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朱走了,留下一群沉默的世族子弟。
桓恕看着眼前的众人,拱手道:“贫道欲往山中闲游,就不在此打扰诸位君子了。”
世族子弟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拜道:“桓恕道长轻便,三位道长轻便。”
虽然心中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被杨朱这么一搅,那些问题也不便再问了。
于是桓恕四人便登上了兰亭山麓,遍赏这江南山中风光美景。
四人这一看便是一天,到了黄昏时分,桓恕四人正在山顶观赏落日晚霞,忽然两名书童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当两个书童看到桓恕等人时,不由得开心地笑道:“桓恕道长,三位道长,总算找到你们了。”
“哦?”云鹤道长差异的看着两位书童,问道:“你找我们作甚?”
书童拜道:“不是我找诸位道长,是我家家主请诸位道长前去他的别业做客。”
别业,又称为‘别墅’,是古人在风景优美的地方所建造的居所。
通常用来享乐、会友、散心,是王公贵族们必备的居宅。
孙清崖道长朝书童问道:“你家家主是何人?”
书童淡淡一笑,说道:“我家家主姓王,名凝之,字叔平,现居朝廷左将军一职。”
“哦?”连山道人眉头一挑,道:“莫非就是王逸少次子,王凝之?”
书童答道:“正是。”
王逸少,名羲之,字逸少。
桓恕道:“听说当年王逸少在这山兰亭山中与好友谢安等人修之时,写出来那篇《兰亭集序》,不知此文现在何处?”
书童回道:“已被大家主保藏了起来。”
“嗯。”桓恕点点头,道:“如此佳作,理应好生珍藏。”
随后,桓恕又问道:“那你主王凝之,就在这山中别墅里了?”
书童笑道:“还有夫人也在。”
“哈哈。”连山道人朗声一笑,“想不到才女君子尽在此中,桓恕道兄,是否要前往一叙?”
桓恕点头道:“既然盛情相请,自然要去。”
随后,两个书童便欢快地带着桓恕等人下山去了。
来到一处山灵水秀之处,只见前方清幽的竹林间,坐落着一座庞大的院落。
这座院落依山傍水,华丽非常,亭台楼阁,巍然大气。
一个童子快步前往别墅中禀报,不多时便见一男一女并步走了出来。
男子束发长须,面目白皙俊朗。女子文秀天成,质雅貌美,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显示出她文质斐然,气度优雅。
领路的童子对桓恕等人说道:“这便是我家家主和主母了。”
只见王凝之与妻子快步上前,来到桓恕四人面前拜道:“王凝之拜见桓恕道长、云鹤道长、清崖道长、连山道长。”
他的妻子妙目一扫桓恕等人,然后也躬身拜道:“凡女谢道韫,拜见诸位道长。”
桓恕四人打了一个稽首,然后众人起身相视一笑。
只见桓恕对谢道韫说道:“凡女不凡呐。”
云鹤道长捋须笑道:“早就听说谢大家才智双全,冠绝江南,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谢道韫抿嘴一笑,用她恬淡温雅的声音说道:“诸位道长才是真正的仙人,我一介俗妇,何敢当道长如此夸赞。”
此时王凝之引手说道:“在下早已置办仙宴恭候诸位道长,诸位道长,请。”
“请。”桓恕等人也引手说道。
于是众人一同便进了王家别墅之中。
从此,王凝之与谢道韫夫妇便将桓恕等人留在了别墅内,并每日前来请教玄法经言。
而桓恕等人也是知无不答,一时间宾主尽欢。
这一日,王凝之正将桓恕等人请在后院楼阁中请教玄修之法,突然仆人来报,说建武将军拜见。
王凝之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道:“王幼度不是正在江北监掌军事,怎么还有闲暇来这里见我?”
一旁的谢道韫淡淡一笑,开口说道:“王幼度怕不是来见夫君的吧,只是以见夫君为名,实则拜见四位道长。”
王凝之眉头一松,豁然开朗,笑道:“原来如此。”
随后,王凝之起身穿好鞋子,理了理衣服。
然后他伸手将谢道韫也扶了起来,并伸手为她整理青丝发钗。
看到这夫妻恩爱的一幕,桓恕四人相视一笑。
这一笑惊醒了王凝之二人,只见谢道韫轻轻一笑,然后躬身拜辞走了出来,王凝之则有些尴尬地道:“失礼了失礼了。”
桓恕摆摆手,问道:“这谢幼度便是谢玄吧?”
王凝之点头道:“正是,此人自由聪慧,读书一遍便能明白其中事理。深为其叔父谢安器重,有一次家中小聚,谢安曾告诫自己的子侄们,向他们问道:‘我们家的子侄并不需要出来参与政事,为什么还要每个人都有才能呢?’一时谁也没有回答上来,这时谢玄答道:‘就像芝兰玉树一样,而且要让他生在阶前庭院之中。’谢安听后非常高兴,又问谢玄在《诗经》中最喜欢哪句,他回答说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桓恕等人听完,淡淡一笑,那连山道人说道:“看来这谢玄也是性情中人。”
“不错,的确是性情中人。”王凝之点头说道。
随后,王凝之朝桓恕等人拜道:“诸位道长,凝之且先失陪了。”
桓恕挥手道:“你去便是,不必管我们。”
王凝之点点头,又嘱咐仆人们道:“照顾好四位道长,不得怠慢。”
“是。”仆人们躬身应道。
于是王凝之便来到了前院,亲自将谢玄迎了进来。
谢玄一见王凝之,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叔平兄,听说桓恕道长他们在你这里?”
王凝之将谢玄迎到堂上,命人奉上茶水,然后笑着说道:“前日里桓恕道长与清崖道长、连山道长、云鹤道长他们在山中云游,便被我请来此间小住。这几日里常常向他们请教玄修道法,使我深有所获。”
谢玄闻言,点头笑道:“叔平兄真是好福气,平日里去太一观都见不到的桓恕道长,却被你请来别业中作客,还能时常请教,真真令人羡慕。”
王凝之看着谢玄道:“幼度此来,想必也是前来拜见四位道长的吧。”
谢玄点头道:“正是,还请叔平兄代为引荐。”
王凝之好奇地问道:“我知叔平兄向来不喜玄修,不知此行欲问何事?”
谢玄目光清朗地朝王凝之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大丈夫不为他求,惟问疆场之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