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仙阁里阁之中,有一座三层高的楼阁,唤作天仙阁,这里是为清风阁、荀门、天香府三宗弟子准备的住所。其中清风阁的人来的最早,他们先一步抢占了顶层,直到天香府五名娇滴滴的姑娘来了后,被她们稍一哀求,便极为自觉地将最舒适的顶层让了出来,退居中层,而姗姗来迟的荀门一行人便在一层住了下来。
本以为清风阁弟子温润好客、天香府中人高傲冷艳,怎料在天仙阁中两边竟反了过来,清风阁那些个弟子终日神神秘秘地不见其人,而天香府的五名姑娘却常常到一楼串门,一来便拉着荀无双唧唧咋咋,还常常赞叹小七姑娘不愧是那红粉榜第七,姐妹几个自愧不如。
荀无双虽不爱胭脂气,更不屑那供臭男人品头论足的劳什子红粉榜,但对于天香府的几人,还是颇有好感的,两边倒也相处融洽。怎奈今日荀门败阵后,便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云仙阁;二楼的清风弟子一如既往地闭门谢客,让天香府的五位姑娘郁闷的唉声叹气。
三楼雅间内,五人围坐一起,有的正一碗接一碗地大口灌着酒,喝的满脸涨红;有的叉着胳膊将一双修长的玉腿搭在桌上,放浪形骸;亦有人满脸花痴,口若悬河高谈阔论,细听内容却是在说着今天又见看上了哪个白嫩的公子哥……浑然没有了在人前那副仙女下凡般高贵端庄的模样,但若是仅论长相,五人定然担得起“国色天香”四字,各表一枝。
天香府本有七名弟子,除去大师姐苏小小和小师妹花月,其余五人便都来到了云仙阁,此外,据苏小小称,府中还有一名新来的小师妹,第八名弟子李慕君。
自从京城之乱后,天香府府主收留了上门求助避难的叶闻柳与李慕君,但她却在不久后一句话都没留下便没了踪影。而那时正值大秋会将临,府中的姑娘们兴奋无比,皆想要籍此机会外出游玩,稍一合计,便打定了主意。
七人中,花月性格最为安静,不喜喧闹,因此对这大秋会没什么兴趣,便留在府中照顾新来的小师妹和叶闻柳,而与她关系最好的苏小小也陪她留了下来。剩下五人虽有些无奈,但这极为难得的机会又怎肯错过,于是便还是结伴往云仙阁去了。
“我真是搞不懂月月,这天下的好男人这么多,她怎么就看上了叶闻柳那种长的不咋滴,品行还如此之劣的家伙呢?”
说话的是四师妹凌笙,此刻她正趴在桌面上,衣衫不整,一手环抱着一个酒缸,满脸醉意。面前东倒西歪地摆着几个碗碟,烈酒洒了一桌,沿着案角滴落,周围一片狼藉。但凌笙对此仿佛浑然不知,歪歪扭扭地直起身子,胸前山峦随之一震,接着她亲昵地搂过唯一还敢坐在她旁边的女子,口齿不清道:“婉儿姐,你说对吧!”
被她搂着的乃是老三唐婉儿,她不动声色地一扫师妹胸前波澜,随后装作漫不经心地往口中塞了一块糕点,冷哼道:“说吧,你又看上哪家的公子了?”
凌笙嘿嘿一笑,将鲜红欲滴的嘴唇抵在唐婉儿耳边,吐出一口酒气,赞道:“嘿嘿,还是婉儿姐懂我!”
唐婉儿皱眉扇了扇鼻子,继续旁若无人地狼吞虎咽,“老规矩,要我测算那人的八字跟你合不合,你得拿东西交换。”
凌笙满脸堆笑:“婉儿姐,你看……咱们来这云仙阁也有半月了,琅琊郡就这巴掌大的地方,附近的美食都被你吃过一遍了,这短时间内实在是找不出别的,要不……先
欠着?”
“我不管!”唐婉儿哼哼道:“反正你得来些新鲜的,比如现在这桂花糕,味道比寒水城那边的好,也算是新鲜玩意。”
凌笙苦笑:“婉儿姐,你要喝酒的话,千八百种都给你整出来。”
“免谈!”唐婉儿毫不讲情分,接着斥责道:“阿笙,你这德性该拾掇拾掇了,如此放荡成何体统,跟苏媚儿那种妖女又有何分别?”
凌笙醉眼笑道:“婉儿姐,这你就不懂了,及时行乐嘛!”
一旁有人看不下去了,她白了凌笙一眼,打趣道:“四姐,算了吧,反正你就是有色心没色胆,每次看上一良家公子,都装作要把人吃了的模样,实际上你连跟人搭话都不敢!”
“思思!别胡扯!”
闻言,凌笙顿时像是被人拆穿了心事般手足无措,嘴里开始大谈御男心得,抑扬顿挫、那叫一个头头是道,但此举在旁人看来却更像是欲盖弥彰。
那被称之为思思的少女正是五师妹裴思思,她见得凌笙如此反应,当即被逗得哈哈大笑,就连一直拉着脸的唐婉儿见状嘴角也轻轻上扬,暗暗松了口气。
“咦?四姐,我可没胡说,前两天不是有位穷书生在云仙阁外被拦了下来,正好被咱们撞见,当晚你不是就让三姐给你卜了一卦,然后就叫嚣着要把那雏儿榨干。我偷偷跟踪你去看了看,谁知道你就是溜进人家住所偷偷塞了袋银子,就灰溜溜地跑了……”
凌笙一时气血上涌,拍案而起,但她一看那少女不怀好意的眼神,随即气势便萎靡大半,支支吾吾道:“我、我是突然觉得那小子一脸寒酸,索然无味罢了!”
“喔。”裴思思表情浮夸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那……三姐,咱们府上新来的小师妹不是与大将军很熟吗?我记得以前你天天都在念他来着,便擅自做了主,让小师妹帮了这个忙,一了三姐平生夙愿。”
凌笙只感气血涌至脑门,几欲喷薄而出,但却不是因为兴奋,而是信以为真的慌张,随即便开始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骗你的。”裴思思见状,捧腹大笑。
凌笙晕头转向,干脆趴到在桌上装死。
唐婉儿叹了口气,温声道:“思思,算了罢,别欺负这醉鬼了。”
裴思思见好就收,脸上却还故作埋怨道:“三姐整天就会偏袒四姐。”
唐婉儿满脸无奈:“谁让咱们姐妹几个,就数阿笙最让人操心,就连大师姐那丫头都比她懂事的多。”
听到“大师姐那丫头”六字时,裴思思也收敛起玩笑表情,哀怨道:“大姐和月月也不知道咋样了,都不来看看咱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裴思思偷瞄了一眼身材修长傲人、窗外正在站在栏杆边眺望的二姐洛异,又瞥了一眼体态丰盈妖冶多姿的三姐凌笙,再联想起大姐苏小小和七妹花月,当即郁闷道:“三姐,咱们七人真的是按年龄排的么?”
唐婉儿不明裴思思为何有此一问,奇怪道:“咱们从小被师尊收养,都是一起长大的,这还用问么?”
“可是……”裴思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不禁感叹:“同人不同命啊,还好我不是垫底的!”
唐婉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惆怅间,洛异环抱着双臂款款而入,一双长腿在开叉的长裙下若隐若现,晃的裴思思眼睛发直。
洛异拉开一张木椅,一屁股坐下,随即两腿便翘在了桌上。她神情严肃地看向角落里正埋头鼓捣着什么的六师妹牧遥,问道:“瑶儿,有结果了吗?”
原本表情还颇为放松的唐婉儿与裴思思顿时严肃起来。
牧遥抬首,竖起两指敲了敲面前的碗碟,解释道:“大概有了结果,今夜送来的晚膳,被下了毒。这种毒来自西域,典籍上甚至连其名字都没有记载,只因此毒毒性轻微,仅能让中毒者四肢麻痹,陷入昏迷,而视中毒者能力,最多也不过能让其昏迷两个时辰。”
“因此,此毒在中原极为罕见,也几乎难被人察觉。”
闻言,洛异似乎并不太满意,她皱眉道:“大概?”
牧遥看向已然真正醉倒的凌笙,面无表情道:“如果让三姐试一试,便能确认了。”
洛异扶额,也顺势瞥了凌笙一眼,但还是没有做出这等冷酷的决定。
“还好被瑶儿及时发现,不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唐婉儿忧心忡忡道:“这是云仙阁的主意?还是有人欲对云仙阁不利?”
洛异冷笑道:“若真要对云仙阁不利,下这种毒又有何用?依常理来看,应该是后者,但……又不好说。”
裴思思皱眉道:“那咱们应该怎么办?要不要暂且先离开云仙阁?”
洛异摇头道:“不必,若云仙阁真要对我们不利,断然也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若是轻举妄动,不免打草惊蛇。”
说罢,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何况……方才我还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什么?”除了呼呼大睡的凌笙,另外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楼下那些清风阁的弟子,和逍遥堂的人混在一起了。”
洛异轻声说道。
话音方落,四周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震响,整个天仙阁仿佛为之一颤,地动山摇。
阁外,顷刻间已是一片火海,人声嘈杂,乱做一团。
“糟了!”众人大惊,唐婉儿忙一把拉起凌笙,欲领着众人撤离此处,不了却被洛异制止了。
“别急。”洛异凝目看向阁外,冷静地下了判断:“那火暂时还烧不到这里。”
“那我们就在这待着?万一被火困住了……”唐婉儿有些焦急。
“里阁数十座楼,只有天仙阁没有起火,我现在还猜不透他们的目的,但……”
洛异态度坚决:“在事情还未明朗之前,我们只需老实地待着,静观其变。”
“千万,莫要引火烧身!”
(PS.这一章一次性出场的人名有些多,相信大部分人都记不住,也不好分辨。教大家一个方法,天香七门中,除了早先已经登场的苏小小和花月,其余五人按顺序排列乃是,洛异、唐婉儿、凌笙、裴思思、牧遥,她们姓名的最后一个字的谐音分别是一、二、三、四、幺,可以此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