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算真的老天开眼,那个男人真的被伏击死了,这种结果其实也就是能让他暂时出一口恶气而已,除此以外,似乎没有任何其它正向的作用。
现在妮萨的心里应该或多或少都还有些许的愧疚,以后如果他愿意,大家或许还能做朋友,能……借着探望朋友的名义,多看看那双星海之眸?
可若是那个人死了,这种愧疚就会彻底地变成仇恨。
事实上如果在离开哈莫尼的过程中他也死掉了的话,这种仇恨从某种角度来说其实算得上是好事,毕竟被人记恨总好过被人遗忘。
可那个黑衣男人肯定是荆棘玫瑰的守护者吧,无论是出于现在的情况来考虑,还是考虑到以后,这人都不能死。
至少不能在这种时候,死在裁决三院里。
……
翻滚的思绪在艾尔脑海里形成的旋涡一直极速旋转,哪怕火盆中的火焰因为木柴燃烧殆尽而熄灭,哪怕无力的冬阳辉光透过虚掩着的窗户缝隙刺入房内,这种旋转都没有丝毫止歇的迹象。
直到75号房间的大门重新被人打开,它才开始减速。
进来的不是伊奈,不是其他人,而是一身黑斗篷、脸色略有憔悴的凡凡。
房门随后就被嘭地一声关上了。
尽管算好时间守在楼梯附近的伊奈已经告诉了她75号房里的情况,但亲眼看到了昨天还生龙活虎、每一次攻击都让人思维混乱的家伙今天却整个人缩在昏暗的墙角、一副失去了所有活力的模样时,她还是禁不住揪着胸口捂嘴惊叫出声。
“天啊,发生了什么?!”
惊叫未止,她就冲过去推开了窗户,好让室内的可见度提升到她能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认错人的程度。
冬天的晨光十分无力,却还是将缩在角落的人影给射成了个畏光生物。
她看到了对方衣襟上的血迹,等那双遮挡光线的大手缓缓移开后,她又看到了浓重的黑眼圈,看到了拉碴的胡子,看到了一夜消瘦的脸颊,看到了强颜欢笑露出来的牙上黑血……
对方之前受伤了。
这个男人很年轻,又与圣殿骑士们的关系很好,肉体上的伤痛什么的,只要没缺胳膊少腿,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受了伤对方肯定会先回去找那位留守内城的圣疗觉醒者,而不是跑来这里。
但……
……
但那双无神双眼中的心若死灰究竟是来自于何处?!
继第二声尖叫后,凡凡窜到了床上,连滚带爬地朝这个缩在角落、笑得让人揪心的家伙凑了过去,过程中触碰到了对方的胸口,惹来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怎么回事?!
一名“圣殿骑士”怎么会带着伤来这里?!
“你怎么了?!”
焦急让她的语调都变了,急得笨手笨脚,最后还是对方自己掀开了衣服,让她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个印在宽阔胸膛上的黑色大脚印。
“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
“……笑什么!!”
被心急如焚驱使着的小手下意识地想要打向仍在咧嘴微笑的人,却在途中硬生生变道,拍中了那双躲在黑袍裙摆之下、曲向两边的修长玉腿,“到底是谁嘶!!”
想到昨天离开火焰玫瑰时看到的人,凡凡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真的出事了?!
……
“哈哈哈咳咳……哈哈……”
“艾尔!”
“哈哈……,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是不是妮萨出事了。”
凡凡仿佛如梦初醒般地绷紧了身体,一双眼睛也几乎撑裂了开来,然后又慌里慌张地将简直要把人都给逼疯的心急如焚脱口而出,“妮萨出事了?!”
“她没事,”对方笑着将她揽了过去,抱得死紧,“她很好,她很好……”
这是紧张的紧,是溺水之人紧紧拽着救命稻草的紧,让她感到温暖,却也担心得厉害,“那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没事啊!”
“艾尔!”
“真的,你知道吗,昨晚上我比你现在还急。”
“急?急什么?!”
“还能急什么啊,当然是急色啊,想到你昨天的那个模样我就睡不着,涨得不行……”
为了帮这个苍白带血的故事增加些许的真实性,艾尔酝酿出了一阵低沉的淫笑,而那些纷纷乱乱的思绪,则被和那颗千斤重的心脏捆绑、打包在了一起,沉进了心海之底。
或许海水会将它们一起溺死。
“……总而言之,就是辗转反侧到了半夜,左撸又撸都不行,最后还是决定出来找你,然后跑得太快了,再加上天黑路滑的,就撞到了巡逻队的身上,不过领头的那人踹了我一脚之后,就骂骂咧咧地走了,也算是有惊无”
“你当我傻啊!!”
“不傻怎么会和我这样?”
“你!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你……”
被巡逻队踹一脚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这种毫无逻辑的谎言让凡凡急得又在乱糟糟的被子上锤了一下,可当她想要从对方的眼睛里寻找到足以轻易戳穿谎言的证据时……
那种心若死灰的绝望却仿佛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它竟然已经彻底地被淫荡所取代了?
不对,那怎么可能会是错觉?!
“……你刚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什么样子?”艾尔愕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这不是想你了吗,想了一晚上没睡,就这样了,那叫为你什么什么人憔悴?”
“为伊消得人憔悴!你别扯话题,你”
“对了!”他猛然提高的声调不仅抢过了话头,还扰乱了对方的注意力,同时又抬手抓上了一边的山峦,揉得指缝凸肉,揉消了抬高它们海拔高度的香兰吐息,“我想了你一晚上,都想饿了,你说我是吃你好,还是吃那什么,酥皮什么包好?”
“酥皮嗬……酥皮流馅包!”
“吃那个?也不是不行,可你这一双宝贝里边……看着像是藏了不少美味的好东西呢!”
话音未落,另一只大手就想要从黑斗篷的领口挤进去,凡凡怕自己的衣服又被撕破,连忙抬手制止,但思维却已经被揉乱了,“……你真是哎呀!下流啊!……哎,大早上的哎!别闹……”
“可我想了你一晚上,”那只大手成功地挤了进去,瞬时就把握住了一切,奏响了足以将清晨变作夜晚的悦耳轻吟,“你脸色有点憔悴,是不是昨晚上也想我想得睡不着?”
“哼……”
“看来还真是啊!”
……
魔爪变换,黑斗篷下的娇柔仿佛化作了水波。
但突然响起的一串咕噜声打断了刚开了个头的悠扬糜乐,得益于此,她脑子里[既然大家都好好的,而且这家伙现在也离不开这里,那就应该先让他填饱肚子先]的念头就占据了上风,“……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过来,边吃别说,可别饿坏呀!混蛋你再撕就要坏了!……”
“可这两家伙真是让人握上了就不舍得松开。”
“都受伤了还想胡来啊!……”
顾虑到对方胸口上的伤,她也没敢挣扎得太厉害,好在闹了片刻后,那双一内一外、很是意犹未尽的大手就停止了不合时宜的攻势。
“……我感觉你就是存心要撕坏它,”她边整理被扯得变了形的黑斗篷边狠狠地瞪着对方,狠狠地发泄着心里的关切,“等着啊,我很快就回来。”
“嗯,去吧。”
她应了声就要出去,但刚刚站起,又被男人一句夹带了淫笑的提醒给搅起了心底的犹豫。
这种本色出演的下流竟然都被渗透进了丝丝的勉强?
“对了,把拍卖行的邀请函给我吧,趁你不在的时候我看看。”
“额,事实上……”
邀请函已经搞到了,但她在刚才的嬉闹当中就已经做出了初步的决定,如果对方不主动提起,这场拍卖会干脆就安排一个比较信得过的人去好了,毕竟两相对比,买几柄武器这种事又怎么比得上眼前人的安危?
无论怎么说,她都能感觉得到对方的状态太差了。
却也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犹豫与不情愿应该已经被彻底看穿了。
“拿来吧,我没事,就是再让你软上三天都毫无问题!”
男人说着就要探手掀斗篷的裙摆,然后又是一阵嬉闹,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将邀请函交了出去,带着脸上艳丽无匹的潮红以及心中悄然萌芽的不安离开了75号包房。
……
一出到门外,凡凡就举高了右手,伸得笔直的娇嫩五指紧紧地并拢在了一起。
到了这个点,春层的大厅又热闹了起来,她在房间里一进一出之间,75号房门外就聚起了一大堆嗅到了味道的苍蝇。
虽然在火焰玫瑰里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而且有那些躲在暗处的白衣守卫们镇场,也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坏规矩,但在暗地里偷偷地楷几把油水这种事,却是无法杜绝的。
通常情况下,这种行为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酒馆女郎就算心中不悦,也不会为此而得罪潜在的客人。
毕竟她们本来就是做这个的,又何必装清高?
截止昨天傍晚,守在75号房之外的人都仍然是这么想的。
但直到那四五个[想要趁乱把衣衫破碎的凡凡制伏,然后拖去角落办事]的家伙被白衣守卫给打得当场死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去挑战她那高举而起、随时会握成拳头的威慑了。
他们敢凑上去出言调戏、讽刺、怒骂、卖弄或者讨好,却不敢伸手过去捏一把那一颤一颤、将宽松的黑斗篷撑得鼓鼓囊囊的前挺后翘,也不敢故意拦在前边堵住去路。
不过,尽管有那四五具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他们都仍然没有放弃。
这简直不合道理。
发生在自家门口的古怪,其中的缘由自然瞒不过凡凡,虽然她的脚步与看似随意的视线都并没有因此而作丝毫的停顿,但心中却是嘀咕开了。
……
事实上在圣殿骑士们返回内城之前,城卫军针对于她的监视都没有丝毫的松懈。
这种监视具体化到了派人堵在75号房间的门外,那几个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的家伙轮番上阵,好不要脸。
在那段几乎算得上是前路一片迷茫的日子里,她不止一次地动过杀掉这些人出气的念头,可他们明显都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即有实力,又足够谨慎,要伤害到他们,十分地艰难,就算费去一番心思以及付出一定的代价,也不一定能够达到目的。
毕竟那些拿了钱就敢动手的家伙在当时都已经被坑进了东外城区,后来又被逮进了监狱里。
这也是为什么艾尔杀掉其中的两人之后,她如此开心的原因。
不过她现在已经退了杀心,因为他们又回来了,不止堵75号包房的门,还换着人打听“血隼卡洛”。
所以,假装不知情肯定要比杀掉他们更有利于接下来,甚至是以后的行动,毕竟“敌在明我在暗”总比反之要好。
可问题是,艾尔昨天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
血隼的名号早已经传遍了整个洛龙城,谁都已经知道这人在东外城南门的战斗中出了大力,冲进狼人堆里杀了个几进几出,杀得整个人都如同被血液浸泡过一般,浑身血红。
原本故事说到[血隼卡洛因与圣殿骑士结缘,最后也成为了一名圣殿骑士]时,就应该已经落幕收场,然而现实却不是这样的。
单单是她所知的,昨天一天,就已经有三个客人和酒馆女郎们打听过了[血隼卡洛]的消息。
在洛龙城的历史上,“血隼卡洛”大概是第一名被人如此惦记的“圣殿骑士”了。
尽管这件事情从主观上来说很严肃,但客观上它是十分滑稽的。
至于打听的内容,则是关于“血隼卡洛”的踪迹,涉及到这件事情的几位姐妹昨天说起“竟然会有人找酒馆女郎打听绝不可能来酒馆的圣殿骑士!”时,笑得前俯后仰,不过洗耳恭听之人当时却在笑容之下酿出了烦躁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