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啊,凭什么?!”绯月疯狂地挥着双匕,左一下右一下,招招阴狠,“凭什么你们就能安然离开,我却要被那个渣滓留下来肆意侵犯?!”
“那是他作的恶,你怨恨我们做什么!”
“铁贝誓死保你们,却轻飘飘地就把我留下了!不怨恨你们怨恨谁?一群装模作样的婊子,铁北八成已经死了,看看还有谁能来保你!”
“你才死了!你明明是城卫军的人,不想待完全可以走,既然一反常态地乖乖听话爬上白牛的床,现在又怎么还有脸在这装可怜!”红蛛终于在愤然中露出了大破绽。
“这种事,你怎么会猜不到?”
绯月取暴怒而代之的狞笑立时夹带上了一股得逞的快意,以及一抹深深的无奈,她左手发力从左至右挥匕横扫,打算直接切断对手那条引人嫉妒的漂亮脖颈,却哪知红蛛只是故意将破绽演大,与此同时,一柄泛着灰黑光泽的短匕从右至左,那匕尖……竟然也是直取她的颈项。
“谁管你啊!”
绯月眼睛一凝,立即后仰,被牵扯着改变轨迹的两柄匕首也随之相交,又伴随着刺耳的脆响毫无停顿地划过未完的轨迹,她显然料不到对方竟然还藏有一柄哈刚武器。
而红蛛分明也没做好承受一击不中的后果,一方已然难以为继,一方却仍有余力,绯月顺势转了个圈,右手完好的短匕就沿着诡异的弧线狠狠地朝红蛛的胸肋插去,若是插了个实在,胸腔内的心脏会被刺穿,保护它的肋骨也定然会被锤断。
危急关头,躲闪不开的红蛛求生本能爆发,硬生生收住了胳膊的惯性,以臂挡匕,然后噗嗤一声响,利刃见血,刺破皮肉,穿透了肱骨,又带着余势刺破胸腔,她使劲抬起胳膊以血肉骨骼抗衡冰冷铁器,并拼劲全力扭转身体,以免真的被穿心致死。
痛是透彻心扉的痛,怕是濒临绝境的怕,恐惧到了极限依旧是恐惧,于是只余两人的空荡小房间立即就被短促、粗重的喘息所灌满。
红蛛的喘息声听起来越可怕,绯月的表情就越是狰狞,快意与欲望就越是浓郁,她盯着红蛛那张招人嫉恨的脸,似乎改变了注意,不再执着于在匕首上施加压力与旋转力来折磨对方,“你不想死是吧?!”
红蛛正要拼死反击,却突然被揪住了头发,整个人都被扯得仰面翻倒,挥到一半的复合长剑也因此而失去牵引力,脱离了原来的轨迹。
她不住地踢蹬着双腿,不住地挥舞复合武器去切敌人的手,可人家却拽着她的脑袋左右甩动,不止躲开了攻击,还将她晃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齐眉短发这种长度揪着极为顺手,绯月狞笑着将对手拖行了好长一段,然后又随手扔到门口那两具堆叠起来的尸体上。
这边摔得闷哼未止,绯月又一屁股压上了那道细腰,顿时将红蛛压得仰头瞪眼,一直死咬着的两排银牙也抑制不住地豁然张开,释放了一声痛苦异常的呻吟,那个开在胸侧的创口顿时血如泉涌。
“不想死那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绯月咬牙一脚狠狠地踏向了红蛛想要抬起来的右胳膊,铁靴棱角分明的后跟准确地跺中小臂,跺出咯嘣一声轻微的脆响,紧随而起的是一声带着哭腔的凄厉惨叫,尽管如此,那只手依旧握着复合长剑不肯松手。
红蛛绝望反击,又抬起仍插着一柄匕首的左手,可这种反击又能有多大的威胁,绯月随手一探就捏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一拧一推,肩膀即刻脱臼。
她的意识尚未能完全承接这种种的痛苦,敌人的另一只手又搭上了那柄穿透肱骨的匕首,并狞笑着将之缓缓抽出,钻心透骨的极致痛苦一波波袭来,她再也忍不住连续地惨叫出声,疼得泪腺失控,一双长腿使劲地踢蹬,想用膝盖去撞击对方的后背,可人家立即低伏身体,完全不受影响。
“啊!!”
惨叫尖锐高亢,哪怕与屋外的各种震天喧嚣相比,依旧显得格外惊悚,它引来屋外之人的注意,下一刻虚掩着的房门被猛然推开,砰地一下拍到绯月背上,她愤然回头,吓得两名匆匆跑进来的城卫军士兵一大跳。
“滚出去!”
两士兵朝这边扫了眼,待认清里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占压倒性优势的人是谁后,忙转身而出顺手关门,恭敬得很!
红蛛的视线被绯月遮挡,尽管看不到这一幕,却还是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外边虽然仍然打得激烈,但不会激烈多久了。
绯月回正头来,语气阴森,“叫吧,门外剩下的都是背朝这边的城卫军,铁贝已死,你的同伴们也统统都要死,很明显从内城监狱里逃出来后,你们的运气早已耗光!”
“你才死了啊!!”
噗嗤一声响,溅射而出的鲜血红了两人的眼,匕首终于被从骨头里彻底抽出,绯月将之贴在红蛛五官扭曲的脸上,来回拖动,仿佛想要以清泪洗净利刃上的鲜红,“你知道我多羡慕你这张脸吗?哪怕填满惊恐、沾染血泪,却依旧美不胜收”
“你滚开!!”
显然意识到了什么的红蛛挣扎得愈发剧烈,她不住地晃动脑袋想要规避那柄如影随形的利刃,不住地踢蹬双腿,不住地叫喊,可除了让绯月更加兴奋以外,这一切皆为徒劳。
“虽然比不得埃尔文明珠,但若是有这样一张脸,我做了这么多这么多,也早该得到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话音刚落,那柄利刃瞬时竖起,刺破了娇嫩的容颜,绯月喘息着缓缓拖动匕首,缓缓地见证着皮开肉绽,血染娇颜。
“你会被重新关进内城监狱,被监狱守卫轮番蹂躏……”
红蛛叫得撕心裂肺、凄惨至极,可她虽然挣扎剧烈,却已经无法、也更不敢如此前那般转动脑袋,否则脸只会花得更加恐怖,甚至眼睛都会被划瞎。
匕首寸寸挪移,拖拽着钻心剜骨的剧烈刺痛,拖拽着深入面骨的绝望,温热的腥甜顺着双颊奔涌而落,和眼泪一起淌湿了心窝。
“他们会夺去你们当宝一样呵护着的处子之身,会趴在你们身上撒野,玩弄你们每一寸刻意保留的娇嫩,然后一边疯狂蠕动,一边指着你的脸大骂丑八怪!……”
“不!……我不要!!……呜……不要!!……”
一道,两道,那柄匕首在她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的狰狞与绝望,她很快就彻底崩溃了,放弃了,只定定地躺着不再做任何无用的挣扎与反抗,开始尝试放纵不堪忍受的意识逃离一切的折磨,任其躲入回忆与憧憬中的那些美好。
“放心,我会给你留下这精巧的鼻子,波光水润的大眼睛,圆润可爱的耳朵……”
绯月拈着不住滴血的匕首在红蛛深痕纵横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不堪入目的脸上来回移动,挨个点过免遭一劫的五官,将满足感笑成疯癫,“让你可以在被凌辱的时候,看清那些监狱守卫的脸,看清他们对你性感身体的欲望、对你丑陋脸庞的厌恶,让你可以听得清他们急促的喘息与恶毒的辱骂,嗅得到他们身上令人反胃的恶臭,以及你们交织在一起的浓郁情味……”
“我会把你的衣服扒光,然后再往你那龌龊的狗洞里灌满神油,让你在被押往内城监狱的路上就开始品尝世间所有的‘美好’……”
“你会带着满心抗拒与耻辱,屈服于肉体的欲望,变成彻彻底底的母猪……”
无论绯月说什么,红蛛都只是偏开脸放声哭泣,不做任何的其它反应,无论外边如何喧嚣、眼前的恶魔如何疯狂、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如何可怕,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经与她无关了,她只是哭,意识仿佛已经随着幻想飘向了远方,抵达了那个雨夜,然后尽情感受着脊背的冰冷,胸怀的温柔。
“你刚才那是笑?”
绯月挑眉怀疑,不过又立即冷哼出声,哼笑着扯起红蛛绷得紧紧的前襟,在触碰到那双弹挺饱满的一瞬间,她仿佛又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咬牙切齿道,“上天真是不公平,脸好看还不行,身材竟然还如此淫[hx]荡!”
血光利刃抵上,轻易就刺破了那层黑色的布料,恰在此时,小房间的门突然又砰地一声响被人从外边踹开,并再次砰地一下拍在得意忘形的绯月的肩膀上,这次门板转动的力道更大,直接将她从红蛛身上拍落,翻滚到了一边。
来人和下意识转头望来的红蛛一对视,瞬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的惊慌与担忧统统都化作了心疼与惊恐,“红蛛?!”
“雀尾……”双眸中希望重现的红蛛已然泣不成声,她两条手臂都用不了了,想要挣扎爬起,却又因为吃痛而闷哼着重新滚倒,即使如此,那两柄黑刃都未曾被放下。
雀尾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蝶翅生命堪忧,红蛛已经不成人样,两个同伴一个比一个惨,她的心酸与悲哀早已超过了怨恨,正想弯腰搀扶,却忽然被一阵阴森森的笑声吓回了现实。
“雀尾也来了啊,真是太好了!”
绯月鲤鱼打挺翻身而起,重新摸出两柄匕首就笑盈盈地朝这边走了过来,那双略小的眼睛里尽是阴毒。
这女人可不是一般的难对付,若不是不安好心的白牛刻意拿捏,她怕是早就成为与光头、铁贝等人并肩的副团长了。
“不知道你觉得我的作品怎么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如果这样能让你待会叫得小声一点的话”
“你去死!!”
只想将对方碎尸万段的雀尾怒吼着扑了过去,绯月也毫不示弱,两人相交而过,瞬时便擦出惨叫与闷哼。
雀尾的小腹受了一记膝撞,踉跄着撞到墙上靠墙吐血,绯月的新匕首再次一触而断,握匕的右手末指不见了半截,胸甲的腰部也被切开了长长一条细缝,从胸甲之内涌出的血瞬时就染红了右侧的腿甲。
两人互换了位置,互相都盯着对方受伤的部位喘着气,没喘得几口,绯月突然侧移两步,一脚踹到身侧红蛛的胸口上,红蛛刚刚挣扎着半跪而起,猛然挨了这么一下,哼都没哼一声就重新翻倒,脑袋磕到青砖地板上砰地一声响,险些晕死过去。
“不好好想想怎么当母猪,乱动什么?!”
“你找死!”
雀尾目眦欲裂,咆哮着又冲了上去,绯月则左躲右闪,已然不打算和对手硬碰硬。
“真是想不到,明明已经是过街老鼠一般的货色,竟然还捏着这么多的哈刚武器,蝶翅手上应该也有吧?看来以前你们没少吞没白牛的资产!真是”
“闭上你的狗嘴!谁是”
“令人恶心,表面上装出一副大忠臣、白莲花的模样,想不到背地里竟是如此龌龊的渣滓贱人!”
“贱人谁知道!以前就觉得你的来历有问题,想不到竟然是城卫军的走哼!”
极致的气愤与恼怒让人分神,雀尾稍稍露了一点破绽,腿上就被划拉了一下,她的身材本就比其他人更加丰腴饱满,衬裤崩得紧紧的,这下子直接崩裂开了一条大缝,缝隙之间是大片微鼓的白嫩肌肤,是流淌于娇嫩之上的殷红。
绯月乘胜追击,立即就压得雀尾只得被动防守,她吃了甜头,眼珠子一转,边上攻下袭边森然冷笑,“你还是那样,一说铁贝就着急,哼哼……”
“你闭嘴!”
“闭什么嘴?!”
啪地一声响,绯月空着的右手在对手的脸上留下了火辣辣地一座五指山,雀尾被打得口溢腥甜、踉跄跌到,刚挣扎站起,一只银色的铁靴已然又踹至身前,她忙横起长剑格挡,挡是挡住了,人却还是被瞬时贴胸的剑脊与铁血撞得脊背贴墙,闷哼喘息。
在力量上,双方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悬念。
“你以为你那点心思别人看不出来吗?真是可笑,这种事说出来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滚!”
“嗤,”绯月嗤笑一声,笑着弯腰从某具城卫军的尸体后背摸出了一柄匕首,再度逼上,“其实恋父也没有什么。”
“我没有!!”
雀尾慌乱地扫了眼瞪着这边的红蛛,却被绯月趁机近了身,两人再度贴身缠斗在了一起,长武器完全派不上大用,绯月擅长贴身战,雀尾无法拉开距离,左支右绌,已经渐渐变得毫无反击之力。
“我所认识的人之中,好多都有同样的情结,不过没人像你这样,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也为了欺骗自己,竟然将自己当成男人看待,特意把一头长发削成寸头,特意将勾勒身形的皮质护具换成遮掩一切的铁罐头,啧啧……”
“你够了!!”
“其实你们不是亲父女,又有什么好顾忌与避讳的?而且”
“给我去死!!!”
“就算是亲父女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样不是更能满足你这种骚货的变态欲望吗?!”
一方越发地游刃有余,一方却逐渐连招架都成问题,于是争吵很快就变成了单方面的辱骂。
过不了几招,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的雀尾打法骤变,一招一式都透着一股子同归于尽的势头,绯月受伤不轻,两人一时之间竟有些气势对调的感觉,正在这时,喋喋不休的绯月突然瞪着小房间的大门,惊愕道,“铁贝?!”
话音刚起,慌乱就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瞬时间侵占了雀尾的脸庞,她再次分神了。
下一刻,她闷哼着被抵到了墙上,复合匕易主,叮一声响,将她的右手钉在了青砖墙壁上,而门外空无一人,有的只是依旧密集的打斗声、喘息声、金戈交击声。
绯月一鼓作气除掉了对手所有的武器,彻底将雀尾压死在了墙上,到了这种地步,普通人已经失去了所有与觉醒者相抗衡的资本,剩下的,唯有急促的喘息、不甘的愤怒,以及由浅及深的绝望。
“其实是只是随便猜猜、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竟戳中了你的痛处。”
“你……你这个猪狗不如的哼!!”
绯月那张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有些苍白的脸重新挂上了狞笑,她狠狠地抓上了对手万分傲人的上围,死命揉扯,五根手指尽皆深深地陷入肉中,雀尾疼得不住闷哼,却无论如何都挣不脱觉醒者的钳制。
“太可笑了,想让别人把你看作男人,自己却偏偏长了一双如此下作的大家伙,”绯月越发地使劲,仿佛恨不得扯烂手中的娇柔弹嫩,“你不觉得羞耻吗?!”
“贱人你不得好”话到半截,巨峰之巅突然被大力扭起,雀尾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咒骂瞬时成了一声高亢的惨叫,“啊!”
“舒服吗?湿了是吧?!除了那林地玫瑰,整个洛龙城怕是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加淫荡的婊子!”
惨叫连绵,可没抓得几下,绯月似乎就失去了兴致,忽然就将匕首刺入了雀尾开始水肿的左胸,匕首进入丰厚的脂肪层以后,又猛然减速,缓缓推进,割裂了温柔与美好,缓缓逼近巨峰之下狂跳的心脏。
“我本想像对付红蛛那样毁了你的脸,但其实就算没有脸,这样的身材还是让人不忍直视,光是想想这种丰乳肥臀、细腰长腿仍然存于世间,就已经足够让人夜不能寐,所以我打算送你去见铁贝,让你们两个不要脸的贱人在地狱里再续父女虐恋!”
话音刚落,锐物破空声响,随之而来的是一句泣血怒吼,“该下地狱的是你!”
绯月脸色骤变,破空而来的定然是弩矢,身受重伤双手皆废的红蛛竟然还能偷偷摸摸地开弩上弦?!
铁罐头的背部比前部要薄很多,这种距离,是绝对挡不住精铁弩箭的,她连忙左移,下一瞬刺痛从右胸袭来,同时袭来的还有两声重叠在一起几乎不分彼此的脆响。
绯月踉跄跌倒,过程中回首望去,果然看见红蛛仍维持着操控弩弓的姿势,不过既出乎预料又在预料之中的是,她用的是脚。
摆脱钳制的雀尾紧捂胸口跪倒在地,一双明眸瞪得浑圆,鲜血不停地从大张着的檀口中淌出,一轮又一轮地刷新着涎丝的轨迹;不停地从紧闭的指缝中溢出,湿了紧绷的上衣,利刃再深分毫或许就会伤及心脏或者与之相连的主要静、动脉,她喘得越快,血就涌得越快,若是不能尽快处理伤口,怕结果也还是个死。
绯月很快就站了起来,第一时间拎起一具尸体朝正继续用双足给弩弓上弦的红蛛砸了过去,彻底瓦解了两名对手所有的抵抗能力。
此后她也不浪费时间,大步走到一动不动的雀尾身侧,高扬匕首,猛然下蹲,打算直接刺穿对方的天灵盖。
红蛛大叫,雀尾忙偏开脑袋,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劫,可利刃却还是扎入了肩膀,她咬牙闷哼,同时不管不顾地大力扯动仍被钉在墙上的右手,复合匕出,又被疯狂甩动的右臂带着挥向绯月,绯月连忙后退,却不得不舍弃手中的武器以求自保。
“还挣扎个什么劲,刚才要是死了,不就能少承受一轮利刃入体的痛楚?”堪堪躲过一击的绯月冷哼一声,并顺势低头在地上搜寻趁手的武器,“外边没我什么事了,既然你们想玩,我就好好地陪你们玩,我要慢慢地把你身上的骄傲一样样剜去,眼睛、鼻子、耳朵,嘴巴,还有那下作的乳量!”
然而绯月还没能找到新匕首,大门外却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人影,双方隔空互相打量了一眼,绯月瞬时得意转惊慌。
前黑蛇副团长显然不是此时的她能对付得了的。
锤哥咬牙切齿地迈入房间,扫了一圈屋内的情况后,欲裂眼眶的眼睛只直勾勾地盯着绯月的脖颈,一眨也不眨。
“你死定了。”
锤哥飞窜上前,长剑迅猛,只擅长用匕首的绯月根本还没找到新武器,仓促之间,她只来得及提起地上的尸体挡在身前,算是避过了第一轮攻击,锤哥同样带伤,并且还乱了方寸,两人过了几招,竟然被绯月用背受一剑的代价换来了生路,她仓皇出门,逃之夭夭。
见如此,锤哥也不追,第一时间跑去检查了雀尾的伤势,然后不由分说抱起雀尾就走,全程竟然看也不看仍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已经血人一般的红蛛一眼。
几乎已经说不了话的雀尾扯着他的衣领子,让把红蛛也带出去,停下来的锤哥却偏开脑袋,沉声道,“对不起,我们逃不出去的,我只是想在临死前看着你,死在你身边而已。”
话一出口屋子里仿佛所有人都死了一般,屋内的死寂与屋外的喧嚣分隔两边,世界仿佛停止了那么一刹那。
雀尾一怔,又立即就本能地拒绝道,“你把我放下!我要和她在一起!”
锤哥摇头,重新迈开步子,“她若是死了,其实死在这和死在外边没什么区别,若是马奎斯不让她死,她今天也死不了,你也一样,在内城监狱里,你们或许还有机会见面。”
“不!你放开我!”
“如果你不愿意被关进那种地方,我可以带你走,去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
“我不要!你滚开!红蛛!红蛛!!……”
厉声抗拒的雀尾被抱出去了,她的伤很重,尽管拼着胸口涌血却依旧反抗不了什么。
小房间里只余下了满地的狼藉,以及独自发笑的红蛛,她手上脸上虽然伤得可怕,但其实最致命的是胸侧那个仍在不住溢血的创口,仅过了这么一会,她就开始发晕,晕得只想闭上眼睛睡上一觉,这种欲望的动机一部分是因为失血,一部分是绝望。
她希望自己能够被拯救,却又祈祷血隼千万别赶上这出惨剧,毕竟一人之力又如何抗衡如此之多的城卫军?而且马奎斯带来的尽是精锐,其中竟然还有两名鸢尾花骑士,血隼若是来了,将会成为自己名号的祭品,将会被折断双翅,用自己的鲜血染红己身。
所以事已至此,要么是血隼死在这里,她跟着殉葬,要么是三天酒馆里的男性佣兵彻底灭绝,女性佣兵统统都被关入内城监狱,如果马奎斯的圣疗觉醒者来得快一些,她会被恢复原样,但那个女人既然没死,她就必然躲不过被毁容折磨的下场。
血隼应该不会再冒那种险了,她依旧希望被拯救,却也依旧祈祷对方不要来,有些事可一不可二,稍一失足即成千古恨,她想着要不要干脆就死在这里,可雀尾、蜂鸟她们呢?她们死了吗?能避开那种折磨吗?
所以她怎能不绝望。
但世事无常,令她既错愕又惊喜的是,钢鬓才将雀尾带走没一小会,一身是伤的铁贝竟然也来了。
“红蛛?”铁贝怔在原地,浑身发颤。
两人相视片刻,红蛛放声痛哭,眼泪淌入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里,痛彻心扉。
……
酒馆大厅里的佣兵已经被士兵们分割成了几小块困在各个墙角,地上的尸体一具压着一具,几乎没有女性,失手被擒的十几个女佣兵都被反捆双手丢在大厅中央,个个脸若死灰。
等仍在顽抗的那些男男女女都被杀或者被擒,她们就该被送往内城监狱,送往地狱。
能在混战中将命令执行到这种地步,足见双方的实力差,若是城卫军士兵放开来杀,事情早已了结!
对于马奎斯来说,形势一片大好,铁贝、锤哥这两伙人必然是各宗事件的幕后黑手,就算万一不是……那他们死了岂不是更好?
至于洛龙城方面关于“先遣军”以及“将功赎罪”的传言,哦不,他刚才已经当着众多围观者的面为其正名,反正正式的通告明天就会下发,提前说也不会有人指责他越权什么的。
所以为什么已经投降的那些佣兵也要杀死呢?
“因为他们明明早就已经知道可以将功赎罪、为人类反攻洛龙谷做出贡献而成为英雄,却仍然选择让自己的双手满城卫军的鲜血,这种放着阳光大道不走,非得一条路走到黑的人你们说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杀光这些渣滓!”、“马奎斯大人英明!”……
所以说群众总是愚昧的。
马奎斯揽着埃米的肩膀,既显得心满意足,却又有些无可奈何,“我也反思过了,但我所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埃尔文好,今天过后,之前的事咱们一笔勾”
“够了!”
“呃?”
“逼我学了那么多讨好男人的技巧,是为了我好?你们张口闭口埃尔文该如何,埃尔文要怎样,有问过我想如何要怎样吗?在你们的眼里,我只是一个用来给费恩生孩子的工具,为我好?你只是为了你自己好,你们都只是为了自己罢了!”
马奎斯脸色微变,普通士兵和高年级学生们都已经被命令退至十几步开外,留在身后的仅四名亲信而已,这种话题本不该在这种时间、地点讨论,但他还是忍不住道,“那不是你自愿的吗?!”
“不自愿你会让我进入斯凡提学院吗?!”
原来如此?!“你!”
周遭围观者甚众,而且似乎这么一会又多了不少,马奎斯昂首四顾,牙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还是主动转移话题,“下一个生日你就乖乖地出嫁吧,不要成天想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了。”
埃尔文明珠哼笑一声,“你做梦。”
“这是父亲的意思。”
她咬了咬牙,强硬道,“我不管是谁的意思,谁爱嫁谁嫁,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去追、去求,甚至是去抢,我想要的东西,也绝不会放弃,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今天是我棋差一招,下次你休想再用同样的方式获胜!”
“……”马奎斯深吸了口气,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又到底能依仗什么,”他侧身指了指那十来个神色各异的高年级学生,一脸轻蔑,“是那些个同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吗?”
埃米不说话,趁机转身就走,结果又被拉了回来,愤然道,“我们以少敌多,零战损率,你以多敌少,现在已经死了一整队的城卫军!不是我们不知天高地厚,是你的天太矮地太浅!”
“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全军覆灭?!”
“……”她怔了一怔,然后仿佛变成了一直张牙舞爪的母狮子,全然不顾埃尔文明珠的形象,“你要杀了他们?!你疯了!你凭什么,他们好歹也是贵族,是有功之臣!!”
马奎斯虚按双手,连连摇头,不过作用不大,于是他干脆搂着因为激动而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的埃米走到众高年级学生面前,微笑道,“你们愿不愿意跟随于我,出城抗击异族,收复山谷失土,封侯拜爵,成为洛龙城,甚至是整个阿尔莱特的英雄?!”
埃米身子一僵,气势骤降,原本很是义愤填膺的高年级学生们也都突然没了言语。
马奎斯是埃尔文伯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洛龙城埃尔文家族势力的实际掌控者,与费恩交好,背靠昂纳斯凡提,而埃米要么只是即将为人妻的埃尔文明珠,要么只是一名处处受制、几乎一无所有的斯凡提学院高年级学生。
如果只是想要出人头地、为家族争光的话,此种选择题简直不要太好做,芮芭等人面面相觑,很快就做出了决定,直视神情截然不同的埃尔文兄妹,至于欧文,这人早已经自动自觉地站到另外一边,早就交了答卷。
片刻后,高年级学生们无一人表态,马奎斯瞥向将脑袋扭到一边的埃米,眯了眯眼,“看来我有些唐突了,而且这种场合确实有些不合适,不过没关系,大家可以慢慢考虑,无论是白天亦或者黑夜,我的大门都随时为你们敞开……”
马奎斯嘴上不停,高年级学生们却突然齐齐瞪大了双眼,满脸皆是陡然攀升的惊疑与焦急,此时看向这边的一部分士兵以及平民竟然也差不多是如此,也不知道究竟是看到了什么,这一刹那的画面简直让被注视着的埃尔文兄妹心跳都慢了半拍。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在所有人都没能从迟缓中抽身时,仿佛没收到多少影响的鲁本大喊了一声“蹲下”,并前倾身体、压低重心,直直地朝埃尔文兄妹蹿了过去。
他肯定来不及的,双方之间隔着十来步的距离,可从埃尔文兄妹侧后方射向他们的球形黑影却快若闪电,无声无息!
它拳头大小,黑得深邃,拖拽着长长的尾巴转瞬之间就已经掠过了外围那些毫无所察的平民、士兵的头顶,别说他来不及,就是那四名跟着马奎斯的护卫也照样来不及。
如果这团奇怪的东西能置人于死地,那埃米和马奎斯只能靠自己,躲得开既生,躲不开既死。
马奎斯坚持日日练剑,其实身体素质不差,埃米自从进了斯凡提学院以后,更是刻苦非常,兄妹两听到提示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下蹲,区别在于,马奎斯双手交叠抱头,埃米却除了护着自己的脑袋以外,一只手还摁在马奎斯的手背上。
手心与手背相触的一瞬间,仿若实质的凝滞之力烟消云散,时空恢复正常,黑影从两人的头顶掠过,拂乱了他们一长一短的棕黑直发,甚至人都被拂得晃动倾倒,那一瞬间,它的轨迹似乎发生了明显的改变猛地沉了一下。
大家都看到了,但画面一闪即使,快得仿佛错觉。
埃尔文兄妹躲开了,可其中一名扑过来的护卫却没躲过去。
在场的四名护卫皆是跟随马奎斯多年的亲信,实力虽不及鸢尾花骑士,却也绝对不可小觑,从主观上来说,这家伙应该算是躲过去了的,他在关键时刻侧开了身体,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黑影的轨迹。
可就在两者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这名护卫竟然莫名其妙地前倾了一下,而黑影更是脑袋一偏,直接撞上了银色的胸甲。
至此周遭的一小圈人才爆发了一阵异口同声的惊呼,伴随着短促的惊呼,这名护卫哼都没哼一声就捂着胸口直挺挺地扑倒在地,不再动弹,显然是在中招的一刹那就已经死去。
观看角度最好的众高年级学生无不心中发寒,若现在是晚上,这种东西要怎么躲?!
惊变突起,酒馆正门这边的喧嚣骤然平复,剩下的三名护卫立即呈三角形站位将埃尔文兄妹围在中间,其中的护卫长更是追着声浪的尾巴放声嘶吼,“护卫队!”
这一声喊叫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沉寂了那么一瞬的场面再起喧嚣,高年级学生、护卫队、预备队以及负责包围与隔离的普通士兵,但凡是看到刚才那一幕的竟然统统都从四周跑了过来,一时之间银光闪烁,犹如万刃归鞘。
真正纪律性强的士兵都被派去镇守东外城墙,参与此次围剿的士兵虽多,但其实除去马奎斯的护卫队以外,统统都是抽调巡逻队凑出来的,这些人一动,埃尔文兄妹这边的人统统都暗道糟糕。
因为失去阻隔的平民们也动了。
惨叫从最外围开始爆发,伴随着剑起剑落的灰黑寒光,伴随着一蓬蓬飘洒的鲜红,并且随风蔓延,声浪迅速席卷了酒馆正门的所有人,寒风掠过,带来充满惊恐意味的腥甜。
眼看惊慌失措的平民们被暴徒驱赶着尾随普通士兵奔涌而来,势不可挡,堪堪被人扶起的马奎斯忙大声命令士兵们原地组成防线,同时护卫长也招呼护卫队将他以及左右四顾的埃米包裹其中,高年级学生们都自觉把自己当成了护卫队,点缀在圆阵边缘,盾前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