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许婚(下)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李胜轻蔑说道:“腌黑狗,休得挡道。”昆仑奴却不让路,跪在李胜面前,哀求道:“也不知偶耕兄弟今天到您那里做了什么事,此时想必已经办妥。恳求爷爷兑现诺言,放过我们吧!”

李胜冷笑道:“你这黑狗,爷爷不妨讲给你听。这个愣头小子,正午随我去坊中与回纥武士比武,打了个平手。兵马使李怀玉大人的公子李纳少将,心中气不过,责备他几句,谁知这愣小子跟他顶撞起来,因此少将定要他一死。我现在要带他找个幽静的地方寻死,你要不要一起去?”

昆仑奴闻言大惊,连忙磕头:“如果偶耕兄弟定要一死,求爷爷将我带上,送他一程。”李胜大笑一阵,点头应允,说道:“黑狗竟也懂些情义!”

三人一起走出小院,穿过游廊,逶迤朝帅府后门走去。刚走到门口,昆仑奴忽然惊叫一声,以手捶头,说道:“今天是为偶耕兄弟送行,无论如何也要烧几陌纸钱。我们去库房拿些纸钱出来再走吧!”

李胜怒道:“去街上买些就是了,何必回库房拿。”昆仑奴说道:“爷爷有所不知。前日我奉了鹿友先生之命,去街上买了好多纸钱香蜡,他说是数日之后,要去城郊为节帅做法事。街上采买了那么多,堆在库房里哪里用得完?不如取些来,沾沾鹿友先生的仙气,烧给偶耕兄弟,他将来做了鬼魂,也要在暗中庇佑,帮助爷爷升官发财。”

李胜不耐烦说道:“那你速速去取,我和偶耕在这里等你!”昆仑奴又跪了下来哀告:“我与偶耕兄弟虽然相识才几日,但他为人诚恳,和我很是要好。我想和他一起去拿,多说几句话,我也心安一些。”李胜怒不可支,一脚将他踢翻,喝道:“你是要耍弄爷爷不成?”

偶耕已决心去死,忽然听到昆仑奴说出这番话来,有几分动情。他扶起昆仑奴,抬头对李胜说:“容我和他一起去吧。取完纸钱,马上回来跟你走。我一言既出,绝不反悔。”李胜知这愣头小子虽是痴傻,却最是言出必行,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偶耕,你要知道,横竖就是一死。你敢耍什么花招,小心死得难看!”

二人离了李胜,来到库房,里面果然堆满了幡幢、纸马、纸车、纸钱、纸元宝。昆仑奴回身关上门,一把将偶耕拉在暗处,压低声音问道:“你小子怎么这么傻?要你去死你就去死?”

偶耕见到这么多祭祀用品,陡觉离阴曹地府已经不远,一下子坦然起来,低声答道:“我犯下大错,该当一死,”说着叹了口气,“千错万错,来到节帅府中才是错上之错!”

昆仑奴正颜正色说道:“李胜那厮,跟府里多数官老爷一样,阴险残忍,该死的人是他不是你。我听说过你的本领,在大泽之中一个打他们四个,又飞马踢翻了大块头张岩松。这么好的身手,你为什么要怕他?”

偶耕低头嗫嚅,昆仑奴凑近耳旁,低声说道:“我们且随他出城。到得荒郊野外,你趁他不备,一刀把他做了,人不知鬼不觉,一了百了!”

偶耕听完,吓个不轻,瞠目结舌说道:“万万使不得!是我犯下大错,就该由我承担。我唯有一死向节帅谢罪!”昆仑奴急得直跺脚:“他就是欺负你老实巴交,所以敢逼你去死。你一死,他拿你的脑袋去李纳那里报功,搬着你的尸身在节帅面前一番诡辩,正好你一尸两用,成全他的奸计。你听我的,把他宰了,我绝不检举揭发。”

偶耕断然回绝:“你不用劝我。我是不会杀他的。”说完伸手开门,扭头便走。昆仑奴无奈,纸钱也忘了拿,小跑着跟了出来。

二人刚出门,正被家丁撞见。家丁抱怨道:“二位亲祖宗,寻你们寻得好苦。快去见节帅吧!”拉着他们便到堂屋去。偶耕说李胜在等他,家丁一脚踢在他身上,瞪眼喝道:“节帅叫你,比天都大,什么人都得靠边等着!”一路推搡着去见节帅。偶耕无奈,只得痴痴地跟着他走。昆仑奴见偶耕要去堂屋,料他定要将偷窥之事和盘托出,暗中叫苦不迭。

三人穿过花园、走过游廊,穿楼台、渡水殿,来到厅堂门首。偶耕寻思一路,拿定主意,拉起昆仑奴就要进去自首。刚将脚抬起,要跨进门槛,一个女子迎面走了出来,双娥紧蹙、泪湿衣襟。这女子正是侯牧笛,她在堂屋里站立多时,终究拗不过父亲,满怀怨念,一甩袖子出门而去。

偶耕与侯牧笛擦身而过,余光看清她的身形长相,顿时吓飞了三魂七魄面前这女子,就是昨晚被他窥见的沐浴之人!他千般悔恨、万般羞惭,又瞥见她莲步摇曳、婀娜多姿,娥眉紧蹙如西子、泪光点点似湘妃,这才想起自己光着膀子、满身泥垢,心中说不尽的自惭形秽、局促不安。

侯牧笛将头一低,迈开步子走了。偶耕蹑手蹑脚进入堂屋,心里七上八下。昆仑奴畏畏缩缩跟在后面,一步捱一步,觳觫如同待宰的羔羊。

侯希逸目视女儿悻悻而去,叹息不语,只顾抚弄念珠。孙越早就到了堂屋,侍立一侧,也不言语。侯希逸心中五味杂陈,忽见偶耕、昆仑奴两个猥琐狼狈、慢慢吞吞走进来,当头喝道:“家丁寻你们多时,为何此时才到?”又对偶耕斜了一眼:“你好大胆子,衣衫不整敢来见我!”

昆仑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惊恐之下,牙齿嗑得乱响。偶耕脑子里一片混沌,跟着跪了下来,朝侯希逸磕了一个响头。侯希逸微微一顿,斥责家丁:“偶耕是我新聘的十将,你怎可怠慢了他?快去找几件合身的衣服来,伺候他穿上!”家丁领命去了,偶耕仍然伏地不起。

孙越见人已到齐,在一旁问道:“节帅唤我们,敢问何事?”侯希逸平伏情绪,缓缓说道:“唤你们前来,有要事相委。”孙越行礼道:“节帅有事,尽管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侯希逸微微点头,拿眼睛上下打量偶耕,转面问孙越:“孙将军是个直爽人。你与我当面评价,偶耕的本领如何?”孙越一捋胡须,说道:“小兄弟功夫好得很!”侯希逸又问:“你再与我看看,他是否忠诚可靠?”孙越略一思索,答道:“我认识这小兄弟只有几日,他虽然愣头愣脑的,却是忠厚老实,末将信得过!”

侯希逸将念珠盘在手里,徐徐说道:“如此甚好。我有一桩要紧事,委托你们去办。只是要受些奔波之苦。”孙越下跪道:“节帅下令吧,我等速去办来!”回头看了看偶耕和昆仑奴,要他们一同拜领将令,可他们却似中了邪魔一般,呆在地上纹丝不动。

侯希逸说道:“你们已经知道,我将小女许给骆奉先,一月之内便要成亲。我已安排八车嫁妆,其中两车珊瑚、两车珍珠、两车金玉、两车丝绸,价值连城。你们敢不敢护送小女和这八车嫁妆,去往京城?我另派给你们八名散将,三百军马。再给你们一车铜钱,路上作为盘缠。”

孙越巍然直立,慷慨说道:“节帅待我们如此厚恩,我们就该披肝沥血。况且大路通天,路上定然太平无事,我们必定不负使命!”侯希逸皱起眉头说道:“安史之乱刚刚止息,如今藩镇割据,各霸一方。你们要路过几个藩镇,务必小心谨慎,不可与人争执。”孙越答道:“节帅放心!末将虽然是粗蠢,但是偶耕兄弟是个谨慎之人。一路有他陪伴,决计不会误事。”

侯希逸微微点头,又对偶耕说道:“你初来青州,若能协助孙将军办成这趟差事,日后当有重委。”偶耕并不接话,忽然一头拜倒,一字一顿说道:“我犯下大错,特来请罪。请节帅赐我一死!”

侯希逸大为讶异,问道:“你犯下什么大错?为何请死?”偶耕直起身来,眼睛不敢看侯希逸,一面张皇四顾,一面结结巴巴说道:“我……我……”话未说出,已经喘作一团。

“他擅自出府,在坊中与一个回纥武士比武。打了一下午,没能打赢,还被人撕破了衣衫。偶耕兄弟面皮薄,觉得这是奇耻大辱,特来向节帅请罪。”昆仑奴生怕偶耕道出实情,忽然像是打了鸡血,生死关头灵机一动,抢了他的话头。

侯希逸仰天大笑,说道:“我们都是武人出身,去坊间与人争斗,不过是寻常之事。只是不可作奸犯科,坏了帅府的名号。”昆仑奴下死手掐了偶耕一把,对他说道:“偶耕兄弟,你初来乍到,一个毛头小子,节帅就委以重任。你再不谢恩领命,连我这个下人也比不上呢!”

偶耕满肚子都是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话到齿间又被昆仑奴给顶了回去,唰一下涨红了脸皮,顿时汗下如雨。他战战兢兢,擦去额上汗珠,身子颤抖半晌,方才说道:“谢节帅!”

家丁来到,取来了几套衣裳,侯希逸命取出一件给偶耕穿上。偶耕系好衣带、整弄衣襟,深深低下头来。侯希逸见他垂头丧气,朗声说道:“你是我麾下十将,车马舆服,与府上诸将无异。堂堂七尺男儿,不可自卑自弃。抬起头来,堂堂正正做人!”偶耕缓缓抬头,一双眼睛望着侯希逸。侯希逸见他双目澄澈,眸子里透着坦诚,心中满意,仰头大笑。

昆仑奴壮起胆子问侯希逸:“节帅大人,你安排奴才一同前往,有什么事情要向奴才吩咐呢?”侯希逸说道:“我看你脑子灵光、办事踏实,也有几分力气,就给小姐当马夫吧!”

安排已妥,夜幕降临,月明如洗。侯希逸命家丁在前院摆起筵席,邀孙越、偶耕共饮,昆仑奴在席前侍奉。孙越生性豪爽,与侯希逸猜拳行令,竟无主客之别。偶耕心中仍在盘算,想在席前坦白罪过、请求一死,闷头干了几杯酒,涨得面色通红。昆仑奴猜透了他的想法,在一边瞪眼睛、扯袖子、掐膀子,每当偶耕要说话,就扑上来倒酒端菜,将他的话硬生生堵回去。

府院后门等坏了李胜。他气急败坏寻到库房,又寻到二人居住的棚屋,都不见踪影。他怒气难支,一脚将昆仑奴的土炕踢坏。出得棚屋,碰到两个仆人,询问两句,才知道二人被节帅传见。他一路赶到堂屋外面,见大院之中灯火辉煌,侯希逸竟然和他们三人月下小酌。

侯希逸见到李胜探头探脑往里望,端起酒杯喝道:“李胜来此作甚?”李胜硬着头皮走进来,讪笑道:“小将散步来到这里,不想惊扰了节帅的兴致!”

偶耕见到李胜,猛然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喘着粗气对侯希逸说:“节帅,我犯下的大错,李胜将军知道。正好他在这里,我便当着众人,坦承罪过,只求节帅赐我一死。”正要痛陈罪过,忽又语塞起来,吞吞吐吐说道:“我……我……,我在花园的墙外那里有一座馆榭,我在那里……在那里……”

“在那里遇见李胜将军,”昆仑奴手脚麻利,举起一杯酒倒进偶耕嘴里,接过他的话,“李胜将军说,坊间有个回纥武士,武艺十分了得。偶耕不信,便跟着去了坊中。两个人一比试,果然偶耕兄弟不是敌手,因此回来向节帅请罪。”一边说话,一边倒酒,话才说完,酒已漫出,将筵席浸湿。昆仑奴抬头一看,见偶耕兀自张着嘴巴,索性将酒壶扬起,把半壶烈酒尽数灌入他腹中。

偶耕烈酒下肚,眼冒金星、头皮发麻,瘫在椅上。李胜也惶恐起来,赶紧作揖:“节帅息怒。小将确实带偶耕去坊中比武,两人一番激斗,打了个平手。偶耕并未落败。”说着自饮一杯。偶耕忽然坐直,还要说话,昆仑奴用手指叉开他的嘴巴,大喝一声:“先干为敬!”顺势又是一杯酒灌了进去。偶耕难敌酒气,一头倒在桌上。

昆仑奴见侯希逸不以为意,胆子大了起来,说道:“听说回纥武士是兵马使府中少将李纳请来的,自称天下无敌,在坊中打杀了好多高手。”侯希逸听得此言,心中大忌,捏着酒杯对李胜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领着节度使麾下的十将,与兵马使手下的鹰犬搏命。万一出个差池,节帅府颜面何存?你拿什么向我交代?”

李胜惊慌跪地,说道:“节帅教训得是!小将再也不敢了!”侯希逸借着酒兴追问:“听说李纳领着三百兵马,出城游猎去了。你跟他如此相熟,怎么不随他同去?”李胜急忙说道:“小将确实不知此事。即使知道,我身为十将,怎可妄自菲薄,去做那将军府里的下人!”

侯希逸拿起酒杯泼了他一脸,陡然雷霆发作,声色俱厉:“我谅你没这胆量。还不快滚!”李胜急忙起身,悻悻然走了。昆仑奴提起酒壶,为侯希逸斟满美酒。

孙越一把将偶耕拉起,说道:“你去坊中比武,怎么不叫我去观战?哥哥站在一旁,也好为你长些气势。”偶耕已是前仰后合,口中仍然念叨:“我……我……,我在花园外的馆榭,犯下大错……”

侯希逸忽而意兴索然,对昆仑奴说:“你且扶他回房休息。”昆仑奴领命,扛起偶耕就走。孙越又与侯希逸对饮几杯,侯希逸说:“明日就要上路,你也早些回房。这顿饭菜,就算为你饯行。”孙越谢恩去了。

昆仑奴扶着偶耕回到棚屋,见到土炕被人弄坏,猜到是李胜所为,口中骂声不绝。偶耕在院中吐了一地,没走两步,倒在地上便睡。昆仑奴拉了两下,索性扔在地上,恨声说道:“我要你活,你偏要寻死。你一口酒呛在喉管里,憋死在院子里吧!”

一宿相安无事,所幸李胜也不来寻仇他躲到坊中,与那些浮浪子弟厮混了一夜。第二日,节帅府上上下下早早起床。花园墙外的馆榭之中,两个丫鬟伺候侯牧笛洗漱打扮,为换上远行的衣袍。一辆马车停在馆榭门口,昆仑奴跪伏于地。丫鬟扶着侯牧笛坐上马车,掩上帘子,昆仑奴这才坐在车头,赶起马车缓缓向前。侯牧笛一夜未睡,坐在马车之中,甚是凄凉,眼泪哗哗流出来。

孙越、偶耕披上甲胄,率领八名副将,带着三百兵马,将侯牧笛的马车以及八辆满载宝货的马车护在中间。车马整队已毕,不等天明便启程西行。

大队人马刚刚走出府门,忽然后面马声嘶鸣、马蹄凛冽。回头看时东方曙光之下,一团赤焰喷薄而出。偶耕看得分明,不禁泪流如梭那是骅骝马追了出来!

骅骝马来到偶耕身前,陡然扬起嘴巴,在他坐骑身上咬了一口。那只马受惊狂颠,偶耕宿醉仍未全醒,竟被颠了下来。骅骝马咬住偶耕的袍子,连扯带拽,绝不松口,身子同时卷了过来,在他身上不住地磨蹭。

侯希逸见状,大为惊异,对偶耕说道:“骅骝马与你一见如故,不忍分开。你骑上它,去往京城,也抖一抖我淄青平卢的威风!”偶耕欣然拜谢,为骅骝马披上鞍辔,跨了上去。骅骝马立时鼻声嘶嘶、精神振奋,扬起四蹄往西便走。

侯希逸率着十将还有一众幕僚、侍卫,送到城外郊野之中。来到一处长亭,摆下几碟小菜、一壶美酒,为孙越、偶耕送别。孙越仰起脖子,连干三杯。偶耕见侯希逸盛情厚意委实难以推拒,对着手中酒杯,暗下决心:完成使命之后,再回来自杀谢罪。主意已定,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侯希逸想再看女儿一眼,在马车前连唤三声,侯牧笛坐在车中充耳不闻,更不应答。侯希逸长叹一声,向孙越、偶耕挥了挥手。孙越一声号令,三百多名兵将威武整肃,面朝长安阔步迈进。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章节报错

上一章 目 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热门推荐: 从木叶开始逃亡 陆地键仙 从长津湖开始 我有一剑 修罗武神 人族镇守使 我只想安静的做个苟道中人 星汉灿烂 万相之王 从大学讲师到首席院士
相关推荐:嫁给男主的植物人哥哥仇神灭世舰娘与二次元中的龙之约定直播在明末纯禽大叔坏坏哒穿梭万界从诸神角斗场开始解锁者世界带着红楼闯三国天庭庄园主人皇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