
王杨气的没法,也就听之任之。
这会儿,曾国祥又躺在王杨的炕上,叼着大前门烟,瞪着一双母老鼠眼,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汇报他辉煌的猎艳战绩......
王杨拿着本书看,不理睬曾国祥。但曾国祥的话,却断断续续钻进他耳朵。
不一会,他就被曾国祥忽悠的裤裆高起,支起小帐篷。
曾国祥看到,暗暗坏笑,然后问道:“操!王政委,你那个支巴拉非克,撂倒了吗?”
王杨不答,曾国祥开唱:“撂倒一个俘虏一个......”
王杨能说什么?不是楚幽兰拒绝他,而是他天狗吃月亮无从下口。
王杨眼中的楚幽兰,那是清晨荷尖上的露珠,婴儿的眼睛......
朝歪处想想,都是对她的亵渎,岂能当真用世俗的方法冒犯?!
一年多来,他一带着邪念接近楚幽兰,他就喘,就发抖,就不知所措。
仿佛又看到那口古井,和那双枯井一样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他品尝过那种美妙,更惧怕这美妙背后的残酷......
他真弄不明白,为啥跟乌云其其格在一起,就见不到那双眼睛?
为什么同王小兰或李芳,还有楚幽兰在一起,就屡屡望见那双眼睛?
难道自己就是一个野合或搞破鞋的命?不配恋爱?
其实柳卫红也不是破鞋,只让自己穿过......王杨真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见王杨默不作声,曾国祥比手划脚地坏笑着继续开导他:“哥们,搓板不是用来跪的,女人就是用来睡的。实在不行,你要没经验,我给你找几个圈子,你先练练......贪污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这么盖了帽的妮子,你就让她那么干耗着,是极大的犯罪!”
“别扯支巴蛋!我们是在谈恋爱,又不是在搞破鞋。”王杨低声反驳着。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搞对象也一样,要有点革命的暴力手段。有位哲人说过,‘到女人那去吗?别忘记带上你的鞭子。’那鞭子是什么?就是支巴。你没听人把虎的牛的鹿的驴的都叫鞭?什么是感情?支巴上的感情......拔掉无情......”
曾国祥的破嘴,坏了阀门的水管子一样,随心所欲地泛滥着。
气得王杨哭笑不得,不得不一次次把腿夹紧。
“操!向我致敬有个蛋用,你表错情了。这门大炮,你得对准你那娇滴滴的拉非克。我敢保证,她一见你那玩意儿,百分之百像电影《英雄儿女》里的王成一样高喊,为了胜利,向我开炮......”
曾国祥的舌头,大破鞋的手一样,把王杨摸索的心慌意乱。
正倍受折磨之际,楚幽兰突然推门进来。王杨立时窃贼样心虚,不敢正视她。
四仰八杈躺在炕头上,破嘴似手扶拖拉机突突正欢的曾国祥,翻身下炕,坏笑道:“你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我不搅和了。王政委,好好学习,回头我要检查‘作业’的啊!”
这是一九八二年入秋的一个傍晚,橘黄色的灯光下,楚幽兰俏立门边。
她上身穿件草绿色小翻领的女兵服,下身穿条黑色凡尔丁裤子。
蓬松的长发,依旧束成马尾状耷拉在胸前。
一年多时间过去,她好像长高了些,惹人遐想的胸高耸。
若待收的谷子,沉甸甸压的纤腰欲折,把个丰满的臀暴露无遗。
见王杨送曾国祥回来,楚幽兰两只毛绒绒的眸子,忽闪出不愉快。责备他:“怪不得你学习没有进展呢,整天跟这种二流子泡在一起,能有个好才怪了呢!”
王杨搓手嘿嘿干笑。他不知道楚幽兰,是否听见了曾国祥刚刚散发的谬论。
楚幽兰瞪大眼睛,嗔怪道:“鬼头鬼脑地坏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对,我没说不对。不过,我同他就这两天在一起。”
王杨嘿嘿坏笑道:“这一年多倒是常常同一个人在一起,不知道她是不是二流子?”
“去你的!你才是二流子呢。”楚幽兰莞尔。
这一年多,楚幽兰像个严师,拼命督促王杨学习。
父亲平反,单位照顾他重新分配工作,普工改学瓦工。
屎窝挪到尿窝,距离翻身得解放干大事业,差十万八千里。
所以,考出去成为王杨同楚幽兰共同的心愿。
她笑了笑发愁地说:“***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你最近学习可不好,怎么回事?”
王杨沉默不语。他还没告诉她他已经放弃高考,悄悄地报考了夜大,他怕她伤心......
一种淡淡的幽香,在屋里弥漫开来,使得王杨越发的心猿意马。想看看她都不敢看。
一时间,抓耳搔腮,如坐针毡。去书桌边坐下的楚幽兰,探身问:“你咋了?说嘛!”
王杨吭哧半天才说:“欲速则不达,今天不学了,看电影去。”
以往,王杨也有过类似提议,但都被楚幽兰一票否决。然而这天,她居然没反对。
同母亲打了招呼,两人便出门。
相处一年多,可除去学习的事,情了爱了的话,他们一句都没说。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会说,不能说。
他们知道,我爱你!不是用嘴说的。那是要用心去说,用生命证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