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眼镜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一碗面见底,我准备替他付钱的时候,十字路口忽然传来呜呜的警报声。
眼镜摸着下巴,摸了张十块钱放在桌子上,指着路口神神秘秘的说。
“表妹夫,宁宁今天有任务在身,正好从这儿路过,你不过去叙叙旧咯!”
我很是反感和正义凛然之人打交道,他们像苍蝇一样,整天到晚扒拉扒拉的说着大道理,听得我耳根子都快要起茧了。
“表哥,你怎么把山子也约来了!”
一辆警车停在路口,孙宁宁摇下车窗瞅着我,满脸都是疑惑的说着。
在他后面有两个警察被着长枪,我有些吃惊,起身走向她,趴在车窗上说。
“老婆,你回来咋不去找我呢,这荷枪实弹的干啥?”
“没啥,有两个死刑犯要押赴刑场枪毙,你也去瞅瞅吧,待会儿我俩逛逛街!”
说完,她让身边开车的下去,打开车门瞪着我。
本是来找大头问事情,谁料遇上她这个瘟神,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上车。
坐在警车里,像是被牢笼罩着,就连呼吸都不怎么顺畅,瞅着缓缓倒退的里面,我咽下了畏惧的口水,侧脸望着孙宁宁问。
“啥死刑犯还得你亲自上阵,没事儿歇歇多好,你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哎!”
孙宁宁是个专注的人,开车的时候连眼皮都不带眨的,她稳稳的把着方向盘,一边按着喇叭,一边跟我说。
“别替了,咱也想舒舒服服的坐在局子里喝茶,可这俩王八蛋是重刑犯,前后杀了十几个人,我不放心啊!”
杀了十几个?
我吃了一惊,想不到县城还有这号人物,可眼珠一转,顿时想到矮子和彪子,心里瞬间就起毛了,不等我问,孙宁宁又说。
“山子,这俩人是你们村的,上个月在陈慧的洗浴中心杀得血流成河,那个惨,哎,想起来就反胃?”
洗浴中心?
孙宁宁越说我越是觉得惊讶,扭头一看,前后座被胳膊粗的铁栏杆阻隔着,后面坐了两个头戴黑色罩子的犯人,身边守着四个荷枪实弹的警察。
“咱村里,是谁这么狠?”
脸被罩着,我看不清是谁,只好瞥着孙宁宁问。
“你自己问好了……”
孙宁宁没有直面回答我,而是提高了车速,嗡嗡的车声让她细小的话音很难听清楚,只是车后座有人喊了句。
“山哥,没想到最后的时刻,是你来送咱哥俩,谢谢!”
这是狗蛋的声音,不用说,另一个一定是毛豆了,这哥俩知道我太多的秘密,我大惊失色,支支吾吾的说道。
“哎,怎么是你俩,你老板没来送你们吗?”
“哈哈……为什么不能是我俩,大丈夫,死有何惧,咱这辈子,值了,再过十八年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毛豆儿凶恶的说着,他身边的两个警察看着我摇头发笑,其中一人说。
“真是愚昧无知,都要死了还不知道悔改,死不足惜啊!”
我不知道他俩到底干了什么,但估摸着和陈慧脱不了干系,见警察在笑,我鼻子一缩,轻声哼了下说道。
“都要死了,悔改不悔改不重要啦,你俩还笑,难道不怕他们死后变成恶鬼找你索命吗?”
两个警察吃了一惊,顿时收敛笑容,孙宁宁可能是不爽了,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就像炮弹一样射出去。
巨大的惯性下,我的后脑壳咚的一声撞在铁栏杆上,痛得我龇牙咧嘴却又不敢牢骚她。
刑场设在郊区的一片荒地里,在郁郁葱葱的夏季,又是晴天白日,但我依旧感到毛骨悚然。
车停稳以后,毛豆儿和狗蛋被押下车,孙宁宁上前扯下他们的头套,双手负在背后,昂首挺胸,挤出正大无私的表情说道。
“你俩还有什么遗言没有?”
“我想跟山哥聊两分钟,不知道这算不算!”
狗蛋消瘦得不成样子,两只眼睛深陷,颧骨上全是耸拉的皮,才三十多岁,头发全白了,他瞅着我,哆嗦着手,弄得手铐叮叮响的说着。
“好,就两分钟!”
孙宁宁招手,带着几个警察推到了一边,我摸出两根烟非给他俩,替他们点上后才问道。
“都到这份上了,山哥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到下面可别再乱来了!”
毛豆儿叼着烟,伸手问我讨要道:“都要死了,山哥,再多给两根吧!”
将一包烟塞进他手里,我拍着他俩弟兄的肩膀,心里满是愧疚,如果不是我,他俩现在可能在被窝里抱着睡觉。
“山哥,咱哥俩不怪谁,路是自己选的,就是刀山火海都得走下去,要怪就咱自己瞎了眼,跟错了人,你也要注意安全了!”
狗蛋瞅着我眼睛,轻声细语的说着,听他的意思是陈慧在搞鬼,而且很可能在暗中对付我。
我点头,蹭蹭两步往后退,抱拳看着他俩,张嘴大吼道。
“一路好走,恶人自有恶人磨,善恶到头终有报”
狗蛋突然跪在地上,对我磕头说道:“山哥,咱哥俩再无亲人,麻烦你待会儿替我俩收个尸!”
“好!”
我强忍着心里的酸痛,眼泪水儿在眼眶里打着转儿都不曾落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我也跪了下来,双手抓着翠绿的杂草,心里的愧疚再也抑制不住了,泪还是滚到了脸上。
“两分钟到了!”
孙宁宁说了一句,几个民警冲上来,我不敢再看,急忙别过头。
“砰”
“砰”
两声枪响,惊得一群鸟儿展翅高飞。
孙宁宁走上来,将我搀扶着,拍着我的肩膀说。
“哭啥呢,他俩作恶多端,吃枪子是迟早的事情了,不值得伤心!”
说完,她递过来手帕,我接上就将眼泪摸得一干二净,转身过来望着血泊中的两具尸体说道。
“他俩让我收尸,但我不想看到他们临死的惨状,你能帮帮忙吗?”
“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吧,你还是先回去,对了,看到那个陈惠替我带句话,别让我抓到把柄,不如她一定死得很难看!”
孙宁宁扶着我走到车子里,瞅着我说:“没吓着吧,走,带我去找矮子问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