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接到严氏捎来的消息,升格当了祖父的严大爷冷哼一声,将信交给妻子,“瞧瞧,她到现在还在痴心妄想。”
严大太太看了信,不禁苦笑。“我早跟你说过了,咱们家三位姑太太都不是心寛的。”
“我不明白的是将军既然让咱们把三妹的嫁妆拿回来,那咱们怎么用那些嫁妆,他必是不管的,怎么会……又挺三妹拿这事作贱咱们?”
严大太太沉吟半晌,道:“姑爷是好心,看咱们家境况大不如前,父亲、母亲又双双偏瘫,单靠你一个人挣钱,能撑多久?所以三姑太太随婆母去了京城,这一大笔嫁妆,姑爷不愿插手帮管,又想帮衬咱们,才送回来让咱们帮管着。”
严大爷以手抚额,“谁晓得娘竟然会这么胡涂,让二弟妹卷走了那些钱财。”
大太太苦笑:“其实二弟妹走了也好。”想到严二太太在公婆面前给自家泼脏水,还诬陷丈夫意图染指弟妇,才逼得她想分家,又怕二老还在就闹分家,外人认为她不孝,将来她的孩子不好嫁娶,把严老太太哄得晕头转向,竟老糊涂的真以为长子意图对寡媳不轨,想着多帮衬着她一些,就将严氏嫁妆里的银票、田契都给了她!
严大爷对严氏其实非常不满,好好一个家被她的贪心妄想搞成现在这副样子,他能不恨?
“那明儿要去蓝家吗?”
“不去,去做什么?去帮她撑腰跟王妃作对?”严大爷当家作主几年,威严渐生,严大太太点头,见丈夫拿定主意,便传话下去,若三姑太太再送信过来,便直接让人回去。严大爷抬头疑惑的看着妻子,大太太解释道:“大爷既不愿为三姑太太撑腰。那便断彻底,免教三姑爷回来,觉得咱们摇摆不定。”
严大爷现在的生意,是靠蓝守海做起来的,严氏要寻王妃的麻烦,势必会惹他不悦,他们若掺和,就怕整个严家都会折进去。还是离严氏远一点,由着她自己去瞎腾吧!
“你说,三妹夫会安然无恙回来吧?”
蓝守海出门前,曾与他相约吃酒,严大爷回忆席间对话,对妻子道:“应是无恙才是。”
“那就好!”大太太额手称庆。
而蓝永福家里,大蓝严氏正在算账,店开张了,她才知道,原来要开家店。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账目也要看。请来的人不盯着就难免耍滑使奸,偷斤减两以次充好,中饱私囊收取回扣的,这些不注意点,就可能让她血本无归。
接到将军府捎来的消息,是严氏请她过府,她想了下。自己好像有段日子没上门了,虽然这妹子不受夫婿待见,可这两天听说夫婿可能出事了!身为姐妹也不好全然不关心。见她来邀,大蓝严氏便想应了,忽见送信的丫鬟面露欣喜之色,她心里忽觉有异,便多了个心眼,问了句:“你家夫人找我去,可是有什么事儿?”
丫鬟见她问,便老实的回道:“王爷带着王妃回娘家小住来了!夫人兴许是想请您过去商议怎么宴请王爷吧?”
这话一听就知水分很大,蓝守海甫出事,顺王夫妻回娘家小住,身为将军夫人的严氏,还有闲情雅致宴请王爷女婿?别是又要折腾人吧?
大蓝严氏便打了退堂鼓,“真是不巧了,这几日店里要盘点,只怕是没那天夫去见你家夫人,改天吧!待我忙完了,再去瞧她!”
丫鬟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又游说了几句,见大蓝严氏沉下脸,她才死心起身告辞。
至于程家,捎信的人只到大门,便被好言好语的请回去。
翌日,严氏得知娘家、姐姐们都不来,怒不可抑,心道,一会儿就将气撒到慕越身上去。
却不知,这一日没有人来向她请安,她使丫鬟出去请远大奶奶,丫鬟却回来道:“夫人,听说今儿天还没亮,大爷他们便回来了,眼下外头正忙着呢!”
“大爷他们回来了?那老爷呢?”严氏急切的追问。
丫鬟摇摇头,“不晓得。”
“不晓得就去问啊!蠢货!”
严氏破口大骂,丫鬟低垂着头任由她骂,严氏光骂犹不解气,抄起身边的茶盅砸了过去。丫鬟闪避不及,幸而茶盅偏歪了,砸到她身后的地上,丫鬟却被茶盅里的微温的茶水泼了一身,严氏犹骂个不停,丫鬟跪在地上嘴里喃喃求着情,忽闻外头小丫鬟高声请安,严氏才收声,侧耳聆听是谁来了。
不一会儿就见丫鬟引进两个嬷嬷,严氏看到她们两就来气,“真是稀客啊!两位嬷嬷怎么又来啦?”
“给夫人请安。”朱嬷嬷欠身福礼。
严氏冷哼一声:“不敢当,两位嬷嬷身份尊贵,怎好与我请安!”
贺嬷嬷微笑道:“跟夫人说一声,因昨日来得急,王妃动了胎气,大夫让王妃好生安胎,王妃却挂念夫人,便让老奴两替她来给夫人请安了!”
“哼!不必她虚情假意了!她要真有孝心,便自个儿过来,叫你们两个老东西过来做啥?”
朱嬷嬷丝毫不为所动,淡然的笑脸令严氏看了怒火燎原,恨不得上前撕了她。贺嬷嬷连忙打了圆场,客套几句话后便拉着朱嬷嬷告退。
“去,你去打听看看,外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朝跪地上的丫鬟吼道,那丫鬟起身离去。
朱嬷嬷她们两勿勿回了慕越的小院,东方朔和慕越已去见蓝慕远兄弟,屋里只留了白露她们,得知慕越出去,朱嬷嬷瞪着白露她们斥道:“怎么没拦着王妃呢?”
“您老也知道王妃的脾气,她要去,连王爷都劝不住,咱们怎么可能拦得了?”
贺嬷嬷也道:“这原不怪她们。”
朱嬷嬷这才叹道:“我知,只是急!”王妃昨晚动了胎气,大夫才交代要安胎的。贺嬷嬷苦笑回道:“难道王爷不知?”可是王爷还是让王妃去见兄弟们,足见是劝不住王妃。
朱嬷嬷转头吩咐白露她们,一去请大夫备着,二去再熬一帖安胎药来。
自蓝守海失踪的一事传回来。蓝慕远他们便忙着在外找人,连着几日没消息,今早三兄弟却一起回来,不由大伙儿心里七上八下的。
蓝慕远正在跟妻子说话,见到妹妹、妹夫一起进来,不由愣怔了下,远大奶奶悄声的将昨夜的事说了,蓝慕远立时狠瞪东方朔。“你就不会等我们回来,再接你们过来啊?”
东方朔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慕越放到炕上,才没好气的回答:“我一不知你们何时回来,二是我才得了消息,他的人就有动静,叫我们如何等到你们回来?”
蓝慕远生气的道:“那也不用大晚上的拖着我妹在外头乱跑吧?瞧瞧,动了胎气了吧?哼哼,要是再染上风寒,就有你受的。”
“虽然动了胎气,至少没遇着危险!”眼见两个人还欲抬杠下去。远大奶奶忙制止他们。“说正事。”
但当他们全坐下来说正事时,已是一刻钟后的事了!因为蓝慕声和蓝慕攸各自带着老婆孩子过来。见面请安闹了好一阵,才媲算把孩子们打发走,蓝慕攸的儿子也让奶娘抱下去,蓝慕远才开始说起这次去寻找父亲的事。
“……父亲出门前,曾留有密信予我,交代了传出他失踪的事情之后,要上何处去与他会合。”
慕越心里喀噔一下。转头与东方朔互换一眼,“大哥没见到父亲?”
“没有,只在附近找到他身边亲卫的腰刀。上头沾染血迹,掉在会合处的附近的山坡草丛里。”蓝慕攸双目赤红,仿若几日没睡。
“父亲这次带了多少人?”
“二十个亲卫。”
东方朔讶然,“怎么这么少?”
“这已是多的了,没法子,因为父亲的亲卫这次因北征立了大功,父亲帮他们报了军功,都升了官职,只得将新添的亲兵补上来,只是可信的毕竟不多,只能宁缺勿滥,是以挑挑拣拣只得二十人。”
人才不易得,但比人才更不易得的,是忠诚可靠之人。
这大概是所有在上位者最大的苦恼之处!有才之人未必可信,可信之人也未必有才,要两者兼得,实在是件难得的事情。
“那附近都找遍了?”
“找过了。”蓝慕远黯然回答,“偏偏这个时候,传来消息,道是哈达大将军的人有异动,他们原是往我们前卫所而来,但不知为何,他们忽地往东边移动,奔往西猛一地去了。”
东方朔沉吟良久,蓝家三兄弟交换了个眼神,东方朔抬起头道:“大哥是怀疑,他们掳着了父亲,想拿父亲作筹码,与西猛王谈条件?”
“我担心正是如此,他们不可能回北胡,回了,北胡王立时就拿他们当叛军审,当然也不可能与逆王谈条件,逆王自己犹无立锥之地,就算有心想与哈达之孙谈条件,也付不出他们要求的代价。”
而南猛王才被狠刮了一笔,又甫娶北胡公主为曾孙媳,自然也不可能与他们合作,东猛王与南猛王是姻亲,与他们最近的便是西猛了,虽然哈达大将军与西猛曾是势不两立,但现在哈达已死,哈达之孙又拿住了大周名将,西猛王与他们合作的可能性大增。
“但以父亲的武艺,哈达之孙想拿住父亲,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吧?”慕越不愿相信父亲会轻易被人逮住。
“现在一切尚不明朗,但我们需要追上去查看,另外也需要继续找人。”
慕越忽地转向东方朔:“父亲不会又接了什么密令,让他去做什么隐密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