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潇爸,是文革前的大学生,一个典型的书呆子,有时吃饭,竟然研究一碗饭是多少米粒,一顿吃多少粒米。
他出身一个古老的大家庭。本来就不太吃香,文革一来,更是不得烟抽。
虽然没打成反革命,但臭老九是跑不掉了。三十大几还是老哥一个。同事朋友大哥大嫂们,没少为他操心。终因种种原因,都宣告失败。
后来,在“五七”农场劳动的杨子妈,遇上要寻死的萧潇妈,把她领回来,介绍给了萧潇爸。那时,他们还不叫萧潇妈,也不叫萧潇爸。一个叫萧自然,一个叫李凤琴。
十八岁的李凤琴,同她大姐李凤铃当年一样,不满意包办的婚姻,从scd县跑出来,投奔大姐。没想到,大姐以生活困难为由,让她回去。
李凤琴宁死也不愿意回去,正琢磨跳水寻死呢,碰上放水浇地的杨子妈,被她带了回来,介绍她同萧自然成了家。
王杨的父亲活着时,萧呆子就是王家的蹭饭客,三天不来两天早早的。
跟王杨铁的哥们似的,把他那一肚子东西,倒给王杨半肚子。
弄得王杨也常跟他犯呆,人称他们是大小俩呆子。
王杨父亲出事惨死后,萧呆子也没跟王家划清界限。
这回,杨子妈又成了他们的月佬,关系就更不一般了。
从这两层关系上说,王家同萧家,比一般同事朋友邻居,更近一些。
小萧潇也就更为随便,不客气。
海魂衫云涌而来。碧海云天的海魂衫,笼罩在山峦起伏的身上。
宝石蓝的裙子,波浪般在小腿上摆动,蓝袜子白帆布凉鞋,宛若两朵云儿在水中飘动。
乌黑闪亮的长发束成马尾状飘洒胸前,苍白的脸,雪夜的月亮样散发着朦胧的光辉。
明亮的眼睛,雨夜的闪电般闪烁着......
人没有到花前,脸上便映出花儿的娇艳,招惹的群蝶相迎、狂蜂随舞。
“干啥、干啥呢?盯贼似的?告诉你,这是我表姐。小心看进眼里拔不出来。”
从小就牙尖嘴利的萧潇,虎视眈眈地瞪着双眼发直的王杨,小嘴一撇一撇地恨不能抠出他的眼睛当泡踩。
刹那间,海魂衫一张玉脸红如残阳艳若晚霞,羞怯地笑道:
“我来看看花。这是什么花啊?这么艳丽?我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花。这么美的花,一定有个美的不得了的名字,它叫什么名字?”
一串清亮若溪叮咚似泉的音符,似乎很近又仿佛非常遥远地在王杨耳畔响起。
如空谷幽吟溪边浣歌,令他如幻如梦似痴若醉......
“叫摇头花!”萧潇抢在王杨摇头之前介绍开了。
因为不论谁问这花的名字,母亲都是微笑着摇头来回答,所以胡杨林他们也习惯了用摇头来回答。古怪精灵的萧潇,早已熟悉这个答案。
海魂衫凝视着王杨,不无疑惑地问:“这么美丽的花,怎么会叫这么一个怪名字?”
醒过神来的王杨不能再摇头,伸手在萧潇满是汗渍的头上敲了下,笑答:“别听这小喇叭胡广播。其实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别敲我头好不好,我还要考清华大学呢,把我打傻喽,你替我考去?”萧潇翻着白眼使劲瞪王杨。
海魂衫不再理会王杨和萧潇的夹缠不清,飘到花前,整个人痴了。
她楚幽兰,是萧潇大姨的女儿,刚满十九岁,属于军工某机械制造厂的子弟。
出于众所周知的备战的目的,此机械制造厂建在山沟里。
今年她高中毕业,高考一举高中。结果政审却没有通过。
楚幽兰的父亲楚子明,原是这家军工机械制造厂厂长。因受其大哥的迁连被拿下。
据说,楚幽兰的大伯楚子光,原是陕北黄土高原上的一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
在“备战备荒为人民、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岁月里,被饿昏了头。
想同跑到台湾的三叔联系,看看能否到那边混顿饱饭吃。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其跟台湾联系喊话时,一个大队的社员,都从高音喇叭里听到他的呼叫声:“台湾台湾,鄂是延安,台湾台湾,鄂是延安......”
因此,楚子光成了特务,连累兄弟成为特务家属,厂长看大门,侄女上大学通不过。
楚幽兰这次到小姨家来,一是散心,二为陪伴小表妹。
姨父姨妈去外地施工,委托她照顾表妹。
她没想到,当那天早上,开窗的一瞬间,会看到那么一片美艳绝伦的花。
这是什么花?深红、粉白、白紫,粉面的朱唇一点,红衣的素面玉颜,红如火紫若茄白胜雪,微风摇曳之下,五彩缤纷锦绣夺目。
所有烦恼全都烟消云散。她愿意就此把一切锁定到永远!
但她被两道灼热如火的目光烫醒。是男人的目光教楚幽兰认识到自已的美。
但是她讨厌男人猥贱的眼神,也不喜欢男孩眼中的那种苍白和呆滞。
她想像和向往着一种纯净如水、热情胜火美酒样的目光。
现在,她见到那种目光,这让她心跳脸红如沐火浴的眼神,从那个裸雕的眼睛里发出。
实在是太健美了!
她跑到另一个窗口后面,目睹苏醒的裸雕,兔子样跳着逃走,她笑的心花怒放。
她观察了几天,发现这个让她心跳的人儿,像东北人常说的傻狍子,健美而呆傻。
只知傻傻地仰望着一个窗口,就不知晓换个窗口搜索一下,更不知晓找个借口来探查一番。害得她不得不捂住哆嗦成一团的心,求助于古怪精灵的小表妹,带她前来“探花”。
楚幽兰探花的时间不长,话不多,但却同王杨,仿佛一下便心心相印了。
楚幽兰再次走进王杨家,是一个静悄悄的上午。
尽管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但王杨却愿意叫她海魂衫。并愿意叫上一辈子。
海魂衫踩着一地火辣辣的阳光,走进王杨家时。
王杨照常在荫凉地里摆一个小方桌,装腔作势地用功呢。
她行云流水似地飘到他面前,把玩着长发,涨红了俏脸笑问:“你在干什么?这么用功,是准备复习参加考试吗?”
王杨被扑鼻的芳香冲醒,抬起脸来慌乱地点头,又补充说:“一没有门子二没有窗户,不学点咋办?虽然说学会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可学点总比不学强吧?坐吧。”
王杨递给楚幽兰一只线轴。这时期,许多人家,都用光滑坚固的线轴当凳子。
楚幽兰没有坐,呆立如柱,悲从中来,泪如泉涌,吸嘘出声地哭起来......
知道王杨准备用考学来改变命运时,楚幽兰哭了......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父母和姨父姨母面前,她都是强忍悲哀,装出一副没事人甚至挺快乐的样子。
此刻,面对着这个比自已大不了多少,几乎还可以说是不认识的异性,竟然会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而且哭的痛快淋漓一点都不难为情。
她把自已的小手绢哭的滴水后,又将他的大手帕哭的一塌胡涂。
攥着他的大手帕,她仿佛是攥住了他的大手,心里渐渐地平静踏实下来。
她有了主意,她要帮助王杨走进大学的校门。那样,也等于完成了自已的心愿。
到那时间,挽着王杨有力的手臂,走到人前一样昂首挺胸......
想到王杨结实有力的臂膀,她脸儿红红地笑了。
海魂衫梨花带雨泪染桃花般的笑容,永久锁定在王杨的灵魂深处......
王杨和楚幽兰心照不宣、自然而然地恋爱了。从此,楚幽兰天天来给他补习数理化。
王杨的假期一晃而过,他又一次回到工地。
但这次,他有了明确的目标,那就是复习考学。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