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内详谈,我有要事问你。”唐识君甩头率先进入小屋之中。
雷藤丶鸩羽先後进入屋内。
唐识君伫立久久不语。
“为何唐要杀华梧别?”鸩羽忍不住向唐识君问道。
“你有资格问我?”唐识君睥睨,唐家堡主仆地位严明,一句话尽显高傲。
“是。是小的失言。”鸩羽卑躬屈膝,哈腰赔罪,心中的拳头握得更紧。
有朝一日,我鸩羽必报仇雪恨。
鸩羽低头却想:唐门要杀死华梧别,药王庄是唐门助力,你要杀死自己唐门的帮手靠山,鸩羽高兴都来不及。
但想到心肠善良的老石苦心传授他太极炮槌,老石与华梧别甚至想消弭唐门与江湖之间的仇恨,必会为了保护华梧别而被唐门毒害,鸩羽於心不忍。
“奴婢斗胆向少爷询问一事。”鸩羽仍是鼓起勇气向上提问。
唐识君眼神犀利无情,冷漠不语,瞪得鸩羽寒毛直竖。
“鸩羽不可对少爷无礼。”雷藤大喝,伸手去抓拿鸩羽左侧肩膀。
鸩羽左肩下沉,雷藤一抓落空。
雷藤抓拿鸩羽不成,另一手握拳,整个身子扑向鸩羽。
鸩羽不闪不避,以肩往对方胸口撞去。
雷藤自己扑击之力反馈自己的胸腔“呃……”
鸩羽,不费吹灰之力让荣升为唐门杀手的雷藤首战遭挫。
“武当太极拳。”唐识君惊愕。
七个月前,唐识君差点败在入侵者詹泥絮的武当拳技之下。
若非詹泥絮已身中唐诗嫣的赤胭花粉,体内功力衰竭,势必能打败唐识君。
“倏”
一柄飞刀无预警削开鸩羽的肩头。
血花喷溅。
飞刀去势未竭,钉在鸩羽身後的木门。
掷刀者正是唐识君。
腐臭肆溢,除了鸩羽本身被唐词藻改造的独特腥血味,还有唐识君独门飞刀之毒臭。
这臭味和一年前鬼哭山雪地小屋里飞刀味道一模一样,便是这把飞刀杀死自己双亲。
唐识君不认得鸩羽,鸩羽却时刻铭记在心。
鸩羽愤恨攻心,憎恶显於色。
“这反逆眼神,你真想找死。”唐识君五指夹着四柄飞刀,微反手,掌中只剩一柄利刃。
“小奴不敢。”鸩羽咬牙低头。
“看你的体内应该也被中下毒了,是唐词藻的?”唐识君见鸩羽血液与自己的毒功迹象不同。
鸩羽点头。
“你现在又中了我独门秘毒,若无解药必死。”唐识君出言威吓。
唐识君可不知道鸩羽是万毒之身,视毒物为大补之物。
鸩羽的肩膀伤口已止住血,唐识君飞刀奇毒便是最好的金创药。
“从唐词藻得解药不难,但从我身上求药可是难如登天。”唐识君:“告诉我,你身上的武当功夫从何而来。”
鸩羽正思索沉吟。
“你不说,我就把身上全部的飞刀往你身上射。”唐识君
鸩羽坦然:“是老石所授。”
唐识君皱眉他从未听说有老石这号人物:“老石是何人?”
“农村老石,只会一门武当太极炮槌崩我架。”鸩羽道。
唐识君不信,鸩羽的太极身法实在太过於纯熟自然。
鸩羽当下将自己被唐识君飞刀所伤,及唐词藻拿詹泥絮的器官填补鸩羽的残缺身体,鸩羽说着举起自己手臂。
唐识君依稀记得,入侵者詹泥絮拿一名奴仆与唐语冰作为要胁,唐识君而话不说将以飞刀残杀奴婢与将另一名入侵者射成箭猪之事。
“後来呢?”唐识君沉思。
鸩羽省略自己救出慕容天霜并和黑衣人相斗,苏媛与李梦阳出现之事。只讲鸩羽自己的病体若不修炼武当功夫恐会衰竭而死。
唐识君细细打量鸩羽的左臂及左眼:“怪不得词藻一直向我抱怨你怎麽六个月未回来唐家堡。原来你是她得意之作。”
“练武而有所耽搁,望少爷海谅。”鸩羽恭敬道。
鸩羽想的却是,唐识君既然以自己独门解药要胁,应不晓得鸩羽已是万毒之身,这可得好生利用。
“回归正题,小奴……”鸩羽道。
鸩羽话说到一半唐识君接道:“你想问为何唐门需要杀恙刀华梧别。”
“是。”鸩羽道。
“你好大的胆子,僭越身分来质问我。”唐识君依然冷酷:“你是跟那个老石产生了师徒情谊了吗?”
“药王庄一直是唐门的助力,为何要杀了华梧别。”鸩羽无畏唐识君的轻视。
“小小唐家堡奴婢,尊我号令便是。”唐识君冷冷道。
“我是唐词藻的奴仆,不是你的手下。”鸩羽直言,违逆之意明显。
“损失一两唐门奴婢,我唐家堡还承受的住。”唐识君飞刀中杀气大盛。
鸩羽低头,垂得很低,深埋恨意,不够,还不够,此刻的自己功夫对上唐识君飞刀十死无生。
唐识君见鸩羽默不作声,知道他还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奴,看向左边恭敬的雷藤,两人形成强烈对比。
“没看过那麽反骨的手下,向雷藤多学一点。”唐识君道。
雷藤被夸奖登时喜形於色。
唐识君道:“今夜丑时,夜深人静动手,鸩羽你和雷藤先去药王庄布置,丑时我会从屋外侵入,内外夹击,务求迅速刺杀。”
“今晚?”鸩羽道。
“莫非药王庄有其他变数?”唐识君询问。
“只是觉得怎麽那麽快。”鸩羽道。
唐识君皱眉:“若要杀人,首要就是措手不及,无声无息,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快,枉费你还是在唐总管杀手培训名单之中。”
“少爷,鸩羽就这粗略的武当功夫还行,说到杀人他连皮毛也未懂,根本没在唐家堡深造过。”雷藤担忧道:“鸩羽恐会拖後腿。”
雷藤使劲数落鸩羽,突显唐门的功夫比武当的功夫更为出色,更适合杀人。
“的确,暗杀事再带一名生手恐有变数。”唐识君思考一阵:“计画不变,华梧别对於鸩羽的信赖有助於我们完成任务。”
鸩羽道:“那要……”
唐识君伸手阻拦鸩羽在问下去,拂袖而走,只说:“雷藤,药王庄内部交给你了。”
木屋内只剩鸩羽和雷藤。
雷藤将暗杀细节告予鸩羽。
“将这迷香点燃,莫约烧到一半时动,你我持刀入内砍下华梧别首级。”雷藤颐指气使,颇是享受指挥候弓的优越感。
“为何不在饮食中下手。”鸩羽听闻唐门许多杀於无形的事迹。
“对方可是药王庄华梧别,识得百草千毒,在饮食中下毒定会让对方察觉,若是被发现有人要加害於他,自然严密防范,我们就更不可能得手。”雷藤展现出唐门杀手所应知的知识。
“原来如此。”鸩羽端详着迷香道:“这迷香是使人丧失武功的赤胭花粉?”
“不是,赤胭花粉是唐诗嫣独门秘毒,我们又怎能取得呢?”雷藤道。
“唐识君可是唐诗嫣的兄弟怎会不给。”鸩羽道。
“唐家七子除了小少爷唐惊天丶六小姐唐语冰年纪尚幼,尚未习毒功,其馀在毒艺上各有千秋,各保留一手。”雷藤道。
“就连亲兄弟也不给?”鸩羽心想在鬼哭山结义兄弟八人,罗汉拳一起学,澡一齐洗,连一块巴掌大的烧饼也是分成八块,唐家七子既是亲兄弟何不互相交流毒物心得呢。
“唐家上下各怀鬼胎,很多人想争夺唐家堡堡主之位,唐诗嫣与唐识君虽无对立,但唐识君的亲娘……”雷藤突然住自己的嘴巴,睁大眼噤若寒蝉。
“怎麽了?唐识君的母亲咋了?”鸩羽奇道。
“我什麽都没说,你也都没听见。”雷藤忽左顾右盼。
“唐识君……”鸩羽问。
雷藤不等鸩羽完抢道:“这个迷香是曼陀罗丶天仙子丶茄参等毒物浓缩而成,会昏迷看见幻觉,是神经毒素,你要小心使用。”
“他娘……”鸩羽还是想问清楚,任何关於杀父仇人唐识君之事他都想要知道。
“闭嘴,你不想活,我还想保住一条小命。”雷藤慌张喝止鸩羽。
“咋啦?”鸩羽不明所以,唐识君的亲娘莫非是个厉害角色。
“丑时点迷香,将这丸子含入嘴中,勿吞,最好还是将用布捂住鼻子。”雷藤道。
两人慢慢步回药王庄,到了庄内华梧别替准备的客房。
此时太阳西斜,离丑时莫约馀四个时辰。
太阳没顶,黑夜降临。
鸩羽在房中踱步,对於杀人之事逐渐慌张,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鬼哭山上结义兄弟与隔壁村小孩(隔壁山头)打架之事,一直由候弓丶严不惭二人带头,碧眼儿为靠山。
鸩羽货真价实打过架的次数只有一回,便是与老石冲突抡拳相向,此时要取人性命顿时惴惴不安。
虽然已下定决心要杀死唐识君为父母报仇雪恨,但这次要杀的是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华梧别,鸩羽心中踌躇畏惧。
雷藤道:“你走来走去事情也不会解决。”
鸩羽突然想到雷藤也是第一次杀人:“你不紧张吗?”
“为何要紧张?”雷藤不解。
“因为唐门要杀与我们无仇之人。”鸩羽道。
“有仇你就能轻易下手吗?”雷藤反问。
鸩羽毫不犹豫:“当然。”
“那你就把这仇恨寄托在目标之上,华梧别此刻就是你的仇人。”雷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