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云帆三人到了江宁,也就是大越朝京城的外围了。皇都有其独特的气质,近似于某种未知的生命,其气息扑面而来,虽未算抵达金陵,而在江宁,云帆已可感觉到,这龙虎盘踞之地,比起章州,比起武平,其气势要震撼许多。
远远地,在江宁的某家酒楼开窗北望,隐隐可以见到所谓的龙脉之气。云帆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龙脉,而以为入冬之后,天气之缘故罢了。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看。”他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依稀可见的城墙,这个世界里,断不可能存在他前一个世界的高楼大厦,因此,不需要站得很高,也可以看得够远。
“嗯,确实有一股华贵之气。”大师兄望望远处,给出自己的中肯看法。其实对于他们这些修道之人,于山灵之气的认知,比起普通人要敏感而深入许多。所谓的风水,在刺破了那层神秘的面纱之后,其中的自然之道,天地之理,是很可值得研究的。在山上时,老道士有言世间上的卧虎藏龙,山灵之气便是其中最肥沃的土壤,就像花山,这天一真人的飞升之地,很算得上是洞天福地之一,而利于修行。
二师兄对付完一只馒头,亦站了起来,来到窗台边,站在云帆和田鹏飞中间,他顺着云帆所指之方向,望过几眼后,同样叹道:“大师兄说得不错,金陵果然是帝王之地,此间的风水,隐隐若现的龙象,真名不虚传。”
“两位师兄,难道你们以前来过金陵?”云帆不禁起了好奇之心,像这样论及地理,论及帝皇之气的说法,在两位师兄身上,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虽然,田鹏飞和胡铨是第一次出远门,在他是很可肯定之事,而听了这两句话,心中生出些疑惑,却亦是难免。
“听师父讲过,就记在心上喽。”大师兄淡然一笑。
“那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对于风水,是不是也很有研究?”云帆继续问道。
“这个嘛,真不大在行。”谦虚的田鹏飞看看云帆,再看看胡铨,正经答道。
“二师兄你呢?”
“师弟,别这样看着我,刚才那番话,基本上是照搬师父的话,呵呵。”憨笑着的胡铨,露出了老实的笑容来。
心下的果然如此,云帆没有挂在脸上,他笑笑,然后转移了话题:“我们是今天进城,还是明日早起再入?”看上去不远的距离,其实江宁跟金陵之间,确实还需要他们走一段二十多里的路程。不过,也就是近了皇都,路好走了许多,不像从赤岭翻山而过时,下山的时候,连马都不敢骑着。
大路朝天,此处的大路,所朝向的,正是天子所居之地。
“今日也行,明早亦可。”大师兄是无所谓早一日晚一日的,可他知道,自家的三师弟到金陵城来,好像是赴某个人的约,不知道他急不急呢?
云帆不急,所以言道:“那明早罢,明早时间充裕点,免得今日入城,天也差不多快黑,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他不觉得,此处大越朝的金陵,便是他的前一个时空里,那个数百年间的烟花之地,秦淮河存不存在,那还是不知道的事情呢。
他们回到桌子旁坐下,叫了一壶茶喝着,此为饭后吃茶,有助于消化。
夜晚的江宁不大宁静,某座城门之外,有人放起了烟花,这并非大时大节时分,很让一部分人不解。望着在半空中盛放的火花,有人不以为然,认为这样的做法,这样普通日子的做法,有浪费奢侈的嫌疑。但点燃烟花者,显然不是这样想的,这段插曲持续的时间不短,以至于有人概叹,又一个败家仔的诞生了。
越靠近大越朝的国都,处处繁华的背后,同样有着这么些奢侈的行为,譬如今日在酒楼之上吃饭时,云帆就见到,某个富家子的大块吃肉,大手花钱,简直不当银票,不当大越朝的通宝算钱。这很让云帆嗤之以鼻,他的从云梦镇某个土豪的手中要过的几张银票,这两天里已花去了一部分:见到了混吃者们,他开始实施着为他们送上些食物的做法。大师兄和二师兄很称赞云帆的这种助人行为,亦有参加进去。
外地人的施舍的一个后果便是手中的几张银票,兑开之后,很是轻松地花了出去的一部分,差点有刹不住车的势头:这样的钱财来得容易,花得不心痛,是以有如此“大手脚”的毛病。
来到江宁,云帆有意压抑着见到混吃者就帮他们买些食物的冲动,寥寥几张银票,确实禁不起他这样的折腾。想到此处,他苦笑一声,对着他的两位师兄叹了一句“好事易做,但持之以恒,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明白了云帆的难处,大师兄和二师兄表示理解。
出世不易,入世亦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幸而,他们出来历练,断没有常人般,欲望强烈,而复杂,他们的目标,他们的追求,也就是那长生之道罢了。
大约一刻钟之后,烟花的爆炸声停了,估计那燃放烟火的家伙应该是收手了罢,云帆觉得离得不远的此处客栈,似乎连空气中都带着些烟火的味道。他摸摸自己的肚子,然后喝过一口冷茶,再站起身来,开窗看看外面的天色,初步适应了时辰计时的他,已可估摸出,现在应是亥时前后罢。在他的前一个世界,南方的大城市小城市中,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人们的对于烟火的燃放,肯定不会如这个世界的人那么,大惊小怪。
这不到睡觉的时候,这也还不到练习吐纳之法的时辰,他打个呵欠,对着坐在床上的两位师兄道了一句:“长夜漫漫”。想得到他们的回应,二师兄闭着眼睛,而大师兄仅仅张开了双眼,望了云帆一下,并不说话。
他们正在打坐,他们习惯了这样简单的生活。尽管到了山下,到了这个热闹的山下世界,对于他们来说,不变的,便是那高远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