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济与武松结伴而行来到清风镇北寨,他俩到达花荣的府邸时却没有看到宋江,就连主人小李广花荣也不在北寨,二人与花府的家丁一打听才知道缘由:花荣与宋江奉命去清风山剿匪。
剿匪对于官军本没有错,可是清风山的贼匪王英与郑天寿都是与宋江有瓜葛的人,那个向花宋二人下达命令的长官肯定不知道详情,这样的作战计划能有结果吗?
“咱们去清风山吧?”陈敬济向武二郎说道,他将宋江与清风山王英、郑天寿有交情的事也讲了出来。
武松低头沉吟了半晌说:“清风山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咱俩先找家客栈休息一晚,等明天再上清风山。”
劳逸结合才能产生最大的效果。
武二郎主动提出了要求,陈敬济立刻点头答应,这些日子他挺疲惫的,连日急匆匆的赶路很辛苦,若不是武松及时醒过来,他的负担可能会更大。
北寨内的客栈有三家,随便与街上的商贩交流便知道客栈的详细情况,俩人私下商量了一下,找到最小的一家名为有间客栈住下,这间客栈的位置在北寨内较偏僻,里面住店的客人并不多。
东奔西走的人往往喜欢住在人多的大客栈,除了心理能认为安全外,大店铺有最好的服务、房间及美食,可是弊端是人多嘴杂,这一点对他俩十分的不利,因此他们选择有间客栈也是想离开他人的眼线。
一宿睡得很舒服,早晨醒来的陈敬济到隔壁喊武松吃早餐的时候,发现武二郎已经偷偷地走掉了,他留了两封书信让店家转交。
一封信上说出他提前走的原因以及客气的抱歉话,无非就是外面的世界很大,扮作头陀的武松想独自看看,而另一封信的封面上是给宋江的。
武松这是不想见到宋押司,那鸳鸯楼上的蒋门神又不是喃杀的,至于这幅羞愧自责的姿态吗?
给宋江的书信里都写了什么?
陈敬济有点好奇,他猜不透武二郎私下想与宋江说点什么,信封口没有用火塞封住,他即便打开看一看也不会有问题。
这是防小人不防君子啊!
反正来到这个时代也不是来做好人,所以看看又能怎样,当个聪明的小人比笨拙的君子强百倍。
武松给宋江的书信写的不多,但大体的意思是他亲手杀死了蒋门神,上清风山的陈敬济可以作证,如果押司不喜欢尽可要武二郎抵命。
好一个有担当的英雄啊!
武二郎这是将得罪人的事都揽在身上,后果要怎么处理就看宋江的意思,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宋江会不会找武松寻仇呢?
陈敬济收拾他的行李时发现少了点东西,他放在衣服里的银子少了几锭大的,看样子是武松拿了去,不过这武二郎也忒损了,为什么拿的都是整锭的银子,那些散碎的小银钱丝毫没有动过。
‘防贼防贼,贼经常就在身边,叫人防不胜防!’
他叹息着抬起右脚,双手将穿在脚上的靴子拽了下来,小心的掀起鞋垫,从鞋里翻出一沓纸钞,这是他私藏银票的小金库。
银票没有少一张,估计能知道他藏钱的同行只有一种人:结过婚并在经济上被老婆管制的男人,这一世陈敬济虽然娶过妻子,但俩人没有像后世那样独立的二人生活,他自然不用担心钱财被女人控制,鞋里藏钱是后世养成的习惯,不成想却能成功的提防身边人,如果武松知道拿少了会怎么想?。
少了几锭银子权当武二郎的路费。
陈敬济上清风山的时候没有看见宋江,官军剿匪的事也有一搭无一搭,清风山一年能多次接纳打着剿匪旗号的官兵。
可是最后冲上清风山顶的人用五个手指就能数过来,所谓官军剿匪就是下属的官员变相与上峰索要救济款,这年头养着一群士兵也不容易:招人要钱,吃饭要钱,就连日常操练与行军打仗都有花不完的钱。
清风镇南北寨的官员没有额外的油水,驻防拥有的士兵有固定的人头数,私自减编是大宋朝最重的罪,士兵每年只能靠着青州府提供的公款度日。
可谁不想活得更好一些?
于是剿匪请愿拨款的招数就应运而生,只有山贼土匪越剿越多,官兵们才能过上衣食无忧、兵械操练的好日子。
宋江与花荣去隔壁山寨剿匪,那边是一处空了的大寨,隔壁山上运送粮草与清水都比较费事,因此那里早就没有居住的山贼。
但山下的官军最喜欢攻打没有匪人的山寨,既不损伤士兵又能报功领赏,而且与山贼不发生矛盾,这样一举三得的好事能不愿意吗?
陈敬济有了送信的借口便住在清风山上,王英与郑天寿同他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不介意他随意的走动,也不安排喽啰监视了。
他住的房间修在清风山腰,山上的贼人们经常要下山走动,拦路打劫已不是这群山匪主要的活动,每天吃的粮食与清水都能在山下的镇子里购买。
官与匪是对立的关系,也是平等的关系。
等待宋江的日子很无聊,左右无事的陈敬济同几个小喽啰下了山,山下的镇子就是清风镇的东寨,那里没有把守的士兵,镇门口也没有盘查的哨所。
陈敬济在东寨里的一个酒馆里用过午餐后,扮作路人的喽啰走过来轻轻的对他说:“宋江大哥已经返回山寨。”
终于等到人了!
喽啰离开了,他站起身付过账按照下山的路向回走。
俗话说下山容易上山难,这个老话并不是字面上的含义,所谓下山容易是有目标的下山是不用顾忌道路的远近,至于上山就不能随便的选择,上山难在没有明确的方向。
陈敬济选择一条看似捷径的小路,他估摸着半个时辰便能登到山顶,可是小路七扭八歪的由下至上,长期走在上面很容易就找不到参照物。
于是他迷路了。
不过好在下午的天色挺亮,他所站立的地方还能清晰的瞅见山寨内悬挂的旗杆,不能回头下山只能继续前行。
没有时间的计数,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日头逐渐的偏西,山寨的大门似乎距离他还有很多距离。
陈敬济累得腰酸背痛,他要寻找个临时歇息的地方,由于山上有野猫与土狼,休息的所在不能选择不安全的地方。
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一处满意的位置,但他却听见阵阵的呼噜声,这是有人在休息,竟然还有不怕睡着了被叼了脑袋的人?
顺着酣睡的声响,陈敬济找到发出声的人,这是一个身材健壮的年轻男人,他睡觉的位置就在树杈上,除非他随意的翻身,否则很难从树上掉下来。
他是谁?
陈敬济没有叫醒男人,他觉得主动上树打扰很不礼貌,但就这么离去似乎也不好,如果真的来个吃人的野兽,有他在场或许能帮这个汉子一点小忙。
助人为乐本就是一件好事!
大汉睡得比较死,他翻身的时候,人没有从树杈上摔下来,可是放在他肚皮上的包袱却滚落下来。
这是一个粗心的汉子。
陈敬济走到包袱前拾起来,他打算把包袱放回原来的位置,可是系包袱的绳索松动,从粗布里露出一封书信,书信的封页上写着宋江的名字。
咦?又是押司的书信,这是谁写的?
他瞅了瞅酣睡正浓的大汉,不像是马上能醒过来,他小心的将书信打开,仔细的阅读里面的内容。
这是一封家书,是宋江的老婆蒋氏写的,由病情恶化的宋太公口述的一封信,快要死的老爹想儿子了,希望宋江能回家看一看。
这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陈敬济没有将书信塞回包袱,他将信揣进怀里与武松写的信放在一起,将包袱放在树根旁,转身快步向清风山寨跑去。
他顾不得走错路会遇见刺人荆棘、怪石险坡,心里只想着早一些将书信送交给宋江,这封家书是加急件。
陈敬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最后终于达到山寨的大门,在习武大厅见到宋江,两封书信递过去后,对方的面上也抹去喜悦,代替的是焦躁与不安。
这就对了,为家里事操心乃人之常情。
“二郎杀人时,你在场?”宋江没有提蒋门神的名字,他看着陈敬济说:“他为什么不来见我,我不会责怪二郎,只能从心里感激他。”
什么意思?
武松担负杀蒋门神的责任还正中押司的心意,这是嘛姐夫呀!宋江想做掉小舅子却不动手,他偏偏等着别人下手,这人真是无情!
“宋大哥,咱爹怎么说的?”王英与郑天寿关心的问。
“爹的身体不好,他想我回一趟家。”宋江诚实的回答道:“我也该回去看看,再不回郓城县,那份公职可就没了。”
官迷!
“我们已经帮哥哥准备好行李了。”王英从小喽啰的手里接过一个包袱递到宋江的手里,另外郑天寿端着一盘金元宝走过来,王英指着盘子说:“这点盘缠是兄弟们的一点心意,哥哥不要嫌少。”
一盘金元宝少说也有千两银子,这样的礼物还少,这是在炫富呢?
“谢谢兄弟!”宋江接过钱,也都塞入包袱中。
“哥哥,小弟另外给你准备一点山货,估计嫂嫂一定喜欢。”郑天寿拿着一个白色的包裹,“我与王英不太懂服用的剂量,哥哥吃之前要找个明白的大夫。”
宋江没有收下,但陈敬济却主动接了过来,他一边附和道:“我替嫂嫂谢谢你俩,我一定顺利送大哥回郓城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