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把幽冥剑?要不然,为何照出的都是现实中不存在的东西?我一把抓住剑柄的同时,天佑发出了惊恐万状的喝阻:“不可!”
已经晚了,“噌”的一声,利剑被我从木盘上拔下,但见眼前寒光一闪,同时感到强烈的眩晕,就像站在一口垂直的电梯里,从很高的地方快速下降,五秒钟后,脚下猛地一震,似乎电梯突然停了下来。整个墓室仿佛在一瞬间黑暗了十几倍,也阴冷了十几倍。
感觉像掉进了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黑色的浓雾四下弥漫过来,在我们惊慌失措的手电光里,扭曲着数百具刚刚脱离泥胎的死尸。不知是遇到空气发生氧化,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尸体的肌肉发黑并严重收缩,头发和指甲似乎变长了许多。
果真应了我最为担心的猜测,这座墓里设了囚魂阵,塑在陶俑里的死尸也正处于六道轮回,就在拔下利剑的那一刻,囚禁千年的灵魂被释放了!此刻,死尸从三侧将我们团团包围,距离仅数米之遥,它们的动作机械而缓慢,弯曲已久的骨骼发出“咯咯叭叭”的响声,就像谁在摇动一辆闲置多年的纺花车。
仓皇中,我极其熟练地摆出个端枪的架势,却迟迟抠不到扳机,一看端起的原来是那把长剑。陈默率先开火,一梭子弹扫倒一大片,萧一笑和高大全紧跟着加入战斗,天佑拿斩魂刀劈开几具死尸,招呼我们往墓道口撤。
那帮家伙虽然手无寸铁(如果不算铁镣的话),可人多尸众,有多少人倒下,就有多少人同时替补。我弃剑换枪,一边疯狂扫射一边暗自嘀咕:没藏讹庞这老贼可真是权势熏天,一家子竟有这么多人。就算一刀一个,切五百个西瓜也得好半晌,何况七八颗子弹才能撂倒一个人。
幸好李谅祚只诛了没藏讹庞一家,我们四杆微冲尚可暂时保命,若是夷灭九族,我们怕连枪子儿都射不出去,直接被他们一人一口咬死,甚至连骨头都不剩!
还就邪了,跟我们之前遭遇的情景一样,那些死尸被打倒之后又迅速爬起来。不知是怨气太深太重,还是中了某类巫蛊,再或是鬼子爆裂的细菌武器通过空气污染到了这里,才让他们也能够“行尸走肉、虽死犹生”。
死尸在我们枪口下前赴后继,跟数百头被惹恼的狮子一样张牙舞爪,喉咙里还发出“嘶嘶嚯嚯”的怪吼。如果不考虑子弹数量的话,我承认这种射击相当过瘾,既拥有强烈而真实的感官刺激,又不必担负法律和道义的责任。
出发的时候,除了我之外几乎都曾有过质疑:翻山越岭长途跋涉,而且未必再有诸如上次的大规模战斗,带一把沉重的微冲是否过于“二五八”(张扬、高调)。现在看来,我简直是刘基在世、诸葛重生。
想到这里,我把火开得更加猛烈,一时间污血四溅、烂肉横飞,从头到脚沾满了血沫和泥片,鼻孔里满是腥臭夹杂着石粉和铁锈混合的味道。
一梭子弹打到对面石墙的凹槽里,不单扫出一股股火星和烟尘,还将里面那只木盘打个稀巴烂,无数木渣在剧烈的霹爆中散落开来,如同在黑暗中燃放了几朵微型烟花。
木盘的残片尚未尘埃落地,整个墓室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身后的墓道瞬间被坍塌的碎石封住。这下我们乱了手脚,顾不得跟死尸纠缠,一股脑扑上去撑住继续坠落的石块,力图保住仅留的那道缝隙。
一只被打成蜂窝状的胳膊从背后揽住我的脖子,我掉转枪口,凭感觉冲他脑袋开了几枪,随着几声闷响,陆续有液体和固体落上脖子与肩膀。我不敢再开枪,就用右胳膊肘猛撞他的肋骨,结果就跟打沙袋一样,只有自己疼对方毫无反应。
急中生智,我脚蹬石壁来了个后空翻,终于将那具死尸摆脱,却因踩到一颗人头没站稳,身子往前倾斜脸朝下趴向地上。落地之前,我心想:这下坏了,肯定会摔个鼻青脸肿。落地之后,我发现自己毫发无损,因为身下有个软软的东西垫着。
但这并不值得庆幸,因为垫在身下的正是那个老诰命。她的椎骨从中间断为两截,下肢逆转90度歪斜到一旁,只有外层的皮肉和衣物同上肢相连。那老太婆用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看着我,在我发愣的时候,伸出双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我用枪托豁开她的胳膊,又照其脸上狠砸了一下。
也许老诰命年纪太大,患了骨质疏松症,只一下,她的下巴就掉了,一滩污血连同几颗干瘪的牙齿溅到我嘴边。我忍着恶心赶忙爬起,忽又觉得脚踝一凉真够倒霉催的,又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回头一看,是个强壮的汉子,乱发沾在一侧脸上,另半边脸全是弹孔,一只眼睛没了,黑黢黢的眼窝里淌出血浆,嘴巴歪斜着张开,露出黑青色的舌头。我的右脚踝被他用双手攥着,裸露的皮肉沾满从他舌尖滴下的黏液,看那架势,好像要啃食一条刚刚烤熟的羊腿。
我用左脚使劲踹了他几下仍无法挣脱,正要用枪,天佑过来了,一刀砍断壮汉的手腕。“头儿,你没事吧?”天佑关切地问我。我开枪扫倒扑上来的两具死尸:“少废话,快想想怎么破局!”
天佑苦笑:“我都说了这坟不能碰,你偏不听。何况这局是高人以损失阳寿为代价设计成的,一般人根本破不了----”我持枪抵住天佑的脑袋:“那就想个办法,叫弟兄们活着出去!”
天佑被我的行为吓住了,半张着口迟迟无法言语。我继续冲他大吼:“你的什么生符、鬼符、镇尸符呢?你的那些茅山派的本事哪儿去了?”天佑露出失望的神色,眼睛一闭对我说:“你还是打死我吧。”
他的这种反应令我感到羞辱,但更多的是绝望。我用枪管拨开他的脑袋,照重新围上来的死尸发泄一番,直到子弹打完枪膛彻底哑口。
就在此时,高大全冲我摊开血淋淋的手,脸上带着激动和兴奋:“头儿,咱们快走吧!”我转头看去,见堵塞的墓门已被扒开一个大豁口,幽幽透出的黑暗里不再有茫然和恐惧,而是充满继续生存的希望,隐隐渗入的空气里不再有邪恶,而是流淌着温暖与清新。
我从屠宰场一般的狼藉中站起,发觉衣物完全被暗红色和银白色混合的液体浸透,迈出一步,感到脚踝有些异样,低头看去,赫然发现那里残留着一只人手,虽然脱离了躯壳的控制,却依然牢牢禁锢着我的肌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