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杨同万江帆赶到省城,是早上九点多钟。
万江帆笑问:“王哥,咱们是先吃点什么,还是先去我家?”
王杨慌忙推却道:“还是先吃饭吧。赶了这么远的路,肚子早就叫了。
再说了,麻烦司机师傅跑一趟,怎么也得让师傅把肚子填饱。”
车sh牌小轿车,是万江帆凭关系,让乌兰山市给出的。
司机急忙摆手笑道:“没事。你们不用管我,有事你们尽管去办。
我还得谢谢万公子呢。要不然,我上哪挣这几天的出车费和加班费。”
王杨坚持说:“先别说没用的,还是吃饭吧。”
万江帆若有所思地扫了王杨一眼,笑嘻嘻地说:“好好好,吃饭,吃饭。
免得呆会到我家,又该说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省委领导家的大小姐,拿香肠当咸菜给你吃了。”
王杨忍俊不禁:“这是你姐对你说的吧?”
万江帆嘻嘻哈哈地笑道:“王哥,你也太小瞧我的记忆力了。
跟你这么说吧,我除去老师讲的东西记不住外,别的都是过耳不忘。
那天你是大发感慨,就差在我家召开忆苦思甜和批判大会了。
你走后,我还埋怨我姐呢,从哪给我弄这么个傻瓜姐夫......”
王杨装做没听见万江帆最后的话,问司机:“师傅,想吃什么?
你要是知道哪个饭馆有出名的好吃的,就把我们拉去。”
万江帆接上说:“王哥,你就别为难人家师傅了,他哪知道省城的事。
师傅,你向前开,前面有个老陕餐馆,咱们去吃老陕泡馍。”
一进饭馆的门,头戴白帽的老板笑容可掬地对万江帆说:
“万总,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还坐老地方吧?那地方一直给您留着呢。”
果然,别的坐位都挤满了人,拥挤不堪。
唯独一张桌子,擦得铮明瓦亮,空无一人。上立一牌包桌。
王杨忍不住看了万江帆一眼,万江帆淡淡地笑道:“王哥,你可别想歪了。
这跟权力没关系,这是长城公司欠我的人情。
为了报答我,执意为我包下的......”
“执意为你包的,还跟权力没关系。说得真轻巧。咋没人给我包一张桌子......”
王杨想着,笑着摇头。
掰馍的时侯,王杨发起呆来。他一心想的是,得先解决同梅笑红的关系。
然后才能去万家,这是做人的基本标准。可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
“想什么呢?是心里又不平衡了,还是怕见我姐?心里不平衡大可不必。
尽管人类一直嚷嚷平等,但自有人以来就没有平等过。绝对平等永远没有!
等你进了这个圈子就明白了。这就跟上公共汽车一样,座位少人多。
没坐的,都嚷嚷着挤座,抢到座位的肯定反对拥挤......
若是怕见我姐,也没有必要。你们多少年朋友了。
你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她要是跟你计较,也等不到今天......”
王杨摇头打断万江帆的话,下决心说:“都不是。
江帆,我想,我还是应该先去见一个人,把事情解决了,然后再去你家更好。”
“是个女人?”万江帆敏锐地盯住王杨。
“是个女人。”
“是个剪不断理还乱?”
“剪不断也得剪,理不顺也得理。”
“是因为我姐吗?”
“那倒不是。她反对我做生意或者当官,一心让我做学问。”
“就是那个花痴?她也在省城?”
王杨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她不是花痴,她是一个好姑娘。
可惜,造化弄人,万般无奈,只好做回王八蛋,把这事......把这事......”
王杨一连说了好几遍,也没有说出完整的了断之言。
万江帆默默地看着王杨,半天才说:“王哥,无情未必真英雄。
这或许,或许就是你招人待见的地方。
可一味的儿女情长,这个世界上将没有你的立足之地,更不用说出人头地了。
别的不用我多说,你怎么好好想想......”
说话间,泡馍下锅烫好,老板亲自恭敬地端上来。
王杨心里有事,吃不下去。万江帆和司机很快吃好,万江帆说:
“王哥,你慢慢吃。我先去泡个澡。晚上我在家等你!你想去哪让王师傅送你去。”
王杨摆手说:“不用,我不远,几步就到。让王师傅跟你去吧。”
万江帆大声嚷嚷:“那好。记住!晚上七点整到我家,保证不给你吃‘咸菜’。
我去把省宾馆的大厨给请来,做正宗法国大餐。听清没有?”
“听清楚了!你那么大声,全省城都听清了。”
王杨嘟囔着,目送万江帆和司机离去,不知滋味地把碗里的泡馍吃下。
然后,茫茫然地走出老陕餐馆,愣愣地望着街上喜洋洋兴冲冲的人们发呆。
他胸腔里空荡荡,茫然不知所措。忍不住地想:
“梅笑红她有什么错,为什么就应该承受这样的痛苦?
可自己又有什么错,也要承受这份简直无法承受的痛苦?
这究竟是谁的错?是爱神错了,还是月佬错了?谁之错......”
王杨来到医学院门前,心灵深处还在争战不休。
为此,王杨在医学院门前,一圈又一圈地徘徊着。
这时,看门的老汉出来,笑眯眯地问道:“小伙子,你在这转悠半天了。
是找人还是等人?要是找人,你登个记进去找,要是等人,就到门房里等。
虽然是春天了,可天气还是很冷,老在外面转悠,够人受的。”
王杨嗫嚅:“我想、我、我在这等个人......”
老汉恍悟道:“你是不是在等梅老师?”
王杨愣了愣,急忙点了点头。
老汉说:“那就好办了。你进屋来坐下稍等一会,用不着多大会,她就会出来的。
好多天了,只要有时间,她就在这门前转啊转,好象是在等什么人......
啊,我明白了。小伙子,她就是在等你?真是痴心女子负心汉!
大冷的天,看她冻的那样,我老汉的心都一阵阵地痛......
唉,你瞧我说什么呢,进来坐着等她吧。”
王杨觉得心里抽搐着痛,摇头说:“谢谢您,老大爷。我就这站会,挺好。”
老汉摇头朝回走,边走边嘀咕:“这叫什么事嘛,俩人咋都有挨冻的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