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乔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想要抓住达里安的衣领。但是他和达里安一样失败了，灵魂形态下，一切都是虚无的。

“坐下，坐下。”达里安挥挥手示意他，咧着嘴笑道，“也不能说是消失吧，只是我不在独立存在了，构成我的灵魂的那些情绪与情感都要重新回到你的身上了。以后你就会变成唯一的乔克了。也没什么好激动的，多大点事嘛。”

他脸上的伤疤还是那么醒目，从他上扬的嘴角开始一直连到两腮。就像马戏团里孤独的小丑。

那个表情，曾经让人觉得滑稽或者恐怖，可是如今在乔克的眼里却是那么心酸这道伤只是达里安为他忍受的苦难的一部分。伤疤之下，还有更多的，乔克自己一直在逃避的痛苦。

“这怎么是‘多大点事’？”乔克忍不住大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离开的是你？明明该死的那个人是我啊？”

“你还不懂吗？”达里安说道，“我从你分离的灵魂中诞生，没有自己的身体，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说白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得到了我不觉得开心，失去了也不会难过。这个世界里没有属于我的东西，也没有属于我的位置。我是这个世界本不应存在的东西，所以要消失也应该是我消失才对。”

“可是……”乔克说道，“是我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我早就应该明白的。所有的一切，幸运的、不幸的、开心的、不开心的……无论我想不想要，那些都是我的，都是我无法逃避的东西……而我却把他们都丢给了你……对不起……我本来应该一个人扛下来的……我不应该……”

“哎呀，你在矫情什么呢，”达里安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地笑着，“你把我创造出来，和你共通的记忆让我感受到了活着的快乐，还有你在一直陪着我，让我和你一起使用这副躯体……这些就足够了啊。”

“不！”乔克哭喊道，“我太自私了，把一切不好的东西都留给了你，要是……要是我肯把自己的一点快乐分给你，你也许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我们可以逃出来，用共同的记忆活下去，不用再不断地杀人去刺激你的情感，维持你的存在了。是我……这些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和你一起承担这些的……”

“可是那样的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啊。”达里安说道，“你的选择，创造了我这个独一无二的灵魂。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想法是什么，在你将我创造出来的一瞬间，我和你之间就注定了无法断开的羁绊。”

“我……”乔克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

“不过，刚刚能听到你那么说，我也就放心了，”达里安继续说道，“我还在一直担心，没有我来帮你承担那些负面情绪，你会不会垮掉。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有那个女孩，还有那个奇怪的毛头小子，他们陪着你，你一定不会孤单的。”

“可是……可是……只有你是独一无二的，只有你是我不能失去的！”乔克哭着看着达里安的脸，忽然察觉到他的影像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不要啊……不要离开我……”

“傻小子，你在想什么呢？”达里安还是保持着那样安静的笑脸，“命运真正降临的时候，是我们躲都躲不了的，你这样挽留又有什么用呢？我们都要直面各自的命运。现在，就让我们像当年接受了彼此的存在一样，去接受彼此要分开的事实吧。”

“可是……我……”乔克的影像在不断地波动，一如他此刻凌乱复杂的心情。

“哎呀，哎呀，我们遇见的时候都是高高兴兴的，分开的时候，哭哭啼啼的算什么呢？”达里安说道，“从一而终，不忘最初不才是最帅的吗？现在我们还是笑着道别吧？我也想在最后一刻看见我最好的兄弟的笑脸啊。”

“兄……兄弟……”他们曾经的对话再次浮现在乔克的脑海里，他垂下头，轻轻地念着这个称呼。

“哈哈哈……”达里安爽快地笑了，“说实话，我真的是很喜欢你呢，要不要我们拥抱在一起，再亲你一下，然后帅气地离开呢？”

“你……”乔克忽然有些惊愕，抬起头看着达里安微妙的表情。

“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达里安忽然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笑脸，“我们是一体的，你没有那种特殊的喜好，我也不会有啊。”

“你……”乔克也忍不住，“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对嘛，这就对啦。”达里安说着，站起身来，伸出影像模糊的双臂，轻轻地抱住乔克的影像，就好像能真的抱住他一样。

乔克愣了一下，也像达里安一样，用自己虚无的双臂紧紧保住了达里安。

“对嘛，这就对了嘛。”达里安笑着说道，“你曾经的不幸由我来承担，我用你这副身体犯下的那些罪过，这一次就让我一场来偿还清吧。”

“不……你不会彻底消失的……”乔克说道，“人只有被遗忘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死掉……我不会忘记你，无论我们还能不能再相见，无论我下次在镜子里看到的是谁的脸，我都不会忘了你。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的快乐也是你的快乐，你的难过也是我的难过，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哈哈……哈哈哈……”达里安开心地笑了，“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啊，什么亏欠不亏欠的，我一点都没有怪过你啊。”

“谢谢……谢谢你……”乔克哭着说道，“谢谢你陪着我……”

达里安幸福地笑着，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那是他从诞生以来就未曾有过的感觉，不同于杀戮带来的快感，不是刺激，只是软绵绵、甜蜜蜜的快乐……

“喂……我说，你们几个也看够了吧？”忽然达里安的眼神放出了另一种奇异的光芒，侧过头对着另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