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已近黄昏,东方朔与慕越甫进城门便分道扬镳,东方朔进宫见皇帝,慕越则自行回府。
宫里的皇帝知道东方朔求见,与太子笑道:“不是说带着他媳妇儿去看别业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太子是知道发生何事,沉吟半晌,趋前在皇帝跟前说了东方朔传回来的消息。“他没看错?”
“这很难说。”太子不敢把话说死,“儿臣接到消息,就派人前去察看,兴许晚些就有切确的消息。”
皇帝看着身前紫檀木大书案右角,正缓缓吐着龙涎香的狮猊青铜香炉,眼光迷离,似在回忆什么,太子站在一旁不敢妄动,未几,外头侍候的内侍低头快步入内禀报。“启禀皇上,顺王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皇帝如梦初醒,眼神仍有些恍惚,他的眸光从香炉移往站在桌前的太子,只见他身姿如松低眉垂眸姿态恭敬,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他侧首看向自门外走来的另一个儿子。
他们两兄弟长得好,太子面容较像自己,东方朔与其母更为神似,不过这些年在西宁卫军中打熬,东方朔的脸已不如少年时俊秀,起而代之的是男子的坚毅。
皇帝看着已褪去女子秀美,展现男子英武姿态的东方朔缓缓走上前,东方朔行礼如仪,皇帝让他起身,询问西山的情况,东方朔老实的回答自己所见。皇帝沉吟片刻道:“靖川侯那庄子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并无特别,只是靖川侯夫人应秦郡王之托,收留了薛缮晋的妻女,安置在那庄子上。”
皇帝听了,冷哼一声。“看不出来,薛家人还有这等福气。”太子眼里眸光微闪。东方朔上前道:“靖川侯一家是厚道人,应外孙之请,不好将薛家人安置在府里,只得寻了处庄子安置,谁知薛家人不知感恩。心存怨怼。”
“哦?”皇帝问明白后,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东方朔道:“你媳妇儿与靖川侯世子夫人倒是要好。”
东方朔也不瞒皇帝,直言道:“是世子夫人不弃,愿与越越交好。”
“她连这种事都拿来跟你媳妇说?”秦王妃想除去薛家女人,说起来是凉薄了些,但是秦郡王已因她们,被人撺掇着。贸然做出从教坊司赎人的事,再留着她们,秦王妃担心儿子又会被人怂恿着,做出什么令她猝不及防的事来,这种心情皇帝颇有体会。
人哪!真是永远都有操心的事儿!
身为皇帝,却无嫡子,不止皇后愁,皇帝也愁啊!担心自己走了后继无人,待皇子们一一长大,他又要担心他们不成材。延聘良师幕僚扶持,结果儿子们太成材,他又愁了!
选那个儿子来接掌大位啊?
皇帝叹了口气,谁说皇帝好当?这把龙椅其实一点也不好坐,想当个任性的皇帝不容易啊!御史台的那些老家伙可不是只找朝臣的麻烦,年轻时,他举措上略有不遵祖制。这些人便群起围攻,若是只有一个攻击力超强的,皇帝拍也拍死他了,问题是这些人攻击力不高,但却如蚂蚁咬象。一只一口,一口咬不死你,万蚁齐出,咬不死也烦死疼死你,那才叫痛苦。
“其实世子夫人早有主意,只是需要人推她一把罢了!”东方朔小心的道,他可不想让皇帝以为,越越喜欢管人家闲事。
“也是她们两有缘,否则你媳妇儿进京才多久日子,靖川侯世子夫人就能对她推心至腹。”皇帝捋须微笑。
太子也笑着凑趣几句,见皇帝有些疲态,兄弟两便一起告退。
看着两兄弟出去,皇帝的心腹内官为皇帝换了碗参茶。
“宁夏来的邸报呢?”
“回皇上,还收着呢!”
皇帝喝了口参茶,“看来北猛王倒是性急的,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
心腹内官道:“东猛王的平妻多,个个都是悍不可欺,任东猛王再如何神勇,也敌不过些娘子军们。”
北猛王与猛王妃连系,想要回复猛族往日的平静,造成猛族如今局面的东猛王势必要除去,东猛王以东猛族长身份,想入主猛族王族,挤下猛王遗嗣,猛王妃委曲求全下嫁东猛王便是为保丈夫血脉,知道东猛族的打算后,她千般筹算,想尽办法要在夹缝里求生存。
北猛王的提议正合其心,一拍即合的情况下,东猛王想进袭大周,却屡遭妻室们扯后腿,恰巧北胡太子愿将北胡最美的一朵玫瑰嫁予他,以换取援兵相助平定北胡大将军之乱。
东猛王的妻室们各据一方势力,成了互相拉扯的局势,就连曾为王族王妃的猛王妃都压制不住她们,倘若自己帮北胡太子平乱,北胡公主嫁进来,挟北胡全族之势,让他把元王妃踢下去让大位给她,也不为过啊!
最新的消息是,东猛王与北胡太子遣去的人议定,只要北胡太子登高一呼,他必率兵相助,最好是说动大周也出兵,道是如此一来成功平乱的机会便会大增。
“东猛王舌灿莲花,倒是个人才。”皇帝取出蓝守海的折子来看,内官垂首在旁侍候。
见皇帝看完蓝守海的折子,内官斟酌着开口道:“皇上,北胡太子这两日又想求见陛下,您看……”
“好吧!也吊着他够久了,就允他明日进宫吧!”
太子在前,东方朔微偏了半步,紧随于后,兄弟两走出御书房,一起出宫往顺王府去。
回到王府,傅内官迎上来,低声在东方朔耳边说了几句,“知道了。让王妃自己处置就是,不需回我了,使人与王妃说一声,让人置办席面,太子要留下来用饭。”
傅内官应诺,太子朝黄内官道:“使人回去与太子妃说一声。”
待黄内官离去。兄弟两在外书房坐定,太子忍不住好奇的问:“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是薛嫔的人在作怪,已经逮着了,四哥不用担心。”
“我担心什么,不过你放心你媳妇儿自个处理此事?”
“总得放手让她去做。不然凡事我都替她挡在前头,她要怎么学习当家理事?”东方朔说得轻简,太子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就不怕薛嫔事后拿她出气?”
东方朔闻言扬起一眉,“薛嫔如今还有能耐,寻人晦气吗?”
“也是。”太子同意,说起薛缮晋的家人来。“她们不好好的待在靖川侯的庄子。偏要闹腾一番,回到京城来,只怕靖川侯是不打算保她们了。”
“明知是喂不熟的,难道还护着?靖川侯不傻,否则也不会为儿子娶礼部尚书的女儿了!”薛嫔之前可是为靖川侯世子订了门好亲事的,只是世子不喜拖着不肯成亲,后来总算退了亲,靖川侯夫妻为了儿子的亲事可是大伤脑筋,好不容易才订下礼部尚书之女。
龚尚书虽在皇子之争中摇摆不定,如今太子已定。其女与顺王妃交好,靖川侯世子娶了她,等于向太子靠拢,靖川侯虽有女为亲王妃,奈何已然守寡,伊家与太子兄弟没有交情,如何寄望太子日后多照拂寡嫂及侄子?媳妇与顺王妃有交情。日后能有递话的管道,多少能帮衬着秦王妃母子一些。
东方朔看出来靖川侯的打算,太子、皇帝又如何不知,只不过有些事朦胧些的好,全点破了。反倒不妙。
“四哥可查出来,是谁怂恿北胡公主出走?”
“呵呵!薛嫔她大概没想到,定国大长公主会算计她吧!”太子伸手倒了茶,一口喝完后,觉得不对味,便道:“酒呢?”
“四哥真是贵人多忘事,上回都被四哥搜刮干净了!”
“真没了?”
“真没了。”东方朔一派自然的说谎,在旁侍候的小内侍低着头,好生佩服王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过也对,王府里是真没了梨花白,都存在西山别业的酒窖里了。
不多时,傅内官便领人送上席面,东方朔兄弟两把茶言欢好不痛快。
内院,正房堂屋里,慕越坐在上首,托着腮无趣的看着跪着她跟前,两名美艳娇弱不可方物的美人儿演戏,何妈妈、顾嬷嬷坐在旁边的杌子上,雀儿、草儿侍立一旁,白露自耳房端来方洗净装在琉璃果盘里的桃、杏等水果。
慕越从果盘里挑了片香甜的桃子放入嘴里,细嚼慢咽的吃完桃子,又选了块杏子,她吃着觉得好,便让白露端给何妈妈和顾嬷嬷分食。
何妈妈无奈的转头看慕越,慕越朝她笑得没心没肺的,“很甜呢!妈妈多吃点儿,嗯,去沏新进的云南白茶,给妈妈们尝尝。”
妍梅正在哭诉自己被侍候的人欺负,求慕越做主严惩那些人,妍娇虽也泪涟涟,但她较精明,当白露端着果盘进来,她便悄悄的收了声,只拿着手绢儿拭泪,不再掺合妍梅告状一事。
妍梅听到慕越发话,暗自窃喜,不想竟是这么一番话,让她噎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不过她到底是从宫里出来的,抹了抹泪,浑没将方才慕越的话放在心上似的,嘤嘤啜泣着,一边想,适才被领来正院时,听到人道王爷回府了,照王爷与王妃如胶似漆的作派,势必不会耽搁太久就会回房,到时候,看到自己这般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模样,那个男人会不心动?
妍梅想到这儿,心里大定,举手投足更见风情,只消拿下王爷,王妃算什么!微偏了头,看到旁边矫揉造作的妍娇,妍梅在心里冷哼一声,这贱人只会在一旁看戏,待自己得了宠,有她求自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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