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运国,位于荒域东部,在荒域数百国家中,并不如何出彩。
远的不说,仅是天运北面的澜羌国,南部的夏蚩国,亦或者西面的长余国,无论是面积,人口,还是综合国力,都远在天运国之上。
天运国东面,是大荒。
川水在流经万里后,也终将汇入大荒。
大荒,茫茫无尽不知其广,荒域之所以得名,便因其大半区域挨近大荒,或者说被大荒吞噬。
这一天,澜羌与天运交界处,一座数万人口的小城,迎来了两道特殊身影。
之所以说这两道身影特殊,不是她们的模样异于常人,而是她们的行为着实让人侧目。
当先的一个姑娘,年约十四五岁,眉眼如画,一头长发随风而动,本应是很唯美的画面,却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
姑娘眼帘微垂,使得那双灰色眼瞳更加无神,有气无力的样子。
她走在前面,手中拉着一根藤条。
藤条的另一端,绑在一条竹筏上。竹筏若漂在群山环绕的江河,顺流而下,自然是极美。
然在青石街道上,被一个小姑娘拉着走,画风便有些怪异。
嗤嗤嗤
姑娘拉着竹筏走过,一阵令人牙酸的嗤嗤声不断传出。
竹筏上面侧卧着一个熟睡的女子,更是让人纷纷侧目,甚至有些转不过弯来。
女子不是重伤昏迷,只是熟睡。
人们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会下意识这般认为,因为这女子太干净也太安详了些,完全不像是重病在身的模样。
“驾!驾!”
远处有马车驶来,有气无力拉着竹筏的姑娘灰色双眸亮起,其中有星光闪动。
“终于…有车了…”
淡定如莫忘,望着那架驶来的马车,也几乎是泪流满面。
她委屈啊,出门时,说好是去找小雨的,结果…
结果阿兰带着她和大师姐,一路走走停停,自出门那一刻起,似乎已忘了她们此行的目的。
莫忘就这样跟着师父转了好久好久,终是不淡定了,才提醒了师父一句。
阿兰得到提醒方才如梦初醒,在路过天运国的时候,将两人放了下来。
路过,真滴只是路过。
对阿兰那种存在而言,澜羌与川水郡之间的数十万里,或许只是一步之遥,但对莫忘来说,却是远在天边。
更让莫忘无语的是大师姐这位爷,自离开幻海那一刻就变得更加嗜睡,一天就没两个时辰是清醒的。
刚开始,莫忘还勉为其难的背着她走了一段路,结果
很是尴尬。
那天莫忘埋头赶路,不知在想着什么的时候,突然觉得脖颈间有些不对,滑腻腻的,她下意识魂念扫过。
随之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大师姐的脸贴在她颈间,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吻”在她白皙脖颈上。
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娇艳红唇间,还挂着不少晶莹剔透的液体。
莫忘知道大师姐睡着时偶尔会流口水,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流在她身上。
粘粘的,好嫌弃。
所以…就有了眼下的一幕。
莫忘看着使来的马车,灰色双眸有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她是真不淡定了,她拉着大师姐走了五天才从大山里钻出来,此时最渴望的,便是有个代步工具。
“哪来的土丫头,滚开滚开!”
在莫忘心下欢喜,有些木木出神之际,马夫一声暴喝将她从幻想中惊醒。
而她之所以会被当成土丫头,是因他们师徒四人,都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
那就是一身碎花布衣衫。
刚开始大师姐给莫忘拿来衣裙的时候,她还是挺嫌弃的,只是穿过一次才发现,这碎花布衣裙竟出奇的舒适。
她本就是很淡定的人,也就不再过多计较,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
一身碎花衣裙的少女,匆匆望去,确实是一个乡下土丫头的模样。
只有细细打量,才能看出其美不可方物的容貌。
马夫是个壮硕的中年男子,留着络腮胡,看起来很是粗犷。
在这粗犷的背后,马夫为人其实挺不错的,此时之所以毫不客气的呵斥,不是他有多恼怒,而是他怕小丫头被蹋在马蹄下。
因为马车不能停。
因为马车上的人,是这个小城最高贵的几人之一。
莫忘回过神来,有些无措。
不是她躲不开,而是她在想要怎么才能将大师姐也拉开。
想了一会,她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所以就她决定不躲了。
先前车夫一声大吼已然引来了许多目光,眼看小丫头已被吓坏,知道车里之人尊贵的,心里不由为小丫头惋惜。
马夫闭上眼,不忍心去看接下来会发生的惨剧。
拉车的那匹黑马极为健壮,一看就不是凡品,它早已被主人家养得暴烈,此刻见此情形,兴奋的打了个响鼻,速度更快。
骏马确实不凡,却又如何能与幻海的那只野猪王相比。
所以当它看到那双死寂的灰眸时,吓得脚下一软,险些栽倒,旋即生生在少女面前一尺,停了下来。
巨大的惯性使得马夫身子往前倾,险些抛飞出去。车厢里的贵人…怕也不会太舒服。
“你不乖,以后不许这么坏,知道么?”
莫忘白皙手掌抚上骏马长脸,声音不大,却能清晰传入耳中。
马夫正要怒骂,见状愕然。
这一幕很诡异,比鲜血飞溅更能让人震惊。
骏马在少女手掌伸出的刹那,吓得浑身哆嗦,即便对方没有丝毫杀意,它也有着本能的恐惧。
莫忘生性比较淡漠,但她并不像某人那样极端。
好比眼下,若是某人遇到这种情况,这骏马就凭先前的暴烈,此刻怕是已经死了。因为在某人眼里,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只要对她有杀心,那就是可杀的。
况且这马,保不准还踩死过许多真正的普通人。
而莫忘,她虽然淡漠了些,却只求风平浪静,凡事差不多就好的性子。在这个基础上,她还坚定的认为谁都会犯错,只要能改,就是好的。
她们一个拥有生之力,却并没有普渡众生的心肠。一个拥有死之魂,却恰恰相反。
不得不说这真是贼老天开的最大玩笑。
“怎的停下了?”
这时,车厢里中有一道威严的声音传出,将马夫从骇然中唤醒过来。
作为马夫,这匹马的暴烈他最清楚不过,即便是他一身二脉修为,气势压下有时候都管不住,更别说一个乡下小丫头。
“出了些小事,还请老爷勿怪。”
此时马夫也顾不得思虑更多,他已在那声音中听出了不耐,忙示意小丫头让道。
却哪里会想到,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竟不为所动,不由更是恼怒。
莫忘大概知道了马夫的好意,此时却是无法让开,因为她真的很需要这辆送上门的马车,只得歉意摇头。
“这马车多少钱?我买了。”
莫忘木木想了想,道出了心中想法。
只是声音不再轻柔,很是霸气,很有底气!
到底她也是饿怕过的人,如今说起银钱,下意识就大声了些。
不是为了让别人知道她很有钱,更不是为了吸引眼光或者充大头,单纯只是一种类似于赌气的小情绪,那是说给自己听的。
一言出,马夫眼睛睁的老大,嘴巴能塞进一个鸭蛋。
人群寂静无声。
他们的表情很精彩,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青天白日的,竟有人当街拦下郑家马车,并出言要买下?
此刻众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小丫头,你确定不是猴子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