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目瞪口呆道“毛文龙,一百五十万两是什么意思?你东江有多少兵马老夫会不知?上报十万,实际才两三万人。八个月要一百五十万两,八年都给你不了一百五十万。”
毛文龙冷笑道“孙大人,这句话你终于说对了。这一百五十万不是八个月的饷银,而是五年的饷银。不是我毛某人信不过你,信不过朝廷,只是怕朝廷给我发军费时,有人从中作梗。关了马市没两月,又他娘的给我断了。那到时候谁给我的兄弟们做主,我兄弟他们要吃什么去。”
“毛文龙,我孙承宗的话,一言九鼎,就算是当今皇上,要断你军粮,老夫也会拼死谏言,搭上这条老命也不会少你一粒子的。”孙承宗愤慨道
毛文龙不屑的笑了笑,道“孙大人估计在京中待久,脑子糊涂了吧。你还以为你在辽东有多大势力,多大能耐,大家都会听你的。你尽管去宁远试试看,如果袁崇焕肯松口,我就跟你老姓。”
“你...你们各个把袁崇焕说的像个恶人一般,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为何就不能坦诚相待,同舟共济呢。”
陈亮听到这句,不禁觉得好笑‘这孙承宗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理想主义泛滥。明朝的党争有多严重,他又不是不知道。何况是边境要塞的军粮,如果不是忌惮已久,谁敢私自给掐断了。这不明摆着要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嘛。’
毛文龙敬孙承宗,才跟他多聊两句,可没想到他是个老顽固,还是整天那套理想主义,过时的套路。
毛文龙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身边人说道“孙大人来一趟不容易,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要是待腻了,就送他回去吧。”
说完,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陈亮。
“这位是?”
孔友德上前耳语两句,毛文龙目光一闪,似是惊喜万分。
“这位小兄弟好胆识,居然敢劫朝廷的官船来投奔我。行事虽然鲁莽了些,可我喜欢,我们东江军就是需要这样的人。”
陈亮一脸平静的回道“我并不是劫官船,只是将他指向了正轨。”
“呦,这话我爱听。”
“毛大帅,我乃是皇上御赐,龙骨特种部队的指挥使,这次特地带了些武器而来,希望能与你一起歼灭后金,还我大明一方安宁。”
毛文龙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龙骨特种部队?那是什么东西?还带武器?是山西的大刀还是西洋的火枪啊?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如果你带的是钱粮,那么还倒是有点用处。”
毛文龙此处最缺的就是粮食,总得人数十万,大家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饿过头了,就出船去捕捕海鲜,也有径直去朝鲜抢一抢的。
武器方面倒是蛮充沛,人手一把刀是够了,毕竟十万人里,能作战的也就两万出头,不足三万人。
所以陈亮说自己送武器来,毛文龙并没有太大惊喜,这并不是他主要想要的东西。
“毛大帅,此武器非大刀和普通火枪能比,只要两人配合驱动,便可杀敌,以百计。”
此言一出,毛文龙处的所有人都鼓起嘴,脸憋得通红,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尤其是毛永喜,更是笑的连连拍桌。
“想不到这京城来的小子,比老头子还能说大话。你知道一把刀能砍死几个人?充其量不过十个,刀子便会钝了。火枪能打死几个?最多也就一两个人,有那装弹的功夫,你早就被对方的骑兵砍死了。除非你送来的是火炮,那倒是杀伤力大些,可顶多也就只能炸翻数十个人而已。还百计,真是大言不惭的家伙。”
毛文龙嘻嘻哈哈乐着,完全没有个主帅应有的样子,乍看之下,就与那些马贼土匪似得。
陈亮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地步,更没想到毛文龙居然是这么个人,格局、视野如此之小,更一点远见也没有。
陈亮不想再与毛文龙等人多做辩解,刚才毛文龙那态度就可见一斑,多说无益。
从一开始对毛文龙抱有极大的信任,到现如今看到真人的失落,陈亮仅仅用了三天不到的功夫,这种天上地下的差距,让他自信心受到了极力的打击,开始质疑自己最初的判断。
毛永喜凑近到毛文龙耳边,小声的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置这些人?”
毛文龙想了想道“他们毕竟是皇上的人,肯定不能伤及他们的性命,但是他们带来的东西一概不收。免得到时候落了个又拿朝廷俸禄,又私办马市的罪名。我一定要跟袁崇焕死扛到底,不给钱粮一律免谈,别以为用些破铜烂铁就能把我打发了。”
毛永喜大手一挥,孔友德便带着陈亮与孙承宗出去。
走出大门,孔友德把毛文龙的意思转述了一遍。
“二位,既然都是皇上派来的钦差,那我们大帅必然好生招待,不会怠慢。你们想在东江待多久就待多久,只要不嫌弃我们这条件艰苦,没有京城那酒池肉林的玩处就好。至于你们俩之间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我们大帅一概不理会,带来的那些破铜烂铁我们大帅也不要。”
陈亮长长叹了口气,直摇头。
孔友德对着孙承宗继续说道“孙大人,大帅也说了。如果要让他真的停了马市也行,一百五十万两,交钱立刻关。”
孙承宗鼻子里哼了一气,不与作答。
孔友德悻悻退下,围堵在龙骨大队身边的那些暗哨们,也渐渐散开。
孙承宗嘲讽道“年轻人,这就是你选择的毛大帅?大明的现在与未来?”
陈亮脸色极其难看,拳头紧握。
“我早说过,毛文龙不堪大用,就是个土匪痞子,没想到你还想委以重任,真不知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皇上的意思。”
说完,孙承宗抖了抖衣袖,朝着码头走去。
李自成等人围了上来,正欲开口询问屋内所发生何事,却见陈亮满脸煞气的黑着脸,独自快步离去,没有理会任何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刘宗敏看着陈亮的背影问道
众人见天色已晚,便都回船上睡去,等天亮再说。
夜色中的,偷了天威火枪和天雷的那个黑影,借着胯下良驹的不断奔跑,朝着自己的目的地盛京飞奔。
一个黑衣男子,站在盛京的高塔上,等待着这个黑影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