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吩咐工匠打造连环船,庞统见计策成功,于是开始寻机脱身,只听他对曹操道:“我在江东之时,见许多人才因未得重用,对周瑜多有怨恨。我愿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们都来归顺丞相。到时候周瑜孤立无援,必将为丞相所擒。击败了周瑜,刘备就不足为虑了。”
曹操大喜,道:“先生果能成大功,我便奏闻天子,对你重重封赏。只是先生此去辛苦,不知家眷何在?若能接到军中,好生奉养,岂不两便?”
庞统道:“我襄阳庞氏一族都在荆州,我族父庞德公虽未出仕,但族兄庞山民却已仕官,今在朝中为黄门侍郎。家族如此,我岂能不尽心竭力为丞相效劳?封赏就罢了,只请丞相渡江之后,不要杀害百姓,于愿足矣。”
曹操肃然道:“我代天子征伐不臣,安忍杀戮人民!请先生尽管放心。”
庞统道:“虽然丞相仁德,但奈何百姓愚昧,恐未肯深信。还请丞相写下安民榜文,也好安定百姓之心。”
曹操于是当场命书吏写了榜文,亲笔签押、用印之后,交付给庞统。庞统拜谢,道:“丞相果真仁德之主也!待连环船打造成功之后,还请丞相从速进兵,以免周瑜察觉。”
曹操闻言点头。庞统于是拜别曹操,出了营寨,来到江边,却并不上船,只在江边等待。不多时,岸上一人来到,身穿道袍竹冠,乃是徐庶,一把扯住庞统道:“你好大的胆子!黄盖用苦肉计,阚泽下诈降书,你又来献连环计:只恐烧不尽绝!只可怜江北数十万生灵,眼看就要化作飞灰!”
庞统道:“这十几万人马可怜,难道江东百万生灵就不可怜么?况且这也怪不得我,那位刘中郎已经说破我计,只是曹操不信,如之奈何?此是天意如此,曹操合当有此一败。”
徐庶道:“也怪不得曹操不信,休说他,便连我也不信隆冬之际能有偌大的东南风,足以一举烧掉曹军庞大的水陆营寨。你们是如何笃定会有东南大风的呢?”
庞统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徐庶见庞统不说,也不勉强,道:“也罢!只是你在宴席之上使眼色,叫我来此见你,又是为了何事?”
庞统道:“为的是一桩公案!前几日诸葛孔明与鲁子敬同时不见了踪影,周瑜找遍了全军,最后得知二人驾了二十艘扎满草人的大船趁雾驶出了营寨。周瑜料定二人必是冒险来了曹军水寨,几番差人打听,得知当日曹军水寨之前果有一场战斗,但战斗详情究竟如何却是无从得知。今日找你,便是想打听一下孔明和子敬之事,看二人究竟是被抓了?还是被杀了?无论生死,总得有个确切的消息才是。此事事关孙刘联盟,实是不容轻忽,还请元直据实相告。”
徐庶闻言,也吃了一惊,失声道:“孔明竟然没有回去?当日一战,我亦知之。当时因大雾弥漫,曹操本已下令各军不得出战,只以弓箭退敌。不料零陵太守刘度之子刘贤却看破了孔明草船借箭之计,果断率兵出击,江东船队大败,孔明和鲁肃只带了两艘船逃跑,其余十八条船都被刘贤俘虏了。按理说,孔明既然走脱,应该会回江东才是啊,如今却不见人影,真是咄咄怪事!”
庞统道:“的确奇怪!孔明若是走脱,要么就回江东,要么就回江夏去见刘备,绝不会就此全无消息。可是如今刘备与周瑜处都寻不见他,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了,其一是两人遭逢了意外,或死于乱军之中,或船只沉没,死于非命。其二是他二人其实并未走脱,早已被曹军擒获,只是秘而不宣罢了。”
徐庶讶道:“不可能吧!当日刘贤得胜归来,我亲眼所见,只有十八条船,战俘之中也并无孔明和鲁肃。众目睽睽之下,绝不会有假。”
庞统沉吟道:“若如此,孔明和子敬或许遭逢了意外?唔,也许,可能,那位刘贤刘中郎会不会抓了孔明和子敬,只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没有上报曹操?”
徐庶闻言,惊道:“那刘贤能有如此大的胆子?!!他就不怕消息泄露,曹操问罪于他么!”
庞统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还请元直日后去接触一下那位刘中郎,试探一下孔明和子敬是否真被他羁押。我回到江东之后,也会禀告周瑜,让他派兵沿江寻找,看能否找到一些踪迹。”
徐庶点了点头,道:“我与孔明也是至交,此事自当尽力。”
二人叙话完毕,庞统告辞,上船而去,徐庶踟蹰良久,方才回转曹营。
且说庞统驾船南下,江面宽阔,不多时已走了十余里,忽见前面十几艘大船一字排开,堵住去路。庞统急忙探视,却不见对面船上悬挂旗幡,不知来者究竟是谁。
正犹疑不定,忽见对面船只上船桨划动,齐齐往自己逼了过来。庞统见对方船只又多又大,料逃不掉,于是停住了船,待来船靠近,这才高声道:“在下襄阳庞统,不知来者何人?”
对面船上走出一人,一身青衫,长的丰神俊朗,正是刘贤。
只听刘贤大笑道:“庞统,你自恃智计无双,敢来献连环计,我现在叫你来得去不得!”
庞统见状,心下惊慌,正要出言分辨,刘贤却全然不听,吩咐众军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庞统拿下,蒙了嘴巴,监押在船舱之中。
随后刘贤志得意满地率领船队返回了停泊之处。
邢道荣问道:“少主,是否将此人与诸葛亮和鲁肃关押在一起?”
刘贤想了想,道:“算了,这三人都是智计高绝之人,若是关在一起,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还是分开关押吧!将他们分别关在不同的船上,严加看管。除了我之外,不许任何人跟他们说话。但一日三餐,却也不可短缺了。”
邢道荣点头应诺,自去办理去了。
刘贤见安排妥当,这才自回了曹营。
这夜,刘贤正为连环船之事而苦恼,忽听帐外一人道:“刘中郎在么?在下徐庶,徐元直,特来拜访。”
刘贤闻言一惊,急忙起身,将徐元直迎了进来,分宾主坐下。刘贤道:“不知元直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徐庶道:“无他,今日庞统献连环船之计,中郎极力反对。实话说,我对连环船也颇为忧虑,因此来寻中郎,想要探讨一二。”
刘贤闻言,手一顿,看了看徐庶,道:“连环船打造完成之日,就是周瑜进攻之时。届时兵凶战危,刀枪无眼,谁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够幸免。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元直既然看到了连环船的危险,想必早有脱身之计了吧?”
徐庶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虽然连环船有些许缺陷,但丞相用兵如神,又兵多将广,哪有那么容易战败!中郎想必是多虑了。”
刘贤道:“哦,依元直之见,此战丞相必胜?”
徐庶皱眉道:“战场之上,谁也不敢言必胜。不过曹丞相的胜算的确更大。前几日,中郎不就趁着大雾弥漫,率兵击败了江东水军一次吗?足见江东水军也并非不可战胜。”
刘贤眉头一跳,随即笑道:“当日之战的详情,瞒得过别人,又怎能瞒得过元直?诸葛亮欲要草船借箭,我不过将计就计而已,面对的都是些桨手,并非江东水军之中真正的精锐,算不得什么。”
徐庶道:“不管怎样,中郎这首胜之功也是跑不掉的。说起来,我与孔明也是同窗好友。不知中郎当日与江东军交战之时,有没有看到孔明?”
刘贤语气遗憾地道:“我对孔明也是闻名已久,可惜当日大雾弥漫,我率军几番寻找,却始终未能看见他。料想是他见势不妙,提前远遁了吧。”
徐庶见刘贤表情和语气都全无破绽,心下也有些嘀咕,想了想,道:“中郎从零陵郡带来的千余士卒好像是驻扎在上游不远处吧?不知道携带的粮草够不够?要不我去禀明丞相,让你的这支人马入营驻扎,可好?”
刘贤笑道:“不劳元直费心了!零陵郡虽然是穷乡僻壤,但供应千余士卒的粮饷还是没有问题的。若真有短缺的时候,我自会去求丞相的。零陵郡兵始终是外军,不好擅自入驻大营的。”
徐庶闻言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今日天色已晚,我就先告辞了,改日有闲暇,我们再聊。”
刘贤起身相送,道:“那我就不留元直了。我对元直,也是仰慕已久。元直日后可随时来找我,我必扫榻以待。”
送走了徐庶,刘贤回到帐中,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了一阵,许久才长出了一口气,心下暗道:自己做的事还是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徐庶今日分明是前来试探诸葛亮下落的。纸终究包不住火,看来得尽早将诸葛亮、庞统、鲁肃等人转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