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犯规欺负女战士的家伙,毫无荣耀!”
“你死后的殿堂里没有费里尔的身影,背弃信条的家伙。”
傍晚,白扣镇最受欢迎的老佐里酒馆中,一个熊一样的背影趴在了吧台上,面前堆满了空酒杯。他的身后是喝的满脸通红的人群,正三三两两朝御的背影抒发着他们的不满和咒骂。
酒馆老板佐里平日里是个连野猫也不愿得罪的老好人,今天却皱着眉头将一杯黑麦酒砸到了御的面前,酒沫子飞溅出来沾在了御如同用刀削出来的宽厚下巴上。
佐里见他轻轻抬手抹去沫子,微微感到些许歉意。然而随即想到他用玷污战士名号的手段欺负了白扣镇的冠军,哼了哼说道:“最后一杯,恕我们不能接待你了朋友。”
御低沉地说了句谢谢,抬起在他手中显得格外娇小的木杯一口灌了下去。
“那我能不能为他买一杯呢佐里叔叔?”
森莱尔不知何时走进了酒馆,笑着对佐里说道。斧刃竞技结束后她不知去了哪里,身上还穿着比赛时的皮甲。
佐里见施森莱尔,笑着答道:“这儿的酒对你没有限制,善良的甜心。”随即又瞪了瞪闷不做声的御。
森莱尔向和她打招呼的人一一问好后这才坐到了御身旁的椅子上,从佐里手中接过两杯酒并将其中佐里为了关照她而添得满满当当的一杯放在了御的面前。
“对不起,我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解释,喝完这杯酒我就会和他们说你没有犯规,是个值得赞歌的战士。”
御抬了抬他藏在眉骨后的眼睛,扯了扯嘴笑道:“不用劳心了,一会我就会离开。”
说完他抬起酒杯朝森莱尔举了举,道:“敬森里郡完美的黑麦酒。”随即将一满杯酒一饮而尽。
喝完酒御也不和森莱尔多说,哗啦啦掏出几枚铜币扔下就起身走了出去,随着他立起巨大的身子,整个酒馆的空间都似乎小了许多。
御走出酒馆来到马厩,这才看到他那匹屁股上带着粉色斑点的高脚马不知被谁用写着“杂碎”的眼罩蒙住了眼睛,正不满地踢腿喘着气。
他的行囊也被旅店的老板胡乱扔在了马厩里。
他上前取下眼罩,轻缓地抚摸了会儿爱马的马鬃这才收拾起散落的行囊。
“实在对不起,我已经和他们说了,只是他们总是觉得是我受了委屈。”
森莱尔小跑着奔出了酒馆,见御弯腰收拾着行囊赶忙上前边说边帮他收拾起来。
御从她手里拿过一件衬衣,摆了摆手说道:“不介意的话这些东西我自己收就好。”
“其实他们并不坏,只是太看重从自己竞技场里走出来的战士。”
“嗯,各地都有着习俗,不是第一次了解。”御胡乱将衣服塞进皮制行囊,拴在了马鞍上,笑着答道。
“我还是第一见你这样强大的战士,哪怕在王都联赛里也没有。你应该站在法尼沃的高台上接受大家的赞歌,而不是在这些地方。。。。”
御收拾好了行囊,轻轻拍了拍那匹被他叫做沃尔的爱马,对森莱尔道:“抽动剑盾术用得不错,只是不太灵活。”说罢就要上马离开。
“等一等!请务必让我帮你,跟我去见一个朋友吧!我愿意付你双倍这次比赛镇上付给你的!”
御停下了准备上马的动作,带着些疑惑转头问道:“你要帮我,然后给我钱?”
“帮你,帮我,帮她,这事谁说得准呢?你只需要在这里再待一会,我下午去过找她但她有些事要处理没能和我一起过来,现在正在往这里赶来的路上。”
御耸了耸肩,伸手道:“老话怎么说的来着?钱和剑,建桥的链,没人和钱过不去。”
莱森尔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伸手要钱,涨红了脸道:“我身上没带着钱,等会我朋友来了咱们一齐算可以么?”
“没问题。”
两人抱着手臂靠在马厩上,闻着顺风吹来的海腥味闲聊了起来。
“你是怎么在这个岁数练出如此老练的技巧?”
“你不知道我几岁。”
“谁看见你的脸都知道你还小,这么稚气的脸还能超过二十五吗?”
御似乎不喜欢这个话题,没有搭话。
森莱尔继续道:“是不是因为你才从父母的庇护下逃出来,没有认识的朋友和门路,不知道怎么注册联盟就跑到这样的小镇里来随便找些竞技场练手?”
“你怎么想都好。”御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眼睛却没离开白扣镇的夜空。
森莱尔看他似乎不想说话,也抱起了手抬头看起阔别数年的家乡。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夏日的蝉叫仿佛不断提示着二人,夜渐渐深了。
森莱尔抱着手看着几个顽童在夜间的大道上奔跑着在黑暗中失去踪影,有些忍不住沉默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剑盾术的名字的?据我所知自己还没那么出名。”
“看得出来,你右手持剑的姿势和我之前的朋友很像。”
“你的朋友?抽动剑盾术在别的地方也有年轻人在练习么?”
“他们。。。算不上年轻人。。。此时已经投入了伟大的英灵殿也说不定。”闪烁的火光照在御半边脸上,看不见朋友逝去的忧伤,话语中却有着羡慕的语气。
“说起这个,我最后一次听到我朋友消息时他说他在这附近定居了。你是生长于此的森里郡人,听说过一个叫波奉的人么?自称油布波奉,脾气有些臭,年龄到了今天也应该是个糟老头了,左眼瞎了还有道刀疤。”
过了一会依旧没有来自森莱尔的回应,御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了女战士,以为她靠着马厩打起了盹。
森莱尔显然听到了他的问题,却瞪大了眼睛看着御不作回答,隔了一会儿才在御的叹气声中结结巴巴问道:“你。。。和波奉老师,是朋友?”
“这么说你认识他。”
“但。。。。老师他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你怎么会认识他?”
御愣了愣,问道:“他怎么死的?”
“海盗。他一个人杀死了六个海盗,赶跑了剩下的,但最终没能等到医师。”
“怎么葬的?”
“根据他的遗愿,和武器一起埋在了白扣镇最高的树下。”
御听后没有做更多表情,点了点头又将视线移到远处,似乎在远处的黑暗中寻找什么。同时嘴里嘟囔道:“幸运的老油布。”
随后他找到了,一个远处灯塔的火光折射在铜镜上闪了过来。那是海岸线居民们用于指引黑暗中船只和传达警告信息的建筑,在海盗猖獗的年代,灯塔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警告内陆居民和通知远方的海岸卫队海盗的到来。
御转身从他的高马沃尔上取下了一个老旧的金属酒瓶,轻轻拔下了瓶盖,用极为小心的动作往瓶盖里倒了几滴酒并将盛着酒的瓶盖递给了森莱尔。
他拿起酒瓶朝灯塔的方向比了比,朝森莱尔说道:“敬你的老师,愿波奉的酒杯在英灵殿永不见底。”
森莱尔本能地回道:“永不见底。”
御抬起酒瓶,丝毫没有了分酒时的小心翼翼,对着瓶口狠狠灌了几口,浓稠的老酒顺着他的下巴淌了下去。
森莱尔出于对她一生最为敬佩老师的想念,没有多问也抬起瓶盖往嘴里倒去。她从未喝过如此烈的酒,几滴酒像火一样顺着喉咙朝肺腑烧去。原本海风带来的些许凉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森莱尔满脸通红地将瓶盖递了回去,忍住了咳嗽声,不由自主地呼了口气。
从头至尾御的面部都没有过多表情,他默默收起酒瓶随即指着灯塔的方向问森莱尔道:“十匹快马正朝这里赶来,你刚才说你有几个朋友要来?”
“就一个,但如果是十匹马那可能就是她没错。”
她话音刚落,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随着而来的是远处小山丘上开始闪烁的各色微光。等到马蹄声又近了些,两人已经可以清晰看见正朝白扣镇奔来的。。。庞然大物。
十匹壮马排成五列正拉着一个安有六个巨轮的木板车飞奔而来,巨型木板车上搭建了一个用皮革和木头搭建的,歪歪扭扭,不知所谓的东西。那个或许勉强能称之为建筑的东西上挂满了酒瓶和玻璃罩,里面全是散发着不同颜色光芒的虫子或其他古怪玩意。
那被拴在马车上移动着奔来的建筑不知被什么方法牢牢固定住了,御甚至觉得往马车上扔一颗坚果都会导致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因禁受不住重量和马车的移动而倒塌。
“她。。。。有些戏剧性。”森莱尔耸了耸肩对御解释道。
“你不用说我也看得出来,她是马戏团的?”
“不。。。。算是。”森莱尔第一个字说出口后斟酌了一番才给她的朋友定下最终结论。
马车越来越近,跑到有明亮火光的地方御才得以看清坐在车头驾车的女人。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御依旧为在帝国东部见到如此高挑的女性而惊叹。
那高挑瘦长的漂亮女人向后绑着一头栗色长卷发,穿着高筒皮靴和轻便的紧身束衣,长长的左腿晃悠着露在马车外,以一种极为舒适的姿势斜靠在一块软软的布团上,随着马车的晃动左摇右晃。
要做出这样肆意的姿势,呼和那古怪的驱马声,就是给贵族的小姐们一个嫁给大帝的机会她们也会犹豫再三。
“呼!小伙子们停下来!”那女人喊着奇怪的声音勒住了她的马,还没等马车完全停稳就挺着身子跳下了马车,踉跄了几步这才站直身子。
她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朝她走来的粗壮女人,这才张开双臂开心道:“我的森莱尔!才几个小时没见你猜不到我有多想你!”
森莱尔有些尴尬地抱了抱女人的腰,身高较矮的他踮起脚尖也只能抱到她朋友腰部的位置。
“塞里尔的胡子!你的一身臭汗还没去洗一下么?”高挑女人松开森莱尔笑着说道。
森莱尔笑了笑,显然已经习惯了她朋友小题大做的语气,朝御的位置摆了摆手说道:“蕾,别说这些了,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御先生。”
蕾又眯起眼睛看了看依旧靠在马厩旁的高大男子,随后夸张地弓腰比了个奇怪的见面礼,开心地道:“很高心见到你,森莱尔嘴里的大师。”
御有些不知所措地摆了摆手,相比较之下他的见面礼是如此寒酸且不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