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不是死于失血过多,而是死于成真的梦境,对方的意识仿佛都被吸走了一样,开始发烫,冰山都化作了春水,温温柔柔的,任人予取予夺,可尽管如此,悄悄下探的火莽还是被逮住了,关于最后一道的防线,他始终无法越雷池半步。
但这种制止也不再如此前那般生冷强硬,而是轻轻柔柔地将侵略者引导回愈发温热的山峦,反正现在也不可能将对方吃干抹净,艾尔干脆就大顺其意,一边疯狂掠夺着生命之源,一边扩大探索的区域。
时而在黑幕之下的峰峦中穿行,攀上封顶,又滑落山坡,于雪原凝脂之上蛇形至娇柔的香肩,时而游往平坦雪原,沿着人鱼线直抵防线边缘。
或平坦或陡峭,那些曲线每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令人惊叹、着迷,迷得探索者找不着北。
贪婪让水波很快就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火莽仿佛想要将其抚平,但事实上它在起着目的明确的相反作用,疙瘩越明显,玫瑰花瓣就颤得越厉害,渐渐地就连鼻吟都像是在濒死求救。
求救大概是真的,玫瑰快要窒息了,已经被揉成了水,节奏统统都掌握于那对火莽、那条滑腻,仅剩的清醒已经无法凝聚起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
她真的要被溺死了。
极其轻微的推离之力被看做了轻抚、被当成了挑逗,反而让形势更加严峻,半睁的星眸里那几乎被波光淹没的一丝挣扎与惊惧则纯粹是做给瞎子看,她想要竖起尖刺,可是一用力……
就变成了尖端轻点、纠缠迎合。
他们都要死了,假设没有那声刺耳的“吱呀”声的话。
酒窖里的搜寻者正在离开,从酒窖的一角走到了桶墙十字路口,拐了个弯又沿着过道直达出入口,鱼贯而出,盖板被闭合,接着是短暂的安静,可之后却反弹起了更多的脚步声,它们正在远去。
被吸得肿胀的双唇趁机逃离。
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对方也是如此,呼出的灼息打在她的脸上,一下下都似带着火星,眼看那张脱水严重的嘴又要凑过来,她忙别过头,结果却被一条从领口窜出的大蛇给掰了回来。
产生的附带效果是黑幕再次被掀开,潜藏的巨兔都蹦了出来,慌慌张张地还互相磕了好几下对方的脑袋,它们的形状美得不符合常理,但不符合常理却正是她的特点,神明大概生活在一个重力微乎其微的地方。
匆忙回防的葱白被轻易地拱开,异物钻入,她连一个“不”都来不及说,就瞬时又被纠缠着拖拽进了深海,飘荡于窒息的边缘。
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命还是要的,只是当意识极度集中于纠缠、温流、荡漾、暗香时,艾尔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并且已经抵达了天堂,这种念头刚升起,就被不断地加固,晕眩作为助攻手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大。
刺激越来越多样化,他感到对方开始用手指在他胸口上轻触,似在勾勒着什么图案或者符号,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杀人于无形的挑逗,他的体温正在变低,反衬得娇柔温暖愈发滚烫。
不知不觉中,火莽再次探至防线边缘,结果依旧不出所料,几次三番的碰壁经历已经在晕眩中被催化成了躁怒,他打算用觉醒者的力量硬闯过去,彻底撕碎这道防线,掠夺所有。
暖流未起,那只一直在胸口轻触的葱白小手居然也加入了防御,但是它的方式很奇怪,居然是在挠他的手心?她是想死了吗?
被挠了几下,他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哪里有半分挑逗的意思,它分明是在快速地重复书写着一句简短的话语,当书写的次数足够在脑中重叠成清晰的句子时,他双眼圆睁,屏住了呼吸,因为这看着不似挑逗的行为其实才是最要命的诱惑。
那只小手写的是,“出去之后都随你。”
来自摆柳的荡漾鞭笞了灵魂,颤栗中,山洪奔涌,火山爆发。
……
这个机会没有被浪费,妮萨再次摆脱了纠缠,边大口喘着气边断断续续地嗔怒道,“你想要我死吗?!”葱白娇嫩抹掉了唇边的涎线之后,似乎是想要就势拍打对方的脑袋,结果出发时是拍打,落到男人的额头上却变成了抚摸,入手微凉,“感觉怎么样?”
“爽!”
“我是问你的伤!”她低头吃吃地笑着,柔中带急地说道,“我们出去吧,给你止血……”然后话没说完笑容就僵住了,她想往自己的后腰摸查,手却被酒桶内壁卡得伸不进去,急道,“你,你是不是哪里又出血了?!”
血?艾尔楞了一下,裂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一滴那啥十滴那啥,说是血也没错,正想着逗弄的说辞,对方却当他是默认了。
“快松手啊!”
“好啊,”男人嘴上答应,却还是箍紧了双臂一动也不动,“你刚才写的什么来着?”
“你要流血流死了!”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脑袋,轻得像是哄逗,说着就用力蹬墙壁,好让酒桶与墙壁之间让出足够大的空间,结果还没移出巴掌宽的位置,她又被勒岔了气。
“你是不是骗人?!”
真是神经病!她摁着狂跳地胸口咬了咬牙,声音细如蚊呐,“出去之后都随你!”
这话让艾尔体内的血液瞬时沸腾,呼出的气都仿若蒸汽,喘得像是慢了那么一瞬就会被憋爆炸一样,为了让这些气流快速进出胸肺,鼻翼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绷成了铁。
萎靡再次抬头!
要出去,要离开这个碍手碍脚的狭窄空间,要将神造物摁在地上“大展拳脚”,一秒也等不及了!他狠狠地在女人的粉腮上吸了一口,用脚一蹬,酒桶就退到了合适的距离,气流掀动,外界清淡得多的空气涌了进来,挤走了桶内的旖旎和闷热,拂得失血之人打了个寒颤。
酒桶被小心翼翼地放落在地,造成的声响微乎其微,尽管那些人走了,可小心谨慎点总是没有错的。
当然了,某人全程都是急吼吼地,哪有什么耐心去小心翼翼?
虽然酒窖中的亮度可以用昏暗无光来形容,但相对于那个狭窄的酒桶来说,他们怎么着也算得上是重见光明了,劫后余生就应该用软玉温香来庆祝,桶内的旖旎被挤出来之后,并未消散,而是彻底侵占了周遭的昏暗,融入了含着淡淡酒味的空气。
除了青砖地面稍显冰凉,其它的都太完美了,但这完全不是问题,那些深藏脑海的理论知识中,关于站着的姿势就不下十种……他急吼吼地跳了下去,盘算着落地后用什么姿势转身来个壁咚,然后开始愉快地掠夺之路,灵魂融合之旅。
但左脚接触到地面时,小腿一疼,他只来得及骂了一句“草”,就瞬时浑身一软,跪倒在地,腰背用力正想挣扎站起,结果牵扯到了背上那条大豁口,嗷地一下终于是彻底扑倒,如果不是肩膀被一双柔中带刚的小手扯住缓了一下,他的鼻子绝对要来个开门红。
然而这所有的感觉他只记住了那双手带来的柔软,嘿嘿笑着想要爬起来,却被它们给摁住了,挣了几下完全挣不开,“摁我干嘛!?嗯?难道你喜欢主动?这个好,我动起来不大方便,可咱们姿势是不是有点不对,你是不是应该把我转过来让我正面朝上?”
“你,你说的什么啊,”女人的声音磕磕巴巴的,像是舌头打了结,“别动呀,等会弄疼你了!”
“疼?”
那道柳腰是扭得多疯狂才能让人产生疼痛感?不,这种字眼根本就不会存在。
至少在匕刃割开绷带牵扯到后背的伤口前,这种想法都没有改变,他完全将伤痛当成常态给忽略掉了。
“嘶!”
疼痛挽救了失常的五感,失血过多的人这才发觉青砖铺就的地面何止是稍显冰凉,简直冰冻彻骨!
他再次打了个寒颤,抖落了狂热,同时龇牙咧嘴地扭头回望,只瞥到了对方慌忙别过脸去的画面,棕色的齐肩发虽然被汗液黏住了不少,却还是被甩得飘了起来。
女人的手里拿着一小包用剩的银叶粉和半卷绷带,倾斜着上半身蹲跪在侧,臀部压在左脚后跟上,山峦被右腿挤得变了形,若不是这个原因,那道纤细的蜂腰大概不会因为弯不下去的缘由而挺得笔直。黑色的谨慎衬衣原本已经被扯得松松垮垮,但在汗液的粘合作用下,它依旧紧紧地贴伏着峰峦,将所有的曲线展露无遗。
那双圆润笔直的大长腿绝对超过了所谓的黄金比例,单单是抚个来回怕都得耗上不少的精力。
艾尔看得如痴如醉,似在回味,似在怀疑,不真实的感觉让人仿若深处梦境,别说关于“搜寻者似藏宝的掘土行为”被暂时抛之脑后,就是连身上的剧痛几乎都被再次忽略。
被忽略的还有时间,他正幻想着脚跟之上的神奇,就听对方急道,“你快转过去呀,我要倒银叶粉了!”
“倒啊,我不动。”
“快转过去!”
“为什么啊,如果不能盯着你看,那我这双眼睛还留着干嘛,干脆就照你常说的,戳瞎了吧!”
她的小腹似乎收紧了一下,一只手也是抬起往嘴巴凑了过去,但抬到一半又改变轨迹摸向了男人的脸,轻轻柔柔地摩挲了几下,才用力将他推回去。
“听话,先转过去。”
女人的声音比艾尔脸上的柔荑还要柔,这种连央带哄的手段瞬时就制服了硬脖子病,他嘿嘿笑着回正脑袋,然后又被银叶粉折磨出了猪叫。
不过另一种感觉顿时又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偷眼撇去,果然瞥到对方正凑在他的背上,似乎是在轻轻的吹着气,酥酥凉凉的,与银叶粉造成的灼痛感相互抵消,舒服得不行。
这还得了,他嗖地一下就扭回了头,兴奋道,“妮萨,我嘴疼,也要被吹吹”
噗嗤一下,紫眸弯成了长长地月牙,星海闪烁着异样的炫光,尽管对方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却仍旧撩得艾尔心如火烧,他生怕错过了天使的笑容,连忙伸手过去,想要掀开来看看这无法幻想的画面,“诶,你捂啥啊,让我瞧瞧!”
不过伸过去的手立即就被推开了,哪怕他连换了好几个角度都还是没能触碰到对方,比灵巧,他们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你干嘛啊,又不是没看过!”
“现在不许看。”
这语调明显就是在笑,他急不可耐,想要挣扎爬起,却被摁得死死的,嘴里也讲了一大堆,然后被对方一句话就统统都顶了回来。
“不听话我可要反悔了!”
“反悔?反悔啥草,你这是骗人!”他嘴上不服,却已经愣愣地不敢乱动。
“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刚才装死的人是谁?”
“额……没装,我其实是晕过去”
“不信。”
语调坚决却依旧带着笑意,她时不时地还会蹦出一两下憋不住地轻哼,那是心花开放的声音,每到这种时候男人就想要转过头,却又被扭了回去。处理好那道大豁口后,她将偷偷从对方背上取下的一块较为干净的三角形布块蒙到了脸上,又在后脑打了个结,鼻子嘴巴都被覆盖了起来,只留出鼻梁以上的炫彩。
“好了没啊……”在得到肯定的回应之后,艾尔爬了起来,虽然头有些晕,身上也有些疼,但是他却觉得自己的状态好得要死,如果只是动动嘴皮子的话,简直还能嗨上三天三夜,想到这个,视线不自觉的下移,顿时惊讶道,“唉卧槽!我说怎么嘴唇那么重,居然肿成这卵哦,我知道了!”
能造成这种肿胀的原因简直一目了然,他猛地伸手想要抓低头轻笑的罪魁祸首,想要看看那张摄魂碎魄的脸配上一副香肠嘴是个什么模样,但对方早有防备,一晃身子就躲开了,接着脚步不停,扭着丰润翘挺迈开一双长腿轻笑着跑到了桶墙的拐角,挥洒了一路的幽香。
她回眸一笑,消失在了酒桶墙后,脚步声朝出口那边远去,脸上黑色的蒙脸布是如此地让人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