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济的眼睛瞅见床榻,上面有一床没有叠的炕被,他立刻走过去钻进被窝并放下床帘。
屋门被用力的推开,几个拿着刀的武师与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
“我的屋里没有小贼!”
“小姐,搜查是老爷的命令。”武师软言细语的说,“我也不想进来查。”
“你查吧,我要休息了。”小姐生气的说着,随后走到床榻旁掀开帘子,人顺势躺进被窝。
“啊!”
“小姐,怎么了?”为首的武师问道。
“没什么事,被窝里凉了。”女子坦然的说,“你们要查就赶快点,我还想再睡一小会儿。”
“不看了,小人等告辞。”几个武师退了出去,随手将房门关上。
搜查的武师们去了其他的房间,渐渐远去的脚步令闺房安静下来。
“你是谁?”女子红着脸向陈敬济问道,她刚才瞅见男人躺在被窝里有些吃惊,但男人规矩的样子让她有了好感。
“小贼。”
“噗嗤”,女子被逗笑了,她压低嗓音温柔的说,“小贼大人想偷什么?”
“偷心。”陈敬济打趣的说。
女子的脸更红了,她的手捏紧被角,生怕对方做出令她不能自拔的事。
“这里是谁家?”
“你不知道?”女子又笑了,她发现遇见一个笨贼,竟然不踩点就要偷窃,“我爹爹姓岳,他是一个将军。”
啥?姓岳的将军,该不会摸进岳鹏举的私宅了?
“你爹是哪个?”陈敬济反问道,“我只认识一个姓岳的大将军。”
“原来你知道我家呀!”女子的身体锁紧在一起,“你是来找我姐姐吗?”
“你姐姐是哪个?”
“岳银屏。”女子说:“你是不是来偷她的心,如果需要帮忙就和我说。”
真的是岳鹏举家,看来那黑汉与蒙面女都是住在此处。
陈敬济摇头拒绝着,“我不偷银屏小姐的心,要偷也是偷你的。”
“为什么?”女子羞涩的问。
“我打不过她。”
“切!”女子说着坐了起来,“打不过就不争取吗?”
“我不喜欢她。”陈敬济知道刚才的话伤到对方,他赶紧补救道:“但我现在喜欢上你了。”
“我没有成年,不能嫁给你。”
“没关系,我再多等几年。”
“不害臊!”
情话最容易迷惑人,老练的陈敬济哄得女子很开心,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外,还得到信任与温柔。
有了岳六姐的配合,离开岳家的私宅便顺水推舟。
返回行宫的陈敬济遇见上门造访的秦祥林,后者是来递交文书。
他这次参奏的不是岳鹏举,而是养病在家的刘世光。
“谋反?”
陈敬济的眉头皱起来,如果说刘世光有别的毛病还能接受,但谋反决不可能。
“臣确定刘世光要谋反。”秦祥林肯定的说出一番道理。
有鼻子有眼的捕风捉影很像那么回事,但谋反还是猜测,并没有实质的根据。
陈敬济觉得秦祥林有些吃饱了撑的,堂堂一个朝中大臣不干正事,整天搜集小报告实在很无聊,“还有什么?”
“别的没有了。”秦祥林回答道。
“没有你就回去吧!”
秦祥林作揖道:“万岁,怎么处理刘世光?”
“再说。”
陈敬济让人轰走秦祥林,面对令人无语的臣子着实很烦。
秦祥林走后不长,黄潜善前来行宫递交折子,他也是参刘世光谋逆。
“有证据吗?”
“有。”黄潜善点头说:“证据现在都在秦大人的手里。”
尼玛!这是组团来参奏。
陈敬济喊来太监直接将黄潜善赶走了,他不需要对方解释什么,总之他不想再看见参刘世光的人。
黄潜善走了,汪伯岩与李纲一起来递参奏的折子。
陈敬济没有见二人,他估计俩人也是要参奏刘世光,不知道这个闲赋在家的人怎么得罪这帮文官,竟然一个个来参他。
“万岁,刘世光求见?”太监走进御书房大声禀报道。
“让他进来说话。”
刘世光穿着官服,他的官位已经被恢复,一进来便双膝跪地。
“臣有罪,特来向万岁坦白。”
这年头的人都是怎么了,闲的没事找不自在吗?
“你说吧。”
“臣想要造反。”刘世光平淡的说,“万岁爷降旨杀了臣吧!”
造反只用嘴巴说一说,没有实质的行动与物证,平白无故说是做什么?
“你退下吧!”
“臣有罪。”刘世光跪着不肯起身。
陈敬济烦躁的看着对方,他叹了一口气说:“你真想得到处罚?”
“嗯。”
“那就滚吧!”
岳鹏举主动向陈敬济讨饶给了双方缓和关系的台阶,祭祖扫墓一事不再提。
二十万士兵分拆之后,官复原职的刘世光领着一万人离开了杭州府。
折腾数日的风波告已段落,本以为一切都能消停,但边关最新的奏折却让陈敬济上了火:金王完颜洪烈联合西夏国的李骚侵犯宋境;高丽的姜志勋作乱杀了尹成文,拥立李良做了新高丽王;南下耶罗国的李俊等人再次败北。
几个消息虽然都不咋样,但比起高丽国的乱事与金兵的犯境,向他求救的李俊倒是好事,正好给了他南征的借口。
帮助兄弟两肋插刀,这在什么时候都可以应付外面的悠悠之口。
早朝的时候,岳鹏举向他请战被搁置一边,陈敬济没有批准的原因很简单:放虎归山要不得。
驻守朱仙镇的十万岳家军号称大宋朝的精兵,竟然不知道金兵偷偷的绕过他们,这实在令人怀疑主帅的动机。
陈敬济不相信远离岳家军的主帅岳鹏举没有私下与北伐军有联系,遥控指挥虽不像后世那么便利,但岳家军肯定得到一旁观望的指示。
金兵与西夏兵联手犯境的位置在宋境的西南方,那边有守将吴介的三万人与刘世光一万增援。
本来派出刘世光是想伺机支援逃到边关的史文恭,没想到却歪打正着成为守将吴介的援军。
吴介为人较谨慎,用兵有一套办法,虽然战绩比不上岳鹏举那么鲜亮,却总以出奇制胜著称。
刘世光带兵打仗很勇猛,他与吴介在宗泽的率领下征战多年,彼此配合得次数多,堪称最佳的搭档。
金兵与西夏兵加在一起的总兵力与吴介、刘世光的联军差不多,川地的防御占了地势与人和的便宜,如果没有意外的天灾,基本上能抵御敌人。
剩下的就是高丽国与耶罗国,陈敬济为先征讨高丽还是耶罗举棋不定,两个目标各有利弊,出兵用好可以事半功倍。
打仗不是小事,要放在朝堂上与臣子们议一议,怎么用兵与补给需要文武大臣的协调与合作。
“臣认为先南下耶罗国最好。”韩世忠最先表示支持,他是天子的心腹,知道陈敬济的宏图大志,“拿下耶罗,我们就能以它为跳板控制住海面上的岛屿。”
“臣反对!”岳鹏举走出列大声的说:“臣认为先打高丽国,让棒子国知道背叛大宋的后果。”
“臣赞同岳将军的提议。”秦祥林与黄潜善不约而同的表示赞同。
有了带头的声音便出现两个阵营,最后支持韩世忠的没有支持岳鹏举的多。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重新启用岳鹏举是可以的,但陈敬济不想让他离开杭州府。
“钱粮能多久筹备齐全?”
黄潜善施礼说:“三天就可以。”
文臣支持的速度倒是挺快,但天子却不会使用他们推选的武人,谁知道私下有什么猫腻!
“张俊将军,你率领一万士兵南下耶罗国与水军都督李俊汇合。”
“臣接旨。”张俊出列跪下道。
“鹏举,你负责调配粮草。”陈敬济顿了顿又说:“秦祥林带着朕的手喻出使一趟高丽,让李良献出姜志勋的人头。”
“啊!”秦祥林大惊失色,他知道苦差事是什么意思,但他又不能不接旨前往。
为首的被收拾了,下面跟随的人就老实多了,这就是杀鸡儆猴的作用。
退朝之后,苦着脸回家的秦祥林不住的唉声叹气,出使高丽不是好差事,他好不容易混到现在的位置,即便以后再平安的返回杭州,失去文臣头领的地位比未来升官要损失更多的东西。
“夫君为何忧愁?”王氏端着茶水点心走进客厅。
秦祥林老实的向夫人交待出实情,他对妻子一直规规矩矩,久而久之便以老婆为首是瞻。
王氏听完后伸出干巴巴的右掌,“啪”的一声抽了夫君一个嘴巴子,顿时把秦祥林打糊涂了。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秦祥林捂着腮帮子后退了两步道。
“说什么说,看你办的都是什么事,我教你计策不执行可以不怪你,但你敢违背万岁的心意,你是想找死吗?”王氏生气的大骂道,“你要死就一个人去死,别把我和孩子都断送了。”
“我不想死!”秦祥林还没有转过弯,“万岁想征讨扩张,我并没有阻拦呀!”
“笨死你!”王氏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她没想到嫁给一个闷葫芦,竟然一直没有开窍。
“夫人,我错了。”秦祥林来到王氏的身边,他的手抓起对方的手,伸过另一边没被打的脸说:“夫人再打一下,顺便告诉我错在什么地方,为夫愚笨得很?”
王氏被气乐了,她轻轻的抚摸秦祥林的伤处,将她的理解一一的说了出来,让男人顿时恍然大悟。
秦祥林伸手抽了几下自己的脸,“该打,该打!秦某竟然捡了无用的芝麻,舍掉了大西瓜。”
“夫君,这次万岁爷没有将岳鹏举派出去很说明问题,那厮几次三番违抗圣意,奴家觉得天子别有意图。”王氏的话说了半截就止住了。
“真的吗?”秦祥林有些不相信。
“奴家认为夫君应该替万岁分忧,那样秦家才能永保富贵。”王氏淡淡的说。
“要怎么做?”秦祥林又问道。
王氏拿起案几上的毛笔递给男人说:“咱俩玩个小游戏,各自写出心中所想,然后比对一下。”
“好!”秦祥林点头同意。
夫妻俩一个用毛笔沾墨写在手掌心,另一个用手指沾着茶水写在桌子上,俩人都写完后相互比对了一下,发现他俩写的是一个字:“杀”。
掌心与桌子上的字迹抹掉,二人心照不宣的坐下来吃起茶。
“万岁舍得吗?”秦祥林一副为君着想的模样。
“只要夫君不害怕就行。”王氏递了块点心道:“朱仙镇的十万岳家军是万岁的心腹大患,如果你能替万岁分忧夺下十万士兵的主导权,那杀不杀岳鹏举都行。”
秦祥林知道孰轻孰重,解决十万岳家军的精兵不容易,那是一块无缝的生铁,如果有弱点一定是在杭州的岳鹏举,“我现在要怎么做?”
“奴家听说张俊与岳鹏举不和,夫君可以利用张俊的势力软禁他,一切等万岁南征归来后再做定夺。”
“好。”秦祥林明白了。
张俊与岳鹏举不和不是谣传,岳鹏举在宗泽的帐下效力前曾在张俊的手下呆过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张俊的赏识与提拔,就不会有现在北伐的常胜将军。
升官的岳鹏举忘记张俊的恩情,俩人由于看法违背而反目成仇。
软禁岳鹏举本需要天子的默认,但秦祥林却没有请示的空余,他只有先斩后奏才能换得原来的恩宠。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急急忙忙的来到张俊的府邸,对方虽然接受天子的旨意,因为整装待发需要时间,所以并没有出发。
二人见面寒暄了几句,秦祥林让对方支开闲杂人员,直愣愣的说明来意。
“老秦需要多少人来办大事?”张俊痛快的答应借出人手,“我手下肯定再没有忘恩负义的人。”
“我听说岳鹏举的武技高强,张将军认为多少人能拿下他?”秦祥林细心的询问道。
“那岳鹏举有万夫不挡之勇,我的人虽然能打,却没有几个能扛得住他。”张俊老实的说,“硬拼肯定不行。”
秦祥林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那该怎么办?”
张俊哈哈大笑说:“老秦敢假传圣旨却不知道使用计谋吗?不如赐酒给他,我的人能帮你抬着他去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