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师傅。徒弟所说便是这斧字。”
遗天面色愈加惊异,竟一脚踢在淮昭屁股上,佯装发怒道:“给老子跪下,你自何处知道了这凝元玄哲的神揭的?老实给为师说来!”
淮昭身子扑通跪在地上,心里却再次被幽荧的告诫纠结住,竟半晌没发一言。
待我找个机会细细问明这小丫头再说,她既然这么提醒,必有不可不顾及的原因。
“师傅,个中缘由,请恕徒弟弄明白再给您禀报。徒弟所提此字,的确仅是猜测,淮昭对凝元玄哲神揭并不知晓,请师傅明鉴。”
遗天微微皱眉,这大半年来,对这徒弟心性已颇为了解。这孩子敦厚实在,没有太多心机和弯弯道道,虽然今日说出一个字来让自己着实吓了一跳,但很明显,徒弟一如当日所约,是在尽心帮自己找寻那无限修境,这是毋庸置疑的。
或许这小子偶然得了何种有关浩荡时空的线索,却还不肯定罢了,也算持重沉稳,我何必逼他。
“淮昭啊,老夫平日言语粗糙,但与你可是倾注了我毕生心血,万不可辜负了我。起来吧,我知你机缘厚重,希望你能助我破解这百年桎梏。”
数日后遗天再次离开,淮昭便迫不及待将幽荧唤了出来。
“遗天杀孽深重,我恐他破入盘古绝阵会遭遇神罚!”
不待淮昭问话,幽荧已经将小子多日来一直想知道的答案讲了出来。
“神罚?遗天老祖身负惊世修为,在此天地间已是数得出的顶尖修者了,也博不过这绝阵的手段吗?”淮昭不解地问道。
“烛照自此绝阵得出后曾告诉我。此阵起开后就敕有玄关,入者心智要被拷问七七四十九天,将毕生善恶德孽一一重现,如你这师傅一般满手鲜血的修者,我担心他最终难以破入其中,说不定还难逃神罚,万一神形俱灭,你去哪里再找这么厉害的师傅。”幽荧道出缘由来,让淮昭不由得倍感唏嘘。
正释怀间,却见天上一只苍鹰急速落下,落地却化为遗天模样,让淮昭和幽荧吓了一跳。
“遗天,参见太阴幽荧。两仪神造,老夫有礼了。哈哈哈。”
“师傅,你没走?”淮昭见遗天化出人形,也讶异这老祖居然有如此变化之术。
遗天笑道:“小子,那魄启神诀中妖族的化兽持妙法,你还未曾注意吧。为师这变化如何,哈哈哈。”
“师傅,你,已听得幽荧之言了?”淮昭这才知这千年老怪耍了一把套路。
“幽荧圣造,也是为老夫所忧,老夫感念了。这两千年来,我遗天所斩杀者,的确不少,但多为魔道妖孽和诸多自找麻烦之人。要说善恶德孽,不多,却也不少,但为登无尘,老夫绝无任何生死畏惧,就算遭了神罚灰飞烟灭,也绝不后悔。还请圣造与我指点,这方才所说的神奇阵法在何处?”言罢,遗天竟是深鞠一躬,看得出纵是这世间的神元道大修者,也对两仪圣物相当恭敬。
“遗天,这绝阵神罚,要安稳化过,绝非易事,你可想清楚了。淮昭,你跟你师傅讲吧。”
幽荧言语中依然带着两仪圣造与生俱来的威严,即便是面对遗天这样的高修。
“师傅,幽荧说,此岛乃是太阳烛照曾在九天之上的居所,名为迎阳圣境。此境万年前坠入凡间,化为这迎阳岛。”淮昭见幽荧允诺,便开口对遗天讲明原委。
“迎阳岛?然后呢?”遗天看来已是迫不及待。
“烛照圣境落入海中,只底座露出海面,是首尾颠倒而置,烛照圣境的元日神庙现在是没入海中的。”
“老夫如此愚钝,在此岛数百年,也居然没想到去水中查探究竟。那幽荧所提的绝阵是否就在这海中?”
淮昭便将盘古绝阵的由来一一道与遗天老祖知晓了。
“师傅,幽荧和徒弟并不敢确定此远古阵法就是您要找寻的时空修境。只是猜测揣度。”
遗天却似有些等不及了,转头对幽荧揖手施礼。
“幽荧圣造,你与太阳烛照同为两仪先神。遗天这就去烛照圣庙一探究竟。”
“你带上淮昭吧。”幽荧淡淡道。
“幽荧,你呢?”淮昭听丫头言语,却隐隐知道她并不会同去。
“烛照圣境,我是不能踏入半步的,否则阴阳倒转,我会立时化为狞魔。淮昭,务必保全性命,否则,我在此处也会应那上古魔咒,与你一起殒灭,不要让这世间因为你而沦为哀嚎地狱。”
幽荧语气凝重,虽仍是咿呀童语,却异常凝重。
“圣造宽心,遗天不会让这小子有任何闪失。淮昭,我们走吧。”老祖听得幽荧嘱托,对这徒弟宿命所系又多了几分持重。
“淮昭,四十九天如你未回返,我来寻你,你务必在我化魔之前,将我收入你胸前印记。”幽荧仿佛已做最坏打算,可淮昭却糊涂了。
自知你这圣兽神造在我这冥龙印记中起,便是你来去自如,我根本就无法控制于你才是啊。
“丫头啊,你是天造两仪,我如何收得了你入印?”
“你居然一直不知?在剑川石窟你被菩萨渡入西天佛界,菩萨授你的五字真言,便是将我重新化入印记的法门。哎呀,我若知道你如此傻不拉几,我告诉你干嘛。不过这次,你是务必要记住了。别让我在元日庙将你吃了。我在其中,化魔也仅仅在小半个时辰之内,如耽搁了,我身持印记中的万年魔修,恐怕这遗天老祖也不大容易对付我。”
“幽荧,你说的可是,阿......跛...者...娜?哎?”
话音刚落,淮昭腰间菩提绶鼓鼓而动,太阴幽荧“嗖”的一声被收入了印记。
“蠢材,你就不能心中默念么?”遗天见这自己一直视为稀世珍宝的徒弟竟如此木头木脑,不禁斥责。这幽荧重入印记,遗天虽身负顶尖道行,却对两仪圣物尊崇备至,不敢让淮昭带着幽荧入海,自是现在不能即刻前往海中元日神庙了。
“师傅,我,我们怎么办现在?”淮昭面色微,一脸愧色道。
“怎么办?等呗。我岂知道你这真言一出,把人家困多久。回去屋里吧。”遗天显然气的不轻。
记得在五台垭口面对华魇魔祖时,幽荧曾在印记中有过言语,可这次无论淮昭如何叫唤,小丫就是不发任何声音。
这幽荧也定是被我气到了,淮昭思虑着。
可这一等,居然过去了一年多!
这样的结果是,这未知的等待中,遗天日渐气急败坏,烦闷不已。而淮昭也因心绪不宁,加之老祖怨他误时误事,也赌气不给这徒弟做任何点拨,这一年修为进展简直可用微乎其微来形容。
遗天何种心性,耐上一年已是极限了。
这天午后,老祖便叫了淮昭说话。
“这水中的老庙其间景象,居然连老夫神元道神识也破透不见。老夫这一年来,已数次下到海中在那烛照神迹周遭查探。已大略知晓元日庙所在。这幽荧被你封在印中不知何时得出,为师要独自去闯那天造绝阵。你呆在岛上,如我百日后仍不回返,那便多是回不来了。你便不用再守那五年之约,独自去吧。”
“师傅,徒弟愿与你同去。”淮昭见老祖作此决定,心中不免着急。听幽荧讲那绝阵玄关的凶险,还是想对遗天有所照应。
“别废话了,你忘了太阴幽荧所讲,你要是带她入了那烛照圣境,她化作邪魔,不说你,为师或许都难保脱身。你去,是平添累赘。”
“这迎阳岛在中州大陆以南,我如一去不回,你往西北方向御空飞个两日,便可回去。老夫去了!”
不待淮昭多言,遗天一个猛子便扎入岛屿东边的深海中去了。
淮昭心里矛盾,却似乎无可奈何,只得日日等待,其间再试着唤那幽荧,却还是无济于事。
终于,又过去了五十几日。
若遗天老祖熬过了绝阵玄关,此时想已破入了盘古天造之阵。
可是,万一没有呢。
淮昭呆呆看着那波涛汹涌的浪潮拍打在迎阳岛东面的绝壁上,依然不知所措。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从那不远处的海中传来,那数十丈的磐石峭壁顿然被炸裂成数块,径直飞入半空,尔后重重地砸进海里。
“老祖!”
见此情景,淮昭知道那海面下的烛照神迹里,遗天一定发生了什么。
念头中,小子没有多想幽荧的顾忌,便将修习不久的魄启诀水遁术驭起,下到海中而去。
水下十余丈之处,借着投射下的阳光,一座结满海苔的古老建筑的轮廓慢慢显现出来。
方才的爆裂之处,涌动着一大片水中黑尘,淮昭连忙朝此间游动过去。黑尘异常浓厚,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前行十来丈,淮昭脑袋嘭的撞在一根依稀可见的圆柱上。这显然便是元日庙的所在,而循着这圆柱,那顶梁以上的大殿正脊早已破损不见主体。整座元日庙倒扣在海中,一股沧桑厚重之气。
不过那神庙的地面,却在淮昭头顶,闪耀着隐约白色光芒。定睛一看,这白光来自这头顶的一个大洞。自这洞中,不断有海中岩石下落,明显是刚才爆裂所致。
淮昭知道玄机必在其中,随即蓄力急速望里游去。
按幽荧所讲老祖要过这绝阵玄关,需历经四十九天,今日距遗天入海已五十几日,这烛照神迹发出的惊天巨响,只能说明一点,遗天老祖已经成功度过了玄关的心智拷审。这方才的震天爆裂,应是遗天晋入盘古绝阵后闹出的动静。
四处却不见遗天踪迹,刚才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这盘古绝阵又在何处?
仿佛是刚才爆裂所致,原本嵌在头顶神庙底座的圆柱开始逐一松动,一根根开始脱离下坠。
随着依稀的光线射入,淮昭仰头处猛然发现一块满布海藻的岩石里,一丝不易察觉的黑金色光芒在熠熠生辉。
那是露出的小半截巨大斧刃的光泽。
淮昭知道,这必是幽荧所讲的上古神兵开天老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