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子退朝后让宦官喊住陈敬济,说是要私下谈话。
私谈一定是在摸底,这与后世新领导上任一样,想要坐稳位置就要洞察属下的一举一动。
陈敬济被宦官花柳兵领入后殿侧的御书房里等候,天子赵恒去更衣室换装,皇帝与世人一样,上朝与下朝有不同的服装。
花柳兵能升任为太监总管得益于很多方面,他最感谢的人是陈敬济,虽然陈敬济并没有在上面帮他说过话,但这年头不陷害他就是再生父母。
他坐上宦官的总管与陈敬济的王爷是天差地别,为了长远的打算,他便主动向陈敬济示好。
“王爷,晚上有空吗?”
陈敬济抱拳客气的说:“花公公有什么要吩咐?”
“吩咐不敢,太子前一段时间挑选了不少女人,她们是出自朝廷官员的内眷,小人本以为天子想充实后宫,但后来便没了消息,小人私下揣摩了几天,觉得圣上这是要给人说媒赐婚。”
赐婚是天子笼络人心的一大法宝,通过这样的方法能拉近君臣的关系。
赵恒是要给谁选妻?
陈敬济暗自吃了一惊,义父赵佶曾经许诺给他选妻,但后来发生太多的事,时间过久也逐渐淡化了,没成想选妻竟会让赵恒来完成。
不管天子找什么样的女人赐给他,都是一份压力与殊荣,做臣子再不情愿也要顾及万岁的金面。
“多谢花公公,改天我请你。”
花柳兵的示好说明一切,陈敬济当然是个识趣的人,他的回答变相接受对方,官场上多一个同盟比多一个敌人强很多。
二人心照不宣的默默对视被脚步声惊动,天子赵恒更换完便服走了进来。
花柳兵乖巧的暗示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退下,他走之前恭敬的对赵恒说:“万岁有什么吩咐尽管喊小人。”
识趣的人走后,御书房里只剩下赵恒与陈敬济两个人。
“你很滑头,朝上为什么不说清楚战还是和?”赵恒用埋怨的口气说。
陈敬济走到门边,拉开一道缝隙,向外边瞅了瞅,回转说:“皇兄,臣弟能说心里话吗?”
“你说。”
“文官主和武将主战,如果没有奸臣挡道,臣弟肯定与皇兄一样主战。”
“此话怎讲?”赵恒的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对方看出他本来的想法。
陈敬济说这话蒙的成分多一些,但却狗屎运的猜对了。
天子也想战,但他却不能顺着赵恒的思绪说,那样他便没有发言的意义。
他需要挑起一场嘈杂的祸事,方便从中捞到有成果的好处。
“主和面子上有损却能增强国力,等日后再反击也不晚。”陈敬济顿了顿说:“文官忠心于皇兄,即便求和不妥也比别有心计的人在一旁搅水要稳妥。”
他的话里有话,相信不傻的天子一定能听明白指的含义。
“你说南王在背地里搅水吗?”赵恒生气的说:“赵嘉明早就该诛杀!”
天子通常不会轻易表态,隐藏真实的想法是为了坐稳龙椅,赵恒的发火明确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忌惮南王的势力。
南王赵嘉明的实力越发展越强势,这不仅打压文官多年结成的联盟,也大大的威胁刚登基的新天子。
陈敬济决心再添加一笔火,他压低声音说:“我听林冲说南王赵嘉明与金国完颜阿骨打私下常联系,不知这与金兵进犯中原有没有关系?”
“哦?”赵恒听之后没有反应,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南王不可能结盟金国,他与完颜阿骨打有怨恨。”
赵嘉明与完颜阿骨打有纠葛,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赵恒没有细说,他有他的小算盘,他想除掉赵嘉明只是想确保龙椅不失。
“你还没有娶妻吧?”
这频道跳得也太快了吧!
陈敬济施礼作揖违心的说:“臣弟还是一个人过。”
“我帮你选了十几个女人,她们的相貌都不差于林娘子,你出去挑一挑,觉得喜欢就留下做老婆。”赵恒微笑着说,“父皇远游前曾经与我交代过,一定要给你找个品行端庄的好媳妇。”
赵佶远游去了,做太上皇的人还能那么的逍遥,真是人不能和人比!
天子的话就是圣旨,陈敬济不敢不从,他接旨谢恩便走出御书房。
太监头花柳兵凑了过来向他恭喜,这个太监是长着一对驴耳朵吗?
房间内那么小的对话声音,他站在殿外都能听得清楚。
“我需要准备什么?”
大宋朝的相亲自有一套规矩,陈敬济不怎么了解,便向花柳兵请教起来。
“王爷不用特意准备,小人已经帮你弄齐全了。”花柳兵老实的说。
“什么时候开始?”
“王爷,现在就可以。”
相亲还成了急事,都不让人回府调整一下心态,这是要霸王硬上弓吗?
花柳兵领着陈敬济步入后宫,七绕八转来到宫里的最深处冷香斋,这里距离后殿小门较近,赵恒选拔的官家女人应该是从小门送进来。
冷香斋是一所二层的小楼,楼后有个花园,小楼与花园的外边砌着山墙,整体坐落在后宫深处内,如同世外桃源一样是个别有洞天的世界。
花柳兵早就安排宫女与小太监将冷香斋收拾干净,他领着陈敬济登上二层,进入一个像书房的屋里。
“王爷,你请这边坐,我出去喊第一个人进来。”
这就要相亲了,陈敬济有些紧张,他也算阅女无数,或许不太适应一对一正规的谈婚论嫁,怎么措词怎么沟通着实令他难以掌控。
“我要是没看好怎么办?”
“王爷就请她离开。”花柳兵说,“你是贵人身份,请她走是看得起她。”
辣手摧花的节奏!
“若是看好呢?”
花柳兵指着案几上摆放的簪子说:“王爷将此物插到女人的发髻上。”
这倒是不错的回答方式,相亲看多了花眼了,要浪费多少簪子!
陈敬济松了一口气,他笑着对花柳兵问道:“插女人是瞧好,那瞧不上的人你们怎么回答?”
“一个人送三尺绸缎。”
尼玛,这要是都看不上,几丈绸缎便要打水漂,赵恒呀赵恒,你可别害我,千万不要选一堆歪瓜裂枣!
第一个进入房间的女子叫小青,名字是化名,身份是尚书的侄女,人长得不丑,言语彬彬有礼,谈吐颇有文采。
陈敬济的肚子里没有多少干货,同女子没有共同的语言,几句话便谈不下去,俩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我走了。”小青打破沉默说。
“嗯。”陈敬济拾起一支簪子说,“这个送给你。”
“不要。”小青拒绝道,她明白簪子的用途,既然俩人的话不投机,没有必要非凑在一起。
簪子没有送出去,门帘挑开,陈敬济等来第二个相亲对象。
第二个女子叫小白,穿着一身灰白色的花裙,她的爹爹是刑部侍郎。
“你就是赵王爷呀?我常听哥哥提起你,头一阵子,他还与你喝过酒。”
陈敬济不记得认识刑部侍郎的公子,但一起喝酒肯定是高衙内张罗的接风宴,那天晚上聚集很多人,身份五花八门,可能就是那晚新认识的人。
小白比小青善谈,她很会寻找话题,总在俩人旧话题快要结束时,又主动挑起了新的内容。
“送你一支簪子。”陈敬济趁对方喝水时递过信物说。
“不用。”小白嘻嘻一笑,她拒绝道:“我在家没有意思,听说王爷要选王妃就过来玩一玩,我还小不适合嫁人。”
小白还小不知道指的是什么,陈敬济从女孩的身上没看出小在什么地方体现,岁数小还是发育晚?
似乎都不存在。
又一个不接受簪子的女人。
第三个女子叫小黄,她的爹爹是个卸任的县令,天子挑选的未婚女子都是从汴梁府京官的家眷里选,小黄能加进来是走了后门,后门是谁说不好,拉关系的事自古至今就很平常。
小黄的相貌清秀,明亮透彻的眼睛很吸引人,她一进房间便让陈敬济拒绝她。
“为什么呢?”
“王爷,小女已有心上人。”
滥竽充数也应该找个差不多的人,让有心人走过场是什么道理!
“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陈敬济没有发脾气,他示意女子坐下说话,左右无事一起闲聊权当打发时间。
小黄背课文般描述了一个较为优秀的男子,如果她嘴里讲的人是真实存在,那肯定如后世的偶像一样光彩照人。
“他叫什么?”
小黄摇了摇头,她表示不能说,看来她构想的人神圣而又完美。
“你爹叫什么?”
小黄一愣,她显然没有想到陈敬济会问她的家庭,她犹豫了片刻,银牙一咬说:“我爹叫应伯爵。”
什么?
大水冲到龙王庙,陈敬济竟然遇见故人的女儿,他是关照还是不关照呢?
“阳谷县令应伯爵怎么卸任了?他的年龄不到时间,是什么变故?”
“你认识我爹爹?”小黄半信半疑的问。
陈敬济点了点头,他不想哄骗女子,他与应伯爵有日子没见,能知道对方的现状对他发展是好事。
他需要忠诚的班底,应伯爵虽然为人奸滑,对他却比较贴心,属于可以用的人。
“爹爹得罪西门大官人被贬。”小黄的眼里涌出泪水,像是回忆天大的冤情。
谁?
西门大官人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难倒也是借尸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