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刚有初为人母的期待,便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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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晞脱下外衫将孩子包裹着,小心的交给夏露,然后快速查看扶暖的情况,为了生这个孩子,她用尽了气力,孩子哭出声的那一刻,她便晕了过去。
“孩子,刚出生时,这般小”,夏露抱着孩子喃喃自语。
确认扶暖没有性命之忧,扶晞给她简单做了清理,又把衣服轻轻系上,她找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止血粉给她用上,然后盖好被子。
夏露抱着孩子走到她身边,对着扶晞说道,“你看,我抱着他,他便不哭了”。
扶晞知道,她看着这孩子,便想到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她已经先生母性,这样很好,能让她对自己腹中的孩子有所期待,随之对今后的生活有所期待。
“嗯,你抱得好”,她笑笑。
夏露眼睛微微泛红,她吸了吸鼻子,随后将孩子放到床榻里边,让他靠在自己母亲身边。
等由伽带着人回来,再给扶暖检查一下,也就稳妥了,扶晞想到这里,就放下心了,她此刻觉得累极了,肚子也饿了,她两手还都是血,便对夏露说道,“我去洗洗手,等我回来”。
扶晞到了厨房,正看见姚孝杼的背影,他弓着身子,不知道在做什么,她问,“你在做什么?”。
姚孝杼不动,扶晞皱眉,她走上前,还没两步,对方就回头了,并泼了一杯水过来,她下意识的退后并闭眼屏息,睁眼的时候微微吸气,她很快察觉到不妙。
“我知道你是程崇的朋友,无意害你性命,但为了不让你阻拦我,只有如此了”,姚孝杼放下杯子。
扶晞大抵知道姚孝杼对自己用了什么,是自己曾经交给扶暖的石球,药物淬炼,入水可散发,泼向谁,纵使对方是头牛也得晕,自己方才应该多屏息一下的。
自己的东西,被他人用在自己身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讽刺。
此刻她除去了外衫,腰背处挂着的短刀被姚孝杼看见,他扶住摇摇晃晃的扶晞,抽出那把刀,言道,“正好,姚某借刀一用”。随后便松了手,任由她倒地。
“不要……”,扶晞趴在地上,她意识渐渐模糊,想咬舌都做不到。
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她抽出袖口的薄刃,在自己手掌用力一割开,疼痛感让她清醒,她继续一刀,等有了足够的力气,她在伤口上继续加深,接着,她撑着身体在灶台上找醋。
扶晞用醋洗了脸,略微清醒一点,然后抽开发带,一边用它绑住伤口,一边往后院去,这一路,她跌倒数次,好不容易趴到那间屋子门口,正看见姚孝杼站在床头,夏露也在,看来他还没动手。
夏露看见了门口的扶晞,赶忙过来扶她,“怎么摔倒了?”。
“他要杀人,你快退开”,扶晞在夏露的帮扶下起身,然后将她推出门口,自己颤颤巍巍的走进去。
“公子!”,夏露急呼。
“好厉害,你竟没晕,还能走过来”,姚孝杼起初惊恐,但见扶晞走路不便,也就知道了她现在没有什么力气,他放下心,也暂时收起了袖中短刀。
“我不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你不要被人骗了,小心悔恨一生”,扶晞一点点走近,两手一手撑着桌边,一手背在身后掏出一枚铜钱镖,她如今没有把握自己可以一击即中,所以,只能同时言语安抚。
“被骗?哈哈哈哈,骗我至深的,就是小思,我还怕谁骗”,姚孝杼此刻也不藏刀了,他直接拿出从扶晞那儿顺来的短刀。
扶晞感觉药效已经上来了,自己越来越晕,她手上的铜钱镖也掉在了地上,一只手撑不住她的身体,她往后倒去,却被想象中的倒地,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夏露。
“不是,叫你走吗”,扶晞有新伤的手掌慢慢握紧,疼痛感让她不至于现在就闭眼睡过去。
夏露不说话,只一个劲的摇头。
姚孝杼已经走了过来,他捡起扶晞掉落的铜钱镖,仔细看了看,眉眼一转,看向扶晞夏露二人,“果然,对你用**,是对的”。
这个时候,床榻上的扶暖也醒过来了,她爬起来靠在床栏上,“不许动她”。
姚孝杼回头,对上那如兽般充满狠劲的眼睛,他笑,“小思你醒了”。
“我在跟你说,不许动她”,扶暖欲往床下去,她忍着伤口撕裂之痛,挪动双腿,还没下床,便被姚孝杼抱入怀中。
“我从未想过伤她,我们的事情,我不会牵扯旁人”,姚孝杼好似想起什么,他补充道,“绿屏是个意外,也是例外”。
“你把她怎么了”,扶暖没力气挣开他,只能继续看着他。
“我掐死了她,她说的话,我统统不爱听”,姚孝杼将短刀刀尖立在扶暖胸口。
扶晞看见,奋力向前,她趴在地上,大喊“不要,不要伤她!”。
夏露怕这人转而伤害扶晞,忙跟过来,挡在她身前。
扶暖似有预料,她不惊不惧,“你都知道了,动手吧,连带着孩子,随你处置”。
姚孝杼放下刀,也放下扶暖,他站起身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别扭的带着委屈控诉扶暖,“你到底还是不懂我”。
扶晞的眼皮子已经越来越重,手掌上的绑带已经被血渗透,她倒在地上,眼睛用力的半睁着,紧盯着床榻边。
“我只想用这把刀,杀两个人”,姚孝杼凑近扶暖,嘴巴在她额头蹭了蹭,他重新站直,继续说道,“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话音未落,手起刀落,短刀莫入血肉,随着一声痛呼,姚孝杼瞪大了眼睛。
夏露在姚孝杼手起的时候冲上前,挡在二人之间,那刀,自然插入了她的胸口,痛呼的也自然是她,她两手握住刀柄,不让对方抽出。
“你做什么?”,扶暖没想过会发生眼前这一幕。
姚孝杼见状,欲蛮力抽刀,不料一片飞叶打来,正好割伤他的右手手筋,他捂住伤口,一番痛叫。
施以暗器的是由伽,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老太太和老先生,许是眼神不太好,一前一后冲进屋内,嘴里嚷嚷着,人呢?孕妇在哪儿……
姚孝杼见状,在由伽赶进来之前,将扶暖抱下床往后退,贴着墙壁站着,他手里,还有一枚方才捡起的铜钱镖,锋刃亦可夺人性命。
最早看出不妥的是老太太,她被眼前情形吓得尖叫,就这么一下,她便晕了过去,至于老先生,自是跪下连连叫饶。
其实他想跑,但是被吓得腿脚没力,动弹不得。
由伽冲进来,扶起扶晞,试了试她的鼻息,他的眼睛瞥到她仍旧在流血的手掌,他阴沉着一张脸,朝着姚孝杼怒吼,“你把她怎么了!”。
“我只是迷晕了她,其他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我无意伤害她,只想小思陪我一起死罢了”,说这话的同时,他用那铜钱镖划开了扶暖的脖子,很快,也划开了自己。
一切不过瞬间,由伽都来不及阻止。
扶晞还留有一丝意识,眼泪外涌让她什么也看不清,她呼吸急促失控,但无论神识如何挣扎,她都动弹不得。
由伽将扶晞抱到床上躺下,又将夏露扶好坐下,他撕下衣料给扶暖姚孝杼二人包住脖子,他心里当然清楚,这一切,不过自欺欺人。
由伽用半杯温水泼醒了老太太,对着两位老人家说道,“你们走吧,只当从没来过,倘若今天一切有一点风声在外传开,你们二人的一家老小,都得死”。
二人自是连声应下,不敢多留,仓皇逃离。
这屋子,血腥气太重了,由伽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将目光移向夏露,她心口中刀,短刀没拔出来,也就还没失血过多,但她也难活命,离世不过早晚的事情。
扶暖本就刚刚生产,身体流失血量过多,此刻更是不用说,由伽见她已经闭上眼睛,便知道她已经去了。
“为什么”,由伽蹲下,目光投向姚孝杼。
“爱,便要生死都在,一起”,姚孝杼边说边吐血,身体开始抽搐,“她想逃,这样,她就……”。
由伽看着姚孝杼合眼,他才变了脸色,他用手挡住眼睛,胸口几番抖动,终是哭出了声音,很快,他收拾心情,用力揉了揉脸。
扶晞躺在床上,虽不能言语,不能动弹,但也确实是并无大碍,由伽此刻将全部心思放在她的身上,“你的手需要止血,我去取干净的水来,给你洗过了,再上药粉”。
他出得门去,走前,看了夏露一眼,他慢慢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不动你,但是,请你什么话都别对她说,如果你想要她往后的日子少点内疚的话,你就安静点死掉”。
夏露明白这个人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在由伽离开后,她费力的靠近扶晞,帮她擦了擦眼泪,她其实有好多话想对她说的,但是现在,一个字都不行了。
她看着扶晞闭上眼睛,她也跟着闭上了眼睛,她在心里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我不是为了救她而去挡这一刀的,我是为了你,她在逼你做选择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你的手,你收紧了力度,没有放开我,不论结局如何,我知道你有护着我,你有的,我知道。
可惜,没能留下她,你清醒过来,应该会很难过,还好,那个时候,我看不见。
还有一点好可惜,我看不见自己的孩子了。
想来,真的是我以前作孽太多太深,才有这样的报应。
希望,我死以后,可以不喝孟婆汤,下辈子,一定做个好人,一点坏事也不做。
不喝孟婆汤,还能,换个身份来找你,到时候,你别怕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