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仙阁中,火光万丈。
青玉案向下首处十数名半跪于其面前的黑衣人简单交待几句后,一声令下,一众黑衣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立在原地,平视着前方,双眸中倒映着跃动的火焰,脸色忽明忽暗。
她望着愈发骚乱的云仙阁,仿佛陷入了沉思。
忽感恐怖的威压袭来,一股难以匹敌的强大气势顿时笼罩于全身,将其锁定,一道清脆的剑鸣声起,耳旁似有狂风掀过,一泻千里。
青玉案蓦地一惊,气海翻涌,身影疾退,而在这电光石火间,有一剑从天而降,势如席卷,那剑峰一闪而下,直直地插入她方才所立之处。
剑尖触地,竟笔直地立于地面上,随即扬起一圈剑气排山倒海般横扫而出。
青玉案情急之中堪堪躲过一击,还不待反应,便被那疾射的剑气击中,身体顿时间仿佛失去控制,为一股巨力掀起,倒飞而出。
直至飞出近十丈远后,她方才稳住身形,以手撑地落下,长衫翻飞,扬起漫天烟尘。饶是如此,青玉案亦在这一击之下脸色苍白,嘴角渗出血迹,手臂颤抖,显然这一击让她受了不小的伤。但好在那偷袭之人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并没有趁势追击,否则这结果还当难料。
青玉案警惕地看向前方,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只见那直直插于地面的剑旁,一道伟岸的身影背着双手,如在虚空中浮现般踏空而落,他一脸玩味地看着不远处略显狼狈的青玉案,似笑非笑。
“人老了,剑法也生疏了,若是放在二十年前,这一击足以取你性命。”
来者扬手悬空一握,那剑应势浮起,飞回他的手中,接着他便摇头叹息了一声。
青玉案对此不置可否,她眯起一双细长的媚眼,哼道:“想不到堂堂云仙阁副阁主,竟也玩起偷袭的手段。”
来人,正是袁初。
袁初听罢大笑:“小姑娘,袁某这一手,不正是你擅长的吗?”
青玉案眉头一皱。
“你……是雨霖铃的人吧?花千树?我猜那非你本名。”袁初也眯起了眼睛,仔细地打量起面前的女子。
唰
!
青玉案心中骇然,当即不再废话,她手腕一翻,两柄弯刀自她袖口射出,随即纵身前跃,两柄弯刀刃尖倒映着寒芒,脚下如踏着风般向袁初面门袭去。
快如流星。
袁初见状,不慌不忙,他反握手中长剑,看准时机,发力向上一挥,挡在那对弯刀之前;而青玉案反应亦是极快,眼见这一击难成,迅速变招,她五指张开,两柄弯刀在她手中旋转,接着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弧度冲着袁初要害刺去。
此势疾若迅雷,一刀天灵,一刀后颈。
袁初猛退两步,稍稍拉开距离,接着他右手一放,将剑弃落,旋即十指弯曲呈爪形,面对着青玉案袭来的双刀,闪身躲过,并同时精准地摁住了她的手腕。
袁初大喝一声,浑身气息暴涨,双臂骤然发力,后者猝不及防间想要抽身而出却为时已晚,双臂被袁初牢牢地制住,令她几乎动弹不得,而那手腕处传来的握力隐隐间也已愈发地沉重。
“果然是刺客。”袁初冷笑一声,身形下沉。
“你……”
青玉案大惊失色,他想不到袁初身为一名剑客,竟对手中长剑说弃就弃,浑然没有寻常剑客那般嗜剑如命的尊严。因此一时失算之下,竟被袁初如此轻易地制住。
对寻常刺客而言,落入如此境况,已然等于死地。
但青玉案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这一招失手,她仍有后招。
“断!”
袁初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手背青筋暴起,十指刚若虎爪,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猛地一握便欲要这女子手腕断裂。
下一刻,袁初手上一滑,触感顿失,只余两袖清风。
“这是……缩骨之术?”袁初见多识广,稍稍一愣便立马反应过来,当即大笑道:“你也是个奇人了!”
青玉案不作多言,身形疾退与袁初拉开距离,她意识到不能与此人硬拼。
同样也是一招失手后,袁初似乎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他收敛起气息,从容地拾起地上长剑,在手中转了两圈,把玩一番,随即淡笑道:“你我先来聊聊?”
“有什么可聊的!”青玉案冷哼一声。
“反正你也是在拖延时间。”袁初笑意愈浓:“看看这身后的大火,你的人正在云仙阁中大肆屠杀纵火、制造混乱,而我的人……却疲于奔命,这不是你想看到的么?”
“你什么意思?”青玉案闻言,心中警惕更甚。
“没什么意思,袁某只是想弄个明白。自古以来,江湖之中恩怨不休,若有人寻仇,袁某绝无半句怨言,但袁某却是不解,我云仙阁何时得罪了你们雨霖铃?竟惹得你们使出如此手段。”
青玉案双目一沉,没有回答。
袁初继续道:“雨霖铃在江湖之中已销声匿迹多年,如今东山再起,那袁某便在此道一声贺。而今大秋盛会起,难不成袁某是因此之故怠慢了贵宗,惹来杀身之祸?但你们若是因为凭此就能破坏大秋会,那未免也太小看我云仙阁了,殊不知,此举只会让你们雨霖铃在江湖之中恶名声更甚。”
袁初所言,不无道理。雨霖铃作为一杀手组织,向来与四海盟之间并无瓜葛,有的,最多也是私人恩怨,甚至双方背地里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交易。即便是再不对付,至少表面也是和和气气。而雨霖铃此举,无异于彻底与四海盟撕破脸皮,今后便只有刀兵相向了。
青玉案笑了一声,不屑道:“很可惜,你们得罪的并非雨霖铃。”
袁初双眼眯起,愠怒之色暗生:“你们受雇于人?好!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大手笔之人,竟对我整个四海盟出手!有趣,着实有趣!”
“让袁某猜一猜,这人是谁?”
他盯着青玉案,深吸了一口气。
“是天心宗?”他抬首望天,似在遥想,又像在沉思。
青玉案冷哼一声,沉默不答。
“是沈太守?”他闭上双眼,似在质问,又像在自问。
青玉案嘲弄道:“你永远都不可能猜得到!”
“那袁某便再猜一猜。”
袁初猛地睁开双眼,重新盯向青玉案,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难不成,是……”
他稍稍一顿,旋即一字一句道。
“孟、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