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冬至(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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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倔强,母亲更是刚强。老夫人愤然起身,将手杖摔在地上,指着鼻子骂道:“孽障!明明是你一意孤行,害死了我的儿,怎可怨天尤人,嫁祸于李氏君臣?你还我儿来,你还我儿来!”一面叫嚷,一面伸手去抓仆固怀恩。

仆固怀恩慌忙退避,岂料地面不平,扭到脚踝,一跤跌在地上。老夫人向前扑倒,摔在他身上。只听一声异响,原来是老夫人手肘抵住仆固怀恩胸胁,将他一根肋骨折断。

老夫人盛怒之际,失手伤了自己的儿子,又是焦急,又是悔恨。她急忙去扶仆固怀恩,怎奈年高力弱,怎能搀扶得起?仆固怀恩本已痛苦难当,被她拖动两下,愈发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猛然间,胸腹膨胀、喉头甜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喷血的那一瞬,仆固似在眼前微笑,双目朗朗、面色红润,仿佛中了状元一般。

就在这一瞬,仆固怀恩身上的温度开始褪却,脉像衰微了下去。

老夫人忽而坐直了身体,异乎寻常的安静。她觉察到,自己引以为豪的儿子,在立下赫赫战功之后,在大唐凌烟阁上留下他的图像之后,在联络吐蕃、回纥三十万大军攻打长安的征途之中,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偶耕见仆固怀恩猝死,一时忘了自己身处险境,忘了自己为何而来。尽管仆固怀恩起兵反唐,攻城略地,让百姓遭殃,但偶耕心中,他仍是一身凛冽、所向披靡的大英雄。他落下眼泪,蠢蠢欲动,想冲出来,运出平生功力,救回他心目中的大英雄。

牧笛见偶耕躁动不安,拽紧他的手腕,两眼紧盯着他,眼神里似是告诫,又似是恳求。

众将领听见帐内响动,抢步入内。一见节帅死在地上,老夫人若在梦中,顿时哀声大举,声震整座军营。偶耕侧耳而听,其中竟有任敷的声音!

哭声之中,大帐一侧的兵器柜忽然响动起来,原来是老奴穴道自解,在里面挣扎。任敷手提钢刀,掀开盖子,将老奴揪出,便要行刑问斩。

老奴仍然哑着嗓子,神色慌张朝屏风背后乱指一气。任敷猜到有刺客,一刀劈倒屏风,一脚踹向衣柜。这一脚用足了劲力,他显然是要先声夺人,将柜中之人踢成重伤。

偶耕陡然发力,一股真气流出,冲开柜门,抵住这一脚,复又一掌欺进,真气流出。任敷难以招架,只得闪身退避。偶耕趁此间隙,拉起牧笛,两步抢出大帐之外。

任敷认出偶耕,追了出来,却自知追之不及,在后面喊道:“节帅生前对你甚是看重。你进帐图谋不轨尚且不提,节帅已然殡天,你就这样走吗?”牧笛催促偶耕快走,休听他巧言煽惑;偶耕却被任敷说动,停下脚步,折返回来,拉着牧笛径直走进大帐。

此时老夫人回过神来,伏在仆固怀恩身边哀哀欲绝。偶耕见状,早已动容,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又对老夫人说道:“晚辈不敬,潜入大帐,本是为了行刺客之事。可又想到仆固大人乃是大英雄,我怎能下得手去?万万料想不到,仆固大人竟然,竟然……”说到这里,不禁哽咽。牧笛也跪下来,急急扯他手肘,示意此地凶险,决不可多耽搁片刻。

便是这片刻迟延,任敷已调集军马,各持长弓劲弩,围堵在大帐门口。大帐之内,数名将领皆已认定偶耕来意不善,决不可留。他们怕误伤老夫人,不敢贸然进攻,只是握紧钢刀匕首,要等偶耕退出门外再动手。而偶耕沉浸在悲痛之中,并不知道自己所处之地险上加险。

任敷在门口说道:“二哥,你且出来,小弟有一事相告。”

偶耕怔怔的,以为他要向自己忏悔杀死都播贺之事,伸出拳头擦去眼泪,拉着牧笛一同出门。

任敷果然说道:“大哥多次扰乱军规,我杀了他,皆因军法谨严,身不由己。”偶耕对任敷心存怨恨,听到此言,心软了下来。他仰天长叹,悲苦不已,怎么也想不明白,人们不能胡乱杀人,是因为有道德条规、法家律令,但到了杀人之时,口中高唱的也是道德条规、法家律令。

“除了这乱糟糟、冷冰冰的条规、律令之外,人们还有没有仅存的温良之心?”偶耕心中在默默追问。

但他毕竟被任敷说动,一时间找到了原谅任敷的理由。他忘了,牧笛一直在扯他袖子,提示他警戒满营的敌兵。被他忽略的是,敌兵越积越多,包围圈越来越厚。

任敷眼中的偶耕,呆若木鸡,似乎痴呆一般,几乎可以走到身旁轻而易举地将他一刀捅死。但任敷也是难得的将才,从不轻视敌军、轻率行事。他面对只身犯险的偶耕,保持着面对千军万马时的谨慎与威严。

“列阵,放箭!”任敷审度形势,发出号令。

箭矢劲急,如同冰雹坠落。已有一支射在偶耕肩头,血液渗出,立即在凛冽的寒风中凝结成冰。

偶耕陡然惊醒,觉察到自己身处重围,牧笛就在身边,一双眼睛充满惊恐看着自己。他拔出肩头箭矢抛在地上,翻动双掌,掌中真气鼓荡,如在面前形成一道屏障,将漫天箭雨格挡在外。耳边又叮当两声,回头看时,见有两支冷箭射在牧笛身上,幸亏牧笛身上盔甲厚实,未曾受伤,但毕竟来箭冲力巨大,砸得她涩涩生疼。

放冷箭的人便是任敷。他所使用的武器,正是射杀了都播贺和昆仑奴的西域劲弩。偶耕大怒,一手挽起牧笛,另一只手左右挥舞,将飞来的箭矢、戈矛分在两边。他提起一口真气,跨开大步直取任敷。

大帐之内的那几个将领,冲到门外,尾随而至,在偶耕身后偷袭。但他们武艺不及,每每落后半步,招式扑空。任敷在偶耕正面拦截,他自恃武艺高强,又欺偶耕掣肘在身、行动不便,拔出宝剑与之抗衡。

任敷果然是仆固怀恩麾下骁将,一柄宝剑在手,如同龙游云海、风驰电掣。偶耕来不及拔出背后长剑,全用掌力与之相持。任敷并不贪功冒进,因为回纥兵将不住从四面八方袭扰偶耕,他已料定,时间一久,敌人必然难支。

战罢数十合,偶耕虽然招式上并未散乱,但毕竟敌势如潮,他赤手空拳绝无取胜之机。牧笛心惊,腾出手来,为偶耕拔出长剑。偶耕大喜,掣剑在手,顿时大显神威,连连进击,逼得任敷节节败退。任敷急下号令,命众军一齐上前,格杀勿论。饶是偶耕功力大有进益,被大军一围,插翅也是难飞。

乱斗之中,忽有人急穿军令:停止战斗。任敷转头看时,见老夫人颤巍巍从大帐走出,手持木杖,神色悲戚,气度却甚是威严军令乃是她亲口传出。任敷不敢不遵,虚晃一招,躬身而退。但他同时眼神示意,要手下的兵将继续偷袭。

老夫人见仍有兵士趁机下黑手,连声呵斥,又命将任敷捆来乱棍打死。任敷大惊,急忙喝退兵士、收起攻势,跪倒在老夫人面前。一场争斗这才中止。

老夫人走到偶耕面前,上下打量,又命牧笛取下头盔。牧笛依言而行,露出真容,明艳窈窕,将众人折服。老夫人收起悲啼,赞道:“真是一对璧人。我孙子若不出去打仗,也当娶妻成家,老身也是四世同堂了。”说毕,珠泪再次滚落。

牧笛不知老夫人出来是何用意,拉住偶耕的手,提示他小心应对。老夫人看出她的心意,微微一笑,说道:“唐朝军民都说吾儿坏话,恨不得吾儿早死。唯有你们知道吾儿乃是大大的英雄,吾儿死后,你们还为他痛哭落泪。念在这份情义上,老身不危难你们。你们去吧,好好活着,生儿育女!”

三军才知节帅已死,一时哗然,齐刷刷跪倒在地,如同山崩地陷,悲恸之声震动山岳。偶耕、牧笛也一起跪下,老夫人将他们搀扶起来,谢他们不杀之恩和吊丧之谊,又道三军险恶,她一个妇人压服不了许久,催他们急急逃走。

偶耕、牧笛谢过恩情,急忙逃出军营,在一个偏僻的去处解开骅骝马,策马疾奔。离开北,唯见天地茫茫、四野寥廓,不知此身当归何处。偶耕痴痴地说:“我们此番前往北,未能如节帅之愿杀掉仆固怀恩。可仆固怀恩已死,节帅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牧笛悲慨一回,茫然无着,忽被冷风一吹,想起一事来,问道:“才经历一场雪,冬至将近了吧?”偶耕闷头推算日历,竟算不出来今日何日,冬至几时才到。牧笛啐了一声,说道:“靠你这榆木脑子,算到春节也算不出来,”伸出手指数了数,“冬至还有七日呢。”

偶耕被她提醒,想起冬至之会来,便问牧笛:“我们要去终南山吗?”牧笛道:“反正无处可去,不如就去赴会,兴许能看到晏先生、齐先生联手杀了南浦云,还说不定与涧石兄弟、小雨妹子重逢呢。”

偶耕一听,欣然欲往,牧笛却撅起小嘴,说道:“你老是不听我的话,屡屡落入险境,几次差点将我也害死。你须与我约定,一言一行都听我的,我才愿意与你同去。”

牧笛本来就楚楚动人,如今撒起娇来,更令偶耕意乱神迷,哪有不答允的道理?牧笛见他甚是笃定,继续说道:“屿蘅姑娘仍在南浦云手中,我们去往终南山,依靠众人之力,多半能将她救出。”二人主意已定,马不停蹄,往终南山进发。

行过三日,路过奉天、。一样的战云密布、浮尸遍野,只是仆固怀恩的死讯不胫而走,吐蕃、回纥明显军心动摇,郭子仪统领军马修缮城池、与敌周旋,一点点扭转局势,战争局势逐渐对唐朝有利。

偶耕、牧笛在路途之中,见到两军交战,便会想起死去的陈开山、怀里、昆仑奴和都播贺,会想起侯希逸。二人不敢迟延,一声鞭响,催骅骝马快步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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