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老大和燕十三静静的看着一脸醋意的男子,不知该不该开口,开口如何安慰。
男子将酒囊一把扔给了燕十三,肃声道:“将这个酒囊烧了,一点残余不留。”
燕十三紧张的接过酒囊,拿出火折子就要开烧,男子回头继续阴阴说道:“以后若是谁敢用酒囊或提酒囊的字眼,本世子把他皮扒了喂老鼠。”
燕十三身子一抖,忙不迭的将身上自己的酒囊也解了下来,决定一把火,让它们共同灰飞烟灭。
待火光燃尽,再找主子,早己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如忠犬般的追随鱼大总管而去。
萧然一脚踏入倚兰阁,却见鱼白只身站在门口,摒退了一众要上前服侍的丫鬟小厮,脸色阴得如同这寒冬的冷冰。
萧然飘然落在身侧,狐疑问道:“怎么不高兴了?”莫不是小丫头知道自己幼稚的烧了酒囊?这事可棘手了。
鱼白狠狠的掐了萧然腰眼儿一把,气恼道:“男人都一个德兴,就爱偷腥。”
萧然一脸委屈的理了理有些杂乱的长发,心道,小鱼儿自己送上门来了,千般撩拨、万般诱惑,他这只二十年的老猫能不偷腥吗?
正要陪个笑脸,鱼白已经叹了一口气道:“昨夜,阿泰在兰香屋里过的夜,听阿泰说,兰香好像以为是我。”这个黑锅背得,如此的沉重,如此的气恼。
萧然心中为阿泰一挑大指,比自己高明多了,自己见了小丫头三天才搞定,他只见了一天,便成了自己的连襟,好生佩服。
......
老话讲的好,上车饺子下车面。这一分别,说不定又是何时再见。鱼白亲自下厨包的饺子,摒退众人,想与萧然一起吃,未想到,王安世和殷如泰一起来凑热闹。
兰香有些风寒,兰朵陪着一起在倚兰阁。
桌上只余四人,说起话来便肆无忌惮,王安世挑了挑飞扬的眉毛,对鱼白笑道:“鱼白,昨夜睡得可好?”
鱼白翻了翻白眼反讥道:“睡得无比安好,倒是安世睡得安好不安好,切不可对不起自己的名字。”
王安世脸色一白,萧然忙向鱼白使了个眼色,鱼白弄得莫名其妙,自己只是说王安世对不起“安世”这个名字,昨夜先是被萧然灌了酒,后又下了安魂香,这辗转反恻,哪能“安世”得了?自己不过调侃一下,怎么就触了这个老狐狸的霉头?
见萧然脸变了色,安世给了萧然一个放心的眼神,努力扯着嘴角笑道:“无妨,萧离赐我国姓,收我为义子,封我为忠义王,不是离我复仇路更进了一步吗,应该高兴才对,别吓坏了一向胆大包天的鱼大总管。”
原来,王安世的隆宠更甚从前,已经将王安世改“王”姓为“萧”姓,应该唤做“萧安世”了,地位也从过去的相爷,一举变成了“忠义王”,只是这“忠义”二字,封在王安世这个时时要造反的人头上,实在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见王安世未往心里去,萧然终于舒了一口气,看向鱼白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警告。
王安世则不以为然的夹了一只饺子给鱼白,见萧然看向自己,不自然的又夹了两只,分别递给了殷如泰和萧然,一脸沉思道:“我在朝堂上还算如鱼得水,你在边关却屡屡受挫。这秦国霸占南萧三郡二十载,你可想到办法破了象阵,夺回失土?”
萧然叹了一口气道:“这象阵历来是秦国的依仗,这么多年来,致使我萧国战士死伤无数,城池亦是久攻不下,瑶月发明了长钩锁,只拖慢象阵的脚步,却是治标不治本。”
“瑶月是谁?”乍听到一个女人的名字,鱼白立即放下筷子,如炸了刺的刺猬,一脸的猜疑与审视。
萧然心中乐得小丫头吃醋,却又不忍小丫头吃醋太久,解释道:“宋瑶月是内卫宋大人的嫡女,从小就喜欢研究出各种小物件,发明的几件武器分外称手,有军中女锻司的绰号。萧离有意破例让她入锻造司任女官,宋大人却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出仕,只是将发明的东西定时呈交兵部。”
看着二人假嗔佯怒,王安世心里不舒服,眼睛轻眯,淡然道:“这宋瑶月不仅聪明过人,而且人如其名,长得明眸皓齿,真如天上皎洁的月亮一般,萧离曾有意将她许给萧然当侧室。”
鱼白的眼睛瞪得更圆了,萧然一身的汗登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忙不迭的摇手道:“没,没有,萧离只是试探于我,他如此忌惮我,又怎会将一个神乎其神的女锻司送到我这里,不可能之事。而且,我与瑶、与宋瑶月不过因武器之事接触过两次,不熟,不熟,一点儿也不熟。倒是安世,你己被封王室,媒人踏破了门槛,不如将这宋瑶月做为正室候选,为你夺嫡出一份力。”
这叫瑶什么月的女人竟然成了香馍馍,有这么大的作用,鱼白不由蔫头耷脑,好不烦恼,脑中飞快转着,总想压她一头,免得这两个男人让来让去,好像娶到的人得到多大便宜一样。
吃着凉拌花生米,鱼白脑中灵光一现,笑道:“这像阵我倒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你们参详参详。”
将饺子的盘子放在正中,又夹了几粒花生米,一一放在饺子当中道:“大象虽然庞大,但它也有天敌,比如说老鼠,我们可以用老鼠以克之。”
萧然先是眼睛一亮,随后摇摇头道:“不好,老鼠虽然能克象,但掌握不了大象奔跑的方向,若是激恼了大象,向我军冲来,似无数个战车,我军损失将更加的惨重。”
鱼白沉吟了一会儿道:“人和动物都有种条件反射的本能,如清晨打更声一响,人自然而然就会醒来;到了中午用膳时间,人自然而然就会肚子发饿。”
三双眼睛无不疑惑的看着鱼白,听得云里雾里。
鱼白恍然,进一步解释道:“你们不是在各地都安插了己方细作吗?让他们卧底到象农中去,在特定的时间里,吹响特有号声,号声过后,将老鼠群扔进象圈,这样就会引起大象恐慌。一次无妨、两次无妨,周而复始,在大象头脑中和身体的记忆中,就会引起一个印象,在这个特定时间内,号子声后,就会有老鼠来袭。”
王安世狐疑道:“你的意思是,我军可以在这个特定的时间进攻,象阵来袭,只要吹响号子,即使没有老鼠,大象也会躲避奔逃,象农驱使也是无济于事。”
萧然连连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为难道:“这号子声太过明显,难免引起象农警觉。不如换上鸟叫声,不行,鸟叫声太过寻常,不如换上猴子的声音,象农只会以为猴子下山入侵,即使怀疑,也不会怀疑到人身上。”
几人纷纷点头,决定尝试一下未尝不可。
想及秦殇那忽而温和、忽而阴冷、又忽而残忍的画面,鱼白只觉得恍然隔世,秦殇与秦焱两张酷似的脸合二为一,有些许不甘,又有些许难言。
鱼白转身回到屋内,取出一只荷包来,递给萧然道:“两军交战,福祸相依,危机相伴,若是能与秦殇面对面,请将这封信交与他。”
信口封了四道火红的封漆,显然是不想他人拆开来偷窥。这个“他人”,除了萧然还能是谁?
萧然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信,似要将那信凌迟一般,接过信,一甩手,如那酒囊一般扔给燕十三,见小丫头眼睛如火碳般的烤着自己,只能做罢,又讷讷的收回信柬,重新纳入怀中,为表心意,还珍而又珍的在胸口按了按。
鱼白这才放下心来,心中百感交集,她不想萧然有事,也不想秦焱唯一的亲人秦殇死于萧然之手。
萧然的心结,无外乎当年秦萧两国相通,害了卓家满门;
秦殇的心结,无外乎当年秦焱的惨死,是萧然一箭射之。
事实证明,卓越不是死于秦殇之手,秦焱亦不是死于萧然之手,既使不能化干戈为玉帛,相安无事也是极好的。
分别在即,一车一车的东西如水般的运到了车上,萧然脸色黑了又黑,心里却是美得开花。
鱼白给王安世准备的货物只有两车,而给萧然准备的东西足有五大车,从发髻上的镂空新式发扣,到脚指上的指甲钳,再到新式的鞋袜,事无巨细,无一不足。
即使如此,小丫头还是嘟着嘴,看着男子,一脸大义凛然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身后站着卓家军、虎狼营、燕子营等数十万性命,行事三思而后行,不可鲁莽行事。那宋大人身为内卫三品统领,掌管着皇帝安危,他女儿与兵部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防止皇帝猜忌,你与宋家的女儿少见面为宜。”
萧然脸上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继续听着小丫头絮叨。
见男子认真的听着,小丫头满意于男子的态度,继续说道:“萧玉虽与你有婚约在身,但她毕竟是萧若的人,防止萧若将她当成棋子陷害于你,你要少与她见面。”
男子肃然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答道:“我现在的确不是一个人,万千性命、世家荣辱集于一身,行事需慎之又慎,那些与周国、秦国、大汉过往甚密之人要多加防犯,最好使个什么美男计,套些秘密信函出来。”
少女本来一本正经的听着,还频频的点头,越听越不对劲儿,才反映出来,男子竟然说的是自己,娇怒的一打男子的胸口,如凶神供煞般怒道:“你若是敢找个小三、小四来气我,我一口咬死她,顺带也找个小三、小四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