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得像要停滞了一样,不知道这中间都发生了什么。泸洺胸口的疼痛在逐渐消失,紧接着,泸洺感觉到四肢也开始变得麻木。
视觉似乎消失了,但他的眼前并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只是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一片模糊不清的苍白。
“我……死了吗?”
“对不起……龙源,我终究还是没能好好活着啊。”
“如果我在另一个世界见到了你,你一定要听我亲口说出的抱歉啊……”
“你会原谅我吗,原谅我接连犯下的错。”
泸洺在这一片惨白中徘徊着,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个人影好像在缓缓靠近泸洺。
“你……你是……”
“你还不能死。”那个人影明明没发出声音,但是泸洺却好像能够感觉到它的心意。
忽然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这个人像折翼的蝴蝶一样坠落了下去……
泸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赛娜冰凉的体温。
他躺在血色佣兵团势力范围内的客店里。他**着上身,胸前的伤口不知被什么东西缝合了起来,并没有缠绷带。呼吸时还会感觉到里面的内脏在隐隐作痛。
赛娜小小的右手轻轻搭在泸洺的额头上,胸前项链上的宝石还在散发着冰冷的蓝光。
她坐在泸洺床边的椅子上,额头向前低垂,一点一点地,好像随时可能一下子磕到床边一样。
“唔……我还活着吗……”泸洺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这样想道。
他费力地抬起胳膊来,小心翼翼地挪开了赛娜冰凉的手。
“啊!”赛娜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你醒了啊!”见到泸洺睁开了眼睛,赛娜连忙把手缩了回来,慌慌张张地藏到了背后,“我……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退烧……别……别误会……”
“啊……我没事了……”泸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不要动,”赛娜立刻阻止了他,“你的伤很严重,乱动的话,伤口随时可能会崩开。你先躺着,我去找泰瑞莎姐姐。”
泸洺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忽然又回想起晕倒前的事情。那根恶心的触角应该是穿透了他的胸口,刺伤了他的肺部。他不知是怎么晕过去的,只记得这中间经历了一阵颠簸,然后就没有了动静。
很快,赛娜就拉着泰瑞莎修女一起走了进来。
“天父在上。这么快就能醒过来,真的是奇迹了。我以为你会昏迷好几天的,没想到这么快,”见到泸洺醒来了,泰瑞莎也不由得感叹道,“你的肺被那怪物戳开了一个大窟窿,伤口周围还被它的酸液腐蚀了。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把它们重新拼在了一起。”
泰瑞莎把手搭在泸洺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下他的体温,“居然连烧都退了。这你可要好好谢谢赛娜,这孩子一晚上都没离开你的病床,一直用自己的力量帮你控制着体温。不然你的脑子可能就要被烧坏了。”
“才……才没有啦!”赛娜又把手藏到了背后,“我……我只是偶尔看一下他是不是还活着……才……才没有那样……”
见到赛娜这个样子,泸洺觉得还是不要停在这个话题上比较好。
“我已经睡了那么久了吗?”他把头望向窗外,太阳已经升上了最高空。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能醒过来就已经是奇迹了,昨晚罗摩路斯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除了还能勉强喘气之外,一点活着的迹象都没有了,还有……”泰瑞莎忽然严厉地说道,“你是不是又使用魂力了?”
泰瑞莎像老师瞪着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瞪着泸洺,那目光让泸洺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害怕。
“泰瑞莎姐姐……他是为了救我,不得已才……”赛娜在一旁怯生生地说道。
“还有你,”泰瑞莎的注意力忽然找转移到了赛娜那边,“我是不是告诉过你,精灵的生命力也是有限度的。何况你还只是半精灵,伤还没好就又出去走动,你是想挑战我救人的极限还是你生命力的极限?”
泰瑞莎一改之前慈爱温柔的修女模样,再次变回了泸洺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
直到现在,一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泸洺还是会觉得屁股下面隐隐作痛。
“还有你,”泰瑞莎并没有忘了泸洺,“你昨晚回来的时候,灵魂的形态都已经变模糊了,还多了一大堆的裂隙,你知不知道灵魂变得太过稀薄或者彻底碎裂了,人也是会死的!我不是告诉过你先不要使用魂术了吗?”
“那是因为……”泸洺刚想要辩解,就又被泰瑞莎责备的话打断了。
“泰瑞莎姐姐……”赛娜委屈地低下了头,“我想安娜了……想去看看她……泸洺,他不放心我,就跟来了,他也是为了救我……”
赛娜的眼圈又泛红了,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滴落下来。
泰瑞莎轻轻抱着赛娜瘦小的肩膀,语气又变得温和了起来,“我知道……我们每个人都很想她,但是你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全啊,安娜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陷入危险的。罗摩路斯他们虽然把这附近的野兽驱逐出去了,但是这附近还会时不时有那些怪物冒出来的。昨晚要不是格欧菲茵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劲,你们可能已经被那怪物吃掉了……”
“嗯……对不起……”赛娜有些歉疚地说道。
“这里……”泸洺费力地说着,“这里是诺瑟拉斯的巢穴吗?为什么我们会在那种地方遇见这家伙。”
“和野兽不一样,没人知道这些怪物是怎么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它们住在哪里,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到底有多少只。它们的一切都像是一个谜,好像是在空气中凭空生成,又在空气中凭空消失的一样。”
“真是奇怪,”泸洺自言自语道,“我以前还真没听道过这样的说法。那里的人只是告诉我,它们是更加凶恶的野兽,但也没有解释那些东西为什么会有专属的名字。”
“学到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真理。同样,看到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真相。”泰瑞莎若有所思地说出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
“那我该回去了……”泸洺用双手撑着床板,忍着疼痛想要坐起身来。
“别动。”泰瑞莎“唰”地一下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巧而又锋利的手术刀,横在了泸洺的脖子前面,“你们这些病人就不能听一听医生的话吗?”
“怎……怎么了……”泸洺看着那锋利的刀口,立刻又躺了回去。
“你现在只是醒过来了而已,别说灵魂上的裂隙了,身体上的伤还没有养好。我是医生,绝对不会允许没有痊愈的病人出院的。”泰瑞莎把刀直接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你要是因为乱动死了的话,我还不如让你直接死在这里痛快一点。”
“是……是……”
“罗摩路斯让我告诉你,他已经安排人定时去二号平民区巡逻了,你暂时先不用担心那边,老老实实给我待在这里养伤,不然我就先把你的筋挑断,等你的伤好了再接上。”
“别……我不动还不成吗?”泰瑞莎的表情非常认真,泸洺担心这家伙真的会说到做到。
“这还差不多,”泰瑞莎把刀收回口袋里,语气相对缓和了一点。“在休息一会吧,我去安排人给你弄点吃的,不过不是赛娜做的,味道可能会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