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最后一次执行任务。”

“监兵家的少主失踪了，他们让我去调查这件事，并且答应我，完成这次任务后，我就能拥有自己的魂刃，成为这个国家的守护者。”

“如果成为守护者，我就可以再次回到战场上，追求我渴望的那种死亡。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们说那个孩子是在帝国南部失踪的。他的年龄，样貌，衣着，所有消息我都知道。”

“那次任务意外的顺利，我刚到他们说的那个城市不久，就从一群人手中救下了那个孩子。这样的难度，根本不值得用守护者的位置作为条件。”

“那孩子天真地说有人在抓他，那样的表情，是我们这些深陷黑暗和纷争的人再也不会有的。我答应了他，会保护他不会再被抓回去。”

“后来的追兵越来越多，他们发了疯似的追逐我们。走投无路之后，我不得不和他们交战。”

“就在我准备杀掉他们的时候，那个男孩忽然哭着求我住手，我当时就愣住了……那个男孩以为我还不肯停手，一直死死地抱着我的腿，在那里哭着……我忽然想起了第一个被我杀掉的人……他们的年龄应该是差不多的。第一次，杀戮的感觉让我觉得恶心……”

泸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好像是在咽下什么东西。

赛娜还在看着他，哭红的眼睛还闪着泪光，像极了天上那些灿烂的星星。

“我还在听。”她轻轻地说道。

泸洺闭上眼睛，翻出了后面的回忆，继续说道。

“那些士兵也迟疑着，没有出手。终于，在那个男孩的央求下，我们双方都放下了武器。”

“那些士兵居然会听这个孩子的话，这才是让我最惊奇的。那个孩子像做错了事一样，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他根本不是什么监兵家的少爷。而是控制这座城市的科兹家的孩子。因为身份特殊，平时家里人是不允许他私自出来玩的。”

“但是小孩子哪喜欢被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簇拥着，在闲人回避的街道上玩耍呢？于是他偷偷溜了出来，想要一个人在城市里玩玩。”

“他们的误会解开了，可是我却更加疑惑了。最后他们拜托我和他们一起回去，他们觉得我的身手还不错，如果家主同意的话，他们想请我带这个孩子在城里玩一玩。”

“我可没有陪一个小孩子到处胡闹的兴致，不过我很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要来救一个根本就没有危险的孩子，而且这孩子和监兵家还没有任何关系。”

泸洺坐起身来，一只手搭在弓起的膝盖上，目光凝重。

“我跟着他们回到了科兹家的府邸，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火海……”

“整片庄园都被大火吞噬了，庄园的主人，仆人……没有一个活了下来。”

“士兵们一阵惊慌，都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但是我知道，那是魂力，很强大的魂力，勾连着这个世界的灵魂，引燃了这里。”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面前烧焦的木门一下子被踢开了。一个浑身浴火的人影从庄园里面飞了出来，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卷入了火中。我抱着那个孩子，用自己的魂力保护住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焰终于熄灭了。那个孩子忽然惊声尖叫起来，我环顾着四周，刚刚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全都化成了灰烬，连盔甲和兵器都融化了……”

“那个人站在我的面前，他看到了我的脸，忽然也呆住了。迟疑了一会，他缓缓地摘下了自己的面罩……”

“居然是龙源……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是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揪着他的衣领大声地质问着。他很轻松地就挣脱开了。‘我只是在执行任务。’然后，他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顾及我在旁边，一只手捏住了那个孩子的脖子，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那孩子就已经断气了……他的那个表情……我第一杀人的时候见过，比那个还要可怕……”

泸洺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的，过了好久，终于说完了这句话。

“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才离开了他们吗？”赛娜听着泸洺的故事，似乎有些入了迷，暂时忘却了心中的悲伤。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在那个时候就离开了，也许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事了，我也不至于每天被同样的恶梦纠缠。”

泸洺叹了口气，继续讲了下去。

“我只是和他大吵了一架，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非常愤怒。甚至还把他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但是龙源并没有还手。直到我打够了，停了下来，他才站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路上我会把这件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你的。’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一路上我都闷闷不乐，没有搭理他。他告诉我，科兹家是帝国南部势力最庞大的家族，甚至已经要脱离帝国三大家族的控制了。”

“‘原本监兵家给我的任务是偷袭他们家主的庄园，从根源上彻底消灭他们。他们说做完这件事我就可以成为守护者了，虽然不能脱离帝国，但是多少有了点自由和地位。’他是这样说的。”

“我问他为什么监兵家让我执行了相反的命令。龙源说是他告诉监兵家的人，科兹家的庄园守卫太过森严，他一个人无法顺利突破防线。需要其他人的帮助引开一部分的士兵。所以他们才会要我也来参与这个计划。但是他考虑到我整天挂在嘴边的战士的荣耀，他觉得我不会同意去绑架一个小孩子的。所以龙源才让他们对我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他要求监兵家让我也参与其中，事后也会给我同样的报酬。让我回到战场上……”

泸洺深陷在回忆中，无意间做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和当时听到这些真相时的表情是一样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是愤怒，还是感动，还是其它什么的……”

“‘回去之后，你就能拥有自己的魂刃了，那是只有这个国家最强大的魂力者才配使用的东西。有了它，你就可以去战场上继续战斗了。那不是你一直追求的吗？’龙源这样对我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他，但是那个孩子死前的表情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怎么也忘不掉。我反思着过去的所作所为，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有资格再去谈什么战士的荣耀。连着几个月，我都没有接受过任何的任务，也没有和任何人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