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守门的卫兵,只不过是普通人家出身;因身体素质好,才进入到南野拉练军团之中;因为近水楼台,也吃过一些低级异兽的肉汤、骨头,因此体魄更是强健于常人。
但他们终究只是士兵,哪里听过如此美妙的音乐。就算偶尔听到乐队训练,也只是远远听到几个音,哪像今天这般,洛郡达官贵人也难得一闻的国标三级乐队,使用奢华的黑铁级乐器,当面演奏给他们听。
但是,两折《黑甜曲》奏完,两名卫兵不但没有发困,反而眼睛瞪得更大了,连嘴巴也半张着,脸上是那种既喜又忧的神色。喜的是得闻此曲,此生不悔;忧的是只闻此曲,此生有憾。
杨活见状,心中一急,暗中释放二分灵力,流露于指尖,借着琴弦发挥出去。既然战曲不可轻易编译,但加一些灵力进去,增强它的效果,总该可以吧?
由他担任主旋律的乐曲,突然提升了能量;与之相合的瑟音,不自觉也加入了灵力;魏夫人乃水行大乐师,乐鼎虽未生涌泉,但灵力也非常充沛,几乎没有察觉这丁点灵力消耗。
而其他人就没有这么轻松,医师周天娜年长几岁,灵力还好;胡曼路与周齐光,因为歌器双修,鼎中乐露歌尘双倍积累,勉强跟得上;但身为学长的张狗脸,反而有点吃力。
每个人的灵力状况,杨活都能从合奏之音听出来。因为他有“且听风吟”的奇术,能够“直观”地看到每个音符的形态。
“这样的话,恐怕只能勉强奏完一折。”
杨活心中有点焦急。
这时候,旁边的魏夫人却暗暗伸脚踢了他一下。杨活侧脸瞧她,见她向前努努嘴。
我去!
原本背靠大门,面朝他们的两个卫兵,此时竟然都闭上了眼,似乎迷糊了。就这一眨眼,其中一个卫兵手中的长矛,缓缓倾斜,然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而那个卫兵双手低垂,竟然也没有惊醒过来。
杨活等人惊喜地互相一望,手中停止了演奏。小心地走到近前,将另一卫兵手中快要脱落的长矛轻轻放在地上,扶住他们浑身发软的身体,让他们坐在地上,背靠着大门。
众人急急收了乐器,悄悄走了小院。
……
出了小院,他们径直向营地东面走去。
南疆苍狗饿急时,鸣雷般的叫声,就是从东面传来的;如果说这营寨之中有驯兽场的话,肯定就是在那个方向。
从小院往东去,先是经过一排排的营房;然后是一个极大的练兵场。此时,练兵场上喊声震天,有七八个百人营队正在操练!
“不好!”周齐光低呼一声,“咱们应该在午后出来的,那时候大家都在休息。”
“午后是没有人操练,可是会有饲养员往驯兽场送食物,更不合适。”杨活轻声回应,站在营房墙角,探头往外面练兵场上看。
场上那些士兵专心地训练着,刀枪挥舞得呼呼带风;场边有几个女人,在晾晒衣物,白的纱裙、绿的绸衣在竹竿上随风轻扬……女人?军眷吗,不,她们身段柔软,嬉笑打闹,像是浣衣房的人。还有两个人推着小车,车上装得似乎是水。
也有普通人活动,可见这军营内部也不是铁浇铜铸、水泼不进。
“镇定一点,若有人问,就说是去训练。走!”
杨活低声交代一句,率先走了出来;魏夫人等三女紧随其后,周齐光与张狗脸走在最后。六人沿着操练场边的道路往北走,心中紧张,默不作声。
路边植有不知名的南疆小树,撒下一蓬蓬阴凉;走在树阴下的他们,额头上却都见了汗。走了几百米,也没有关注他们。
那几个晾衣的女子,好奇地望着他们。张狗脸忍不住瞥了她们短衣掩不住的纤腰,其中一个女子立即向他抛了个媚眼,他顿时脖子一缩,满脸通红。女子们叽叽咯咯地笑了起来。
又向前走了几十米,看到军营的大食堂。
此时,离练兵场上那些操练的士兵远了,杨活这才领着众人转而向东;横过两千米宽的练兵场,沿着一条石子小路,来到兵营最东边的围墙边上。
这围墙全是直径一米多的巨木深埋在地上,高约五六米;有的巨木还活着,长出长长的枝杈;在小路的尽头,两株巨木的枝叶之下,有着一个宽约一米的缺口;从远处看不出来,走到近前才能发现。
“难道,从这缺口可以到营寨外面?”周齐光低声道。缺口两边都有枝叶遮挡,看不到另一边的情况。
“外面会不会有异兽?”张狗脸惊疑不定。
杨活观察了一下,道:“这小路没有长草,可见是常有人走的。应该没什么危险……我先进去看看,你们等在这里。”
说完,微一低头从枝叶下钻过去,向前走了两步,扒开枝叶往外看:外面是开阔的野地,前方不远处有一排低矮的棚子;百米之外还有更高的围墙。
“没事,都过来吧。”杨活回头道。
五个人都过来了,有点疑惑地望着眼前这片野草地。没有营房,没有士兵,一片荒芜,看起来倒像是驯养异兽的地方,可是除了那一排空空的矮棚,什么也没有。
“哎哎……”走在后面的张狗脸不由低声惊叫。
大家回头一瞧,不由都是吃了一惊。在身后这一排巨木围墙之上,插着许多锋利的铁刺,每一根都有手臂粗细,两米多长;上面斑斑的铁锈,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杨活回想了一下,第一天进洛郡时看到的异兽尸体;心道:就算有成百只异兽,面对这一面长满铁刺的围墙,恐怕也要退避三舍。
“走,去矮棚那里看看。”
小路曲曲折折,众人见野地平坦,长着些野花野草,就径直走过去。走了二十几米,突然听得胡曼路惊叫一声,一脚踩空,向前跌倒;她的身体一半都悬在一个坑里,双手抓着魏夫人的脚,才没掉下去。
杨活与周齐光连忙将她拉了上来。只见这个坑洞被藤蔓植物掩起来了,张狗脸捡了一根树枝将边缘的植物扩开,露出一个直径两米的洞口来。众人探头一瞧,不由暗吸一口凉气,浑身发寒。
只见这坑洞深七八米,肚子大口小,就像个瓮形,掉下去不容易出来;最让人心惊的是,洞底同样插着许多两米多长的铁刺,直直地,尖端朝上!人若掉下去,必无生还之理!
杨活举头仔细察看四周,疑似周围有许多这样大大小小的坑洞,全都被蔓草给遮住了洞口;洞口的地方,蔓草就有一个浅浅的圆形凹陷;有的明显一点,有的则非常浅。
“狗脸,你手里有树枝,探着路走回原来的小路。”
张狗脸用树枝刺探着地面,慢慢向前走。他们所在之处,与小路只有十几米的偏离,这中间竟然就探出一个看不出来的小型陷阱。
想到刚才就这样盲目走了二十多米,大家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没掉到陷阱里,真是运气。张狗脸默默道:“我刚才为了捡这根树枝,还跑了十几米……”
“咱们……回去吧?”周天娜脸色苍白,嘴唇颤抖。
“嘎!嘎!嘎!嘎!嘎!”
一串惊人的叫声突然响起,听起来沙哑惊悚,就像老巫婆的笑声。
六人全都神色大变;三个女孩浑身一抖,不自觉挤在了一起。杨活咬了咬牙,道:“听声音就是从前面矮棚一带传来的,咱们去看看!”
沿着曲折的小路,走了五十多米,距离矮棚越近,越是闻到一股腥臭之味,还有粗重的呼声之声,就像有人在拉风箱似的。
离第一个矮棚还有十几米,杨活就看到了:矮棚之下,是一个三四十平方的地下室;这地下室四壁都是用巨石砌成,高出地面半米左右,上方用手臂粗细的铁栅封闭着。
此刻,在七八米深的地下石室之中,有五只灰色的动物,正在活动着。因为杨活脚步很轻,并没有惊动它们。杨活回头招招手,让他们慢慢过来。
张狗脸探着脖子向下一瞧,不由低声道:“小灰驴?”
一只“灰驴”听到动静,仰起头来。通红的双眼,竖起的长耳,四瓣嘴裂开,露出两颗20厘米大白牙,像两把匕首似的,闪着寒光。
张狗脸一缩身子,惊道:“这是什么鬼?”
“别惊慌,这是南疆灰兔,”杨活低声道,“素食动物,一般不吃人。”
这只灰驴大小的兔子,瞪着晶红的双眼,看了众人一眼,低头对着身前一根环抱的铁木“咔擦”就咬下一块来,“咔咔咔”咬成碎片,吐在地上。
“它,它在吃木头?”胡曼路惊吓地道。
杨活悄声道:“可能是磨牙用的。好了,大家抓紧时间,赶紧都把乐器拿出来,试试咱们的《黑甜曲》到底行不行!”
这才是今天冒险出来的目的:面对真正的异兽,进行战曲训练!
已经到这里了,又见到真正的异兽,虽然这兔子大得让人害怕,可也顾不上那么多;几个女生振作精神,纷纷拿出折椅、乐架,进入演奏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