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司法，自古以来都存在一个有别于西方的特点。中国司法讲究的是有罪论，而西方大部分国家遵守的，则是相反的无罪论！

所谓有罪论很好解释。若是怀疑一个人犯了罪，那么犯人要做的，或者是司法机关要做的，就是首先确定这个人有罪，然后在通过找到无罪的证据，去洗清他的罪责。

反观西方人倡导的无罪，是首先确认此人无罪。若是想要证明他有罪，那必须要找到相应的证据，与相识的犯罪事实。如此才能对其定罪！

这两种观念谁更加科学，理性一些，每个人心中的答案不尽相同。而郭准想到的这个办法，就是出于洗清自己罪名，从而证实自己无罪这个角度出发做出的！

无论是马顺，还是曹清华孙茂海。三人都是熟悉点典狱刑罚之事的人。经过马顺的提醒后，曹清华与孙茂海自然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曹清华话音落下，孙茂海倒是想的开，低声嘀咕道：“谢笋早就被流放到奴儿干都司，那个苦寒之地！

且不说谢笋在那苦寒之地还能不能活着，就算他还活着，这一南一北相差何止万里。想要将谢笋带回来，这里面的难度很大啊！”

听到孙茂海所言，马顺不禁冷笑一声道：“孙大人倒是好镇定！如此重要的事情，你敢就这么轻易放过，赌他们没办法找到谢笋，或是带他回来吗？

而且刚才曹大人说的已经很清楚了。除了谢笋外，我们也不知道，孟定御夷府中，知道这详情的人到底有多少个！

既然我们已经猜到了曹鼐的计划，那么就没有理由放任不理，去自寻死路吧？”

见马顺的脸上有些不悦，孙茂海的心里一紧。连忙行礼赔罪道：“上差息怒，是孙某大意了！

二位上差，既然我们已经识破了曹鼐与郭准的意图，那么现在做出调整也不晚。回去之后，孙某马山安排人手，前往奴儿干都司。一定会抢在郭准曹鼐之前，将谢笋除掉！”

看到孙茂海及时改正了错误的想法，马顺这才满意了一些。

只见其点头赞许道：“嗯，孙大人这么做就对了！不过，单独杀掉一个谢笋尚不保险。孟定御夷府内的相关之人，也绝对不能放过。特别是那贼首桑怀，他更为重要！

孙大人回去后，马上派人去黑山岭，见一见那个桑怀。从他的口里打听一下，看一看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然后在找个机会，将其杀掉以除后患！”

马顺的安排确实很周全。除了谢笋以外，为了保险起见，只要能够找到的，那些了解内情的人，无论真的了解还是只是怀疑，都决不能放过！

不过，虽然马顺的安排很全面也很合适。但是孙茂海的心里却仍然有着一个巨大的忧虑。

那马顺交代完事情，本以为孙茂海会按照吩咐，马上返回布政使衙门去准备。谁知道孙茂海却没有离开，反而显露出一副迟疑之色。

“孙大人，难道本官安排的有哪里不妥吗？大家是自己人，如果你发现了什么问题，尽管说出来就是！”

见马顺误会了自己意思，孙茂海连忙解释道：“上差言重了。上差安排妥当，孙某佩服不已。上差吩咐的事情，哪里会有不妥当的地方？

只不过卑职心里有些小小的担心。那刘希同与其父亲的手里，可能会有一些证据。如果不杀死这两个人，孙某担心还是不够保险！”yyls

说了半天，原来孙茂海担心的不只是谢笋，和那些未知的知道内情之人。对于刘希同父子，他的心里也存在着顾虑。担心他们手上有确凿详实的证据！可以证实他的罪行！

听到孙茂海所言，曹清华不禁埋怨道：“你早知道刘希同父子可能知道你的罪行，在郭准来到云南府催粮之前，你怎么不将此二人灭口？

现在倒是想起来要杀了他们。告诉你，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你想都不要再想！”

看到曹清华又对自己发了脾气，孙茂海的心里一紧。其实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曾后悔？

当初就是因为孙茂海太多得意，根本就没把刘希同父子放在眼里。

特别是打残了刘希同父亲后，刘希同父子确实消停了许多，让孙茂海产生了一种幻觉。认为这对父子是怕了自己，所以也就渐渐将二人所遗忘。

谁知道，就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竟然要在这两个废物手里栽跟头。这确实让孙茂海很是后悔。

看到曹清华愤怒之下责备了孙茂海，而孙茂海一副担心害怕的模样后，马顺自然给出了对策。

“至于这刘希同父子，马某猜想他们手里的证据必定不多。或者说，不足以证实孙大人你的罪行！

孙大人想一下，如果这一对父子真的这么重要，且拥有着能让孙大人一击必死的证据，这些人何必大费周章，直接把这两个人请出来作证好了！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在这个时候我们也不能大意。曹大人刚刚说的对，杀了这一对父子绝对不行！且不说我们有没有能力，就算有能力，有计划也绝对不可以这么做！”

马顺的态度也很鲜明。他和曹清华的想法一样，刘希同父子绝对不能杀！

原因很简单，刘希同父子作为证人，目前就被收押在钦差行辕之中。

他马顺自然不可能冒着风险，让他手下的锦衣卫动手。就算孙茂海手底下有能人，能够潜入行辕杀人，面临的风险也很大。

毕竟所有人都很清楚，刘希同父子有多么重要。如果这一对父子在这个时候死了，曹鼐都不用调查，必定会怀疑是孙茂海做的！

就算孙茂海做的在干净，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只要详细调查之下，孙茂海也跑不了！

所以说，无论如何，杀了刘希同父子都不是最明智的选择。

见马顺也不同意杀了刘希同父子的建议，孙茂海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缕愁容。

“上差的意思是，就这么放过刘希同父子吗？”

从孙茂海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他对刘希同父子还是很担心的。

马顺见此，沉思片刻摇头回道：“倒也不是放过他们！这二人毕竟是个隐患，不做出一些应对，恐怕会遇到一些麻烦！

这样，既然我们杀不了这二人又不能听之任之，那也算好办。孙大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封疆大吏，难道还不明白弃卒保车这个道理吗？”

听到马顺所言，孙茂海心里一动。脸上浮现出明悟之色。

马顺这话说的已经很直白了。既然没办法除掉刘希同父子，又不能放任不理。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替罪羊，将所有潜在的罪名都揽下来。

马顺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孙茂海也比较认同。现在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刘希同父子就算掌握着一些证据，但是这些证据，必定与孙茂海勾结山匪没有什么关联。

如果这二人手上真的有这样的证据，那么曹鼐也不至于兴师动众，冒着违逆圣意的危险，将案子延长这么久后审理。

所以，对于孙茂海来说，相较于勾结山匪这个死罪来说，其他的罪名都不重要。就算他们可以证实原按察使是冤枉的，但孙茂海也有办法将罪名，推到别人的身上。

既然如此，那孙茂海也没什么好顾虑的。若刘希同父子真的站出来指认自己，只需要找一个替罪羊就好了！

而这个替罪羊最合适的人选，孙茂海的心里已经想到。非管家阿福莫属！

这倒不是孙茂海太过绝情，而是阿福为人忠诚，孙茂海又曾是他的救命恩人。相信真的出现问题，只要孙茂海开口，阿福必定不会拒绝！

至于孙仲，孙茂海更不担心。且不说经过大牢着火一事，孙仲一直疯疯癫癫的没有恢复清醒。

就算他真的好了，了解的情况也不多。这样一个人必定不会造成威胁！

“好！孙某明白了！多谢二位上差为孙某指路。若孙某能够平安渡过这次危局，孙某必然不会忘了二位上差的恩情！

二位上差，如今天色已晚孙某就先告辞了！”

从马顺与曹清华这里拿到对策，孙茂海也知道这行辕也不是安全之地。

所以他连忙向二人提出告辞，得到允许后就披上黑色斗篷离开了马顺的房间。

等到孙茂海离开后，曹清华的脸上浮现出狠厉之色道：“马大人，你真的认为孙茂海能够平安渡过危局吗？”

见曹清华询问，马顺平静的回道：“如今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曹大人，我手下的锦衣卫太过惹眼，行动起来不方便。明日你派人悄悄去布政使衙门，告诉孙茂海尽快将桑怀等人除掉！

记住，所有的事情，都要让孙茂海自己去做。我们只给他出主意就好！

如此一来，就算事情漏了陷，也牵扯不到我们二人的头上！

还有，一会我就给王公公写一封密信，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老人家！

如果马某估计的不错，孙茂海此次能够渡过危局的希望，最多也就是四成！

我们需要告诉王公公提早做好准备。就算死了一个孙茂海，也不至于让整个云南的布局都陷入被动！”

见马顺早就有了主意，曹清华点了点头。

可怜的孙茂海不知道。这两个人早就将他当做了弃子，一旦需要，随时可以丢弃！对于这些大人物，他孙茂海终究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