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汴梁还是原班人马,部下的将官多了栾廷玉少了黄信。
陈敬济没有带上崔九丹,他觉得高丽人治理高丽比较好,武力的威慑通常比其他的手段更直接,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做会有相反的结果。
高丽国返回汴梁府会通过一片不毛之地的荒野,来的时候不紧不慢,荒凉的地方没有人烟,可他们回程的时候却瞅见简易的游牧帐篷。
炊烟袅袅,马背上生活的人三三两两,悠闲的模样仿佛置身于沃土良田中。
陈敬济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为了安全起见,他唯有多派探子四处巡视。
“报!启禀王爷,前方二十里发现一支几千人的骑兵。”
游牧的骑兵能形成规模与战斗力的只有辽国与金国,现在大辽被完颜阿骨打击败,那么前边的军队一定是金国人。
“传令原地布阵,我倒要看看他们是肿么个意思?”陈敬济停顿了一下向索超与凌振吩咐道,“派人过去问问他们。”
陈敬济的手下有近两万的士兵,若对方不利于他,应该做突袭而不是伺机而动,给他时间的准备,交锋必然付出代价。
前方的骑兵按兵不动,派出的人没有得到有用的答案,只能悻悻的回来。
“报!王爷,左翼五里集结了骑兵的军队,旗号是依附金国的坎比部落。”探马带来不好的信息。
坎比部落比完颜部落小,但却是完颜阿骨打最得力的干将。
“报!右翼十里外出现一批步军,人数大概有五千人。”
前方与两翼的人数与陈敬济带的士兵很接近,但彼此交锋却说不好是个什么结果,骑兵的优势在于行进,步军优势在于布阵打阵地战,火炮也属于步军的一类,这种大杀器虽然威力大,弊端却是移动费事,面对骑兵没有丝毫优势可言。
集结的士兵没有动静,像是在等待冲锋的号角,陈敬济皱着眉头,他为搞不清对方的意图而忐忑。
“报!”
一个满身伤痕的探子跑进大账,他气力不支的倒地,断断续续的说:“王爷,大事不好,咱们被包围了。”
包围是需要前后左右都有敌人,陈敬济率领的士兵刚离开高丽不久,背后是高丽的都城,如果他的军队被包围了,一定是高丽人反叛。
“崔九丹反了!”张邦昌慌张的说,“王爷,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凉拌!
得到全部信息的陈敬济反倒踏实了,他从来也没有信任过崔九丹,使用其坐镇高丽有很多缘由,他只是没想到崔九丹反判的这么快。
“把李应喊过来!”
李应是被五花大绑的推了上来,他的脸色苍白,但却不是害怕和紧张。
“你有没有想说的话?”陈敬济看着这个与他年岁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心里生出一丝期待。
“没有。”李应摇头说。
“你不怕死吗?”
“怕,但家父的罪太大,我再怎么立功也帮不上他。”李应淡淡的说。
“他是他,你是你,你还能立什么功?”陈敬济好奇的问。
李应果断的说:“我能让军营内的高丽士兵安心与王爷一起御敌。”
聪明人说聪明话,陈敬济自然清楚军营内高丽士兵一旦反水的劣势,此时最该做的事就是团结一切力量度过难关。
“给他松绑。”
“王爷不怕我使用拖延之计?”李应身上的绳索去掉后,他看着陈敬济说,“放虎容易擒虎难。”
陈敬济呵呵一笑,他指着李应说:“你不是恶虎,我也不是猎人,你父亲短视一定会让他后悔。”
李应自觉的退到一旁,与栾廷玉并排站在一列。
“不用那么拘束,我们大军已经被包围了,你有没有突围的办法?”陈敬济看着李应问道。
李应思索片刻说:“我们应该趁着对方还没有进攻时朝一面突围。”
陈敬济明白李应的想法,但这样的做法无疑会增大损伤,目前双方的兵力差不多,动起手难说会是怎样的结果。
步军面对骑兵若想赢下一仗,就必须要拖慢对方行军的速度,采用阵地战才能发挥步军的优势。
“军营内的粮草能支持多久?”陈敬济向张邦昌问道。
“三天。”
时间有点短,若对方只围不攻,恐怕还没有交手就会大败。
面对包围唯有采用奇计,陈敬济灵机一动,他召集部下分配任务,让李应与张邦昌带着五千士兵返回高丽都城,说服崔九丹按兵不动或引而不发。
崔九丹的反叛一定是被人蛊惑,陈敬济不保证李应与张邦昌能有所成效,但让后方的高丽拖延几日,有利于他的突围。
他的第二道命令是给凌振,火炮的威力有目共睹,这是撕开包围圈的利器,但火炮沉重不易携带,原封不动的突围基本不可能,他需要凌振想办法撤走前毁掉火炮的装置,使大家伙变成一堆废铁。
“没问题!”凌振爽快的回答,他制作改良火炮早就有计划,这也是为了适应战场上的需要。
陈敬济第三道命令给索超,让他领一万士兵朝右翼突击,右翼集结五千步军,索超的步军对敌阵的步军,各自打的都是阵地战,没有什么便宜,对垒全在于士气和勇往直前的斗志。
第四道命令给栾廷玉,让他率领三千人保护凌振,火炮全部朝前方射击,炮弹打光后,三千人向前冲锋快速突围。
“王爷,你要怎么突围?”栾廷玉担心的问道。
陈敬济微笑不语,他自有保命的办法,跟着大军统一行动多有不便,单个人逃离战场就相当的简单。
命令发出后,士兵们开锅吃饭,打仗光屏意志力是不够,解决肚皮的温饱才会有气力拼命。
“传本王的命令,熄灭大营内外所有的火把,士兵分批休息,丑时发动总攻!”
陈敬济吩咐完毕后钻进寝帐,将夜行衣贴身穿好,外面套上高丽士兵的行头,改变身份是刺客求生的招式,能活下来才是最高明的技能。
火炮轰隆隆的响声洗去梦境与等待,随之而来的喊杀与马蹄踏地的噪杂混在一起,攒动的人头冲撞,冷漠的兵器痛饮着血淋淋的红水。
四道命令发出四个令箭,将官只听信令箭行动,战场上瞬息万变,唯有完成将令才能考虑其他。
陈敬济选择跟在索超的万人军中,多人对垒再怎么有条理,相互厮杀到一起也会变成一锅乱。
对方显然早有准备,箭如雨一样密集,始终控制着交锋的节奏。
索超是员猛将,他的作战策略就是冲锋,企图用强硬的攻击手段来撕开对方箭雨的防线。
陈敬济暗自叹息,两军还没有混战在一起,本方就已经出现死伤,这样蛮横的冲锋实在是笨拙。
不管怎么评议索超的蛮横,对方的阵营还是被撕开,两军由攻防战转变成混杀战,强弱不在于阵势是什么,而在于谁更加勇猛不怕死。
陈敬济杀了几个异族士兵,便骑上一匹马调转方向,撕开防线只是一个小口子,扩大口子才能扭转攻击方的优势。
杀红眼的士兵失去了理智和思维,撕裂的口子在一点点缩小。
陈敬济的马被箭射死,他落下马就地一滚,避开兵械的招呼,他可不想成为本方的误伤者。
他找到一处能藏身且安全的地方观察着战情,对方的步军显然不止五千人,旗号比较杂,一块块方阵指挥得娴熟,对方一定有一位精通作战的大将。
陈敬济脱下身上的军衣换上对方阵亡士兵的衣服,索超的一万士兵能突围的不会很多,他们得到的是突围将令,可此时杀红眼的人们忘了最开始的初衷,这实在是战场上的大忌。
混战的圈圈逐渐的变小,证明着陈敬济的推断,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人群中聚焦的索超落下马。
可惜一员猛将了!
陈敬济暗自叹息,他迅速移动身形,此时正是逃离的好时机,他不能白白放弃出现的漏洞。
两军交战,为将者是军中的灵魂,一旦统军的人死了,士兵失去主心骨,失败便随后而来。
攻击方的士兵开始四散而逃,比起之前有规模的冲锋,损伤力大大的增强让对方出现大量的伤亡,困兽之斗虽如强弓之弩,威力却因为求生而加大。
“你是哪个部落的?”问话的士兵是个中年人,他的模样是那种老实人的面孔,“咱们这边有三万人,是大金国最强的武力,怎么能被突破呢?”
陈敬济含糊的反问道:“听老兄的口气一定是个老兵?”
“当然!”中年士兵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丝毫忘记俩人还在战场上。
陈敬济暗自合计对方的话,防御的步军竟然是三万人,前方的探子应该不会查错人数,这支军队又是怎么掩饰?
交战的声音越来越弱,陈敬济从容的离开金国布防的阵型,小心的摸进营地,躲在金将的帐篷中。
他打算休息到下一个夜晚再伺机离开金营,金国人与汉人差异不大,但不一样的口音却是躲藏的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