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丽小嘴一撇说:“公厕呀,还分男女?”
马识途气得呸一声:“俗,太俗,俗不可耐!
完了,我这不老泉让你这么一污染,非赔个底掉。
姥爷要是听你这么俗,非气活过来不可!
那么高雅的名贯中西的大知识分子,怎么会有你这样孙女?”
胡丽笑嘻嘻地说:“俗!俗不可耐,真是俗不可耐!
既然要高雅,又惦记着赔赚干什么吗?铜臭,臭,臭不可闻!真是太臭了!”
马识途苦着脸嘟囔:“我再雅,也得吃饭,不能把饭碗都赔上吧?”
胡丽笑道:“雅人都是梅妻鹤子,吃风喝露,哪有惦记赔不赔本的?
臭,太臭,臭不可闻!胡老先生要是知道,非得气死回去......”
王杨一面听马识途、胡丽逗嘴,一面打量茶室的布局和摆设。
茶室里古香古色,精细典雅,摆设和茶具,都颇为考究。
他禁不住地咂舌为赞。马识途得意地说:“怎么样,提提意见。”
王杨失笑:“老马,这你可是问道于盲了。
我这肚子里,除去玉米面就是高粱米。
你要问玉米面高粱米多少钱一斤,我还差不多能蒙混过关。
这茶室嘛,你要问我,就是三个字,好好好!”
胡丽噗哧一笑,嚷嚷:“王哥,人家就等着你这仨字呢,你还真不吝啬。
你说,要不然,巴巴地把你从楼下请到楼上来干什么。”
马识途笑道:“你说好,那一定是真好!可好在哪了?”
王杨说:“好在哪我也不明白。只知道,一进来,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有一种见到致爱亲朋,回到家了的感觉。”
“好!要的就是你这个感觉!”马识途拍巴掌。
王杨笑道:“该吹的我吹了,该捧的也捧了,下去吧,客人还都等着你招呼呢。”
马识途却不以为意地说:“管他们呢。既然你说好,那肯定是真好。
得了,你就权且当做第一个茶客,来品评一回。”
王杨摇头笑道:“算了吧,老马。
别糟蹋你的精力和好茶了,我就是喝凉水的肚子,根本不懂茶。”
马识途不依地说:“什么都在于培养。
以你的灵性只要上了道,用不着多长时间,就能品出其中味儿。
坐下,品品我老马的茶艺如何。”
王杨一副无奈的样子坐下:“舍命陪君子,让你侍候。吃亏上当就这一回。”
马识途苦着脸看胡丽,忿忿不平地嚷嚷:“小丽,你看见了没有?
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别人想进这不老泉,我还得看他够不够格,我乐意不乐意。
他可倒好,好象受多大委屈似的。”
胡丽幸灾乐祸地笑道:“是你乐意犯贱。”
马识途苦笑着点头:“对,我乐意,我犯贱!我活该!”
三个人相对而笑。
从财源茶馆出来,王杨顺道回家,看到梅笑红催他办调动的信。
王杨徘徊思考了一下午,决定告诉她真象。
用整整一夜带半上午的时间,给梅笑红写了一封回信。
信寄出后,王杨整个人被抽空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
王杨是怎么走进柳镇山家的,他全然不知。
当柳镇山把一杯酒放到他手里,同他碰杯时,他才清醒过来。
王杨举杯喝了一大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然后,冲着坐在一边的柳镇山的老婆王美华,淡淡地一笑。
王美华怪异地看着王杨,指着他数落着道:“杨子,你说,你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中邪了还是梦游?两眼直勾勾的,问什么都不说,闻着还没有酒味。
要不是你哥回来的及时,非吓死我不可。
还是你哥了解你,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把酒杯给你一塞,你就清醒过来了。
你上辈子,百分之百是醉死鬼。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你叨唠什么?该说的,他自然就说了。
不愿意说的,你就是给他灌辣椒水、上老虎凳,他也不会说的。”
柳镇山制止住王美华的喋喋不休,对王杨说:“来,杨子,喝酒。
酒杯一端,烦恼全散。”
“借酒浇愁,算什么能耐。只有你们这些没出息的男人,才会用酒精麻醉自己。”
王美华撇嘴说着,却十分关心地把一盘炒鸡蛋,向王杨面前推推说:
“你有功,多吃点菜,再浇你们的愁。别愁还没浇灭,倒先把自己交待了......”
柳镇山同王杨碰下杯,自己先咕噜喝了一大口,抹下嘴说:
“别理她。男人长嘴,是喝酒的。女人长嘴,是说话骂人的。
想不让女人叨唠,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掐死!”
王美华抬手敲了柳镇山头一下,咬牙切齿地笑骂:
“你掐呀!我早就不想说不爱说了。你要掐死我,我好好谢谢你个王八犊子!”
柳镇山笑道:“要不是怕被窝里凉,你寻思我不掐呀?
行了,别捣乱了,去捞俩咸鸭蛋,弄点咸菜,你没看兄弟没胃口吗?”
王美华转身出去。柳镇山和王杨,默默无声地喝酒。
两人是用茶杯当酒杯,一杯能装四两酒。两人几口便喝下杯中酒,柳镇山倒酒。
王美华一出去,两个人干脆一句话都没有了,只是闷头喝酒。
知情的知道,他们是好朋友铁哥们。
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他们不认识,或是债主仇人呢。
其实,他们不仅仅是认识、相知,而是相知的太深了!
某种时刻,根本用不着费话。
王美华端着咸鸭蛋和咸菜进来,王杨和柳镇山已经开始喝第二瓶了。
王美华放下菜,坐在一边拿起毛衣织。
王杨喝了一大口酒,抬头看着王美华问:“嫂子,我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你说,你最不能原谅我哥的,会是什么事?”
“最不能原谅的事?最不能原谅的......”
王美华抬头寻思了一下,毫不犹豫地说:“搞女人!只要他不乱搞女人。
他就是叛党叛国杀人放火抢银行,我都能原谅。怎么兄弟,你问这个干什么?”
“干什么,能干什么?肯定是遇到了男女之间的麻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