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干活儿,郭师傅一边忍住笑,语重心长地敲打王杨:
“小子,真没想到,你还真够花花的。身边有花一样的姑娘围着,外面还狗扯羊肠子,胡扯乱拉,现在连老蒙古姑娘也扯上了,你算是给咱淮北人长脸......”
王杨臊眉耷眼,不知道如何应对好。
郭师傅唠叨一阵,点支烟,边抽烟边看王杨,继续说:“俗话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可野花也没有家花长。你的根在这个土建队,命运在人家手里掌握着呢,好好想想吧!”
王杨忍不住笑了,嘟囔道:“您瞎说什么呢?这都哪跟哪呀?谁是家花谁是野花?我光棍一根,比铁锹把都干,开什么花哪来的花?就我这身份,狗尾巴花都没有份。乌云其其格是我原来在农场宣传队认识的朋友,这回又遇见了,便有些来往。碍着谁了?”
“装傻是不是?”郭师傅虎起脸,用瓦刀敲打着砖头,语重心长地敲打道:“你小子安上尾巴,比猴都精,还用我明说吗?我眼睛还没瞎。我也不想你夹着尾巴做人,委屈一辈子。可哪头轻哪头重,哪头炕热哪头炕凉,你总知道吧?”
王杨笑嘻嘻地说:“知道。就师傅这炕头最热,真正关心我。谢谢您老人家!”
“去去去,少跟我耍贫嘴!”郭师傅忍不住地笑道:“你又不傻,好自为之吧!”
王杨中午下班去食堂打饭,成了众矢之的。
男青年们一见他,哄声四起,胡言乱语,极尽口舌之能事。
女青年们见到他,仿佛在公园里看猴交配一样,想看又不敢看,一个个贼眉鼠眼,哧哧窃笑。
老师傅们或摇头莞尔,或忍俊不禁。
弄得王杨窘迫尴尬之极,匆匆忙忙打过饭,赶紧溜之大吉。
回到宿舍,早有一屋子的人,端着饭盒,边吃饭边胡言乱语,显然是在等他。
这些都是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哥们,都在等着一饱耳福。
石要发倚仗一个宿舍住着,关系更近一些,首先发难,呲着暴牙坏笑道:“王政委,上座上座,哥们们都等着你开书呢。今天这回书,说的是白袍小将王杨,大战蒙古公主的故事。哎,味道如何?有没有羊膻味?是不是跟汉族姑娘不一样,那潭水深不深?”
王杨真有点啼笑皆非,愣了愣神,恶狠狠地笑骂:“深不深不知道,反正我这个头下去,只剩下个脑袋。像你这种武大郎的哥们,进去就得没顶,只剩下喝汤的份了!”
众人哄堂大笑。石要发弄个大红脸,又不敢发火,只得讪笑不已。
干江嚷嚷:“王政委,你不对!难兄难弟这么多年,你把肉吃了,汤给要发喝了,味总得让我们闻闻吧?”
王杨笑骂:“想闻味还不好办,把鼻子伸过来我放屁给你闻。保证不偷工减料!”
大家喷饭捧腹,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东倒西歪。开始脏话连篇,无法记录或言传。
接下来的数天里,王杨成了工地上的明星,走到哪都有人围观瞎逗,过口头瘾。
弄得他是烦不胜烦,就快发火了。好在没过几天,连里放假,王杨才算是解脱出来。
早上,王杨还在睡觉,就听见母亲叫他:“杨子,快起来,你班上人来找你了。”
“谁这么烦人?好不容易休息两天,觉都不睡,又跑来干咋?”
休假睡懒觉,是王杨最奢侈的享受。平时上班,他都和柳鬼子早起练功。
只有休假的日子,同学朋友相互拜访,玩耍起来没个早晚,才能睡个懒觉。
因此,听说一大早就有人来打扰,很是不高兴。
“别扯个驴嗓门儿瞎叫唤,是个姑娘。”
母亲压低声音,笑容可掬地嚷嚷:“快起!好几年没见你带姑娘回家来了。头些年小的时侯,不该领姑娘的时侯你老朝家领,特别是在农场宣传队时,总把姑娘朝家领......”
“这两年大了该领姑娘了,你本事又没了。这回行了......那姑娘可喜人了,见人不笑不说话,一笑俩酒窝。老人说,买马买四蹄暴,娶媳妇娶开口笑。姑娘长着一副笑面,肯定日子能过发......发啥愣呢?快起呀!”母亲急的要掀被子。
王杨赶紧起身穿衣服,听母亲说来人一笑俩酒窝,心说坏了这是李芳,她咋找上门来?
王杨被母亲拍一巴掌,醒过神来,慢慢穿衣服,心里可就合计开了。
母亲又催促一声,才出去招待客人。
王杨盘算半天也没想出个一二三,干脆不想了。下炕出了他和弟弟们睡的小屋,在俗称外屋地的厨房的窗台上,拿牙缸舀了水,来到院落里刷牙。
王家的院落,跟大多数住平房的人家的院落差不多,实际上就是自家菜地、果园。
只开花不结果的苹果树、梨树、海棠果树,白白赚取一家人一年又一年的希望。气的胡母年年说想刨它们,又总给它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使这些死不改悔的家伙们活下来。
果树不给面子,菜园子异常赏脸。春天小葱生菜小白菜水罗卜、夏季豆角茄子辣椒西红柿、秋季大葱大白菜大罗卜土豆子,为这个贫寒之家带来时令的鲜嫩,节流了用度。
这个小院子里,不实用的也就是墙角那几十株大烟花了。但是王母爱若生命,也就由它占了一席之地。
李芳站在甬道的晾衣铁丝下。
上身穿件白底黑花的的确良衬衫,下面穿件黑裙子,白袜子,带过梁的船形黑皮鞋。
脸上抹了粉擦了胭脂,显得更加粉白。一手握着铁线,悠然自得地观赏着院落的一切。
同陪在身边的王母,客客气气地闲聊着。
王杨见李芳站在院落里,便笑嘻嘻地招呼道:“你咋来了?我当是谁呢,不好意思,起来晚了。咋不去屋里坐啊?”
李芳笑眯眯地说:“别管我,你赶紧洗漱吧。院落里多好,空气新鲜,比屋里好。”
王母陪笑道:“我说让闺女去屋里坐,她说外面凉快。闺女,杨子他平常可不睡懒觉的,他一点都不懒,平常起床可早了。昨晚是他几个朋友,来闹腾大半夜,才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