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娜的晚餐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泸发现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总是比别人的要做得更熟一些。吃起来也更适应了。

晚饭之后，大家有各忙忙各的散开了。

外面的天阴沉沉地，带着一丝丝违和的闷热。

“外面要下雨了呢。”赛娜看着天空说道。

“真正的猎人可不会因为天气就放弃了猎物。”泸望着颜色比天空还要深的乌云，在心里想道。

“你要去那里啊？”见泸要出门，赛娜忽然在后面叫住了他。

“出去走走。”泸头也不回地说着，走出了大门，并不想听赛娜说什么叮嘱的话。

雨，很快就从天上降了下来。冷飕飕的，让本就已经带着阵阵凉意的秋夜变得更加阴冷。

天黑得比其他的时候要更早一些。在一条崎岖的小巷的尽头，达里安握着一把匕首，像一头正在分解食物的野兽一样，精细地切割着什么东西。

雨水从他的脸庞滑落，沥沥啦啦地滴在地上。他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

地上又是一具残缺不全的躯体。雨水刷尽了切口处的血迹，粉红色的切面露出了花瓣一般的纹理。

“死吧，死吧。都去死吧”达里安喃喃地说道，“等你习惯了之后，我们就去杀掉那个女人。”

“她把不幸带给了我，现在我把它分给你们。这样这个世界才是公平的。”

“那么我就代替她们把这东西再还给你吧。”

巷子口那边忽然传来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达里安立刻警觉地停了下来。他没有立刻回头，而是迅速割下地上的一块布片，遮在了脸上。

“突然打扰了你的晚宴，还真是抱歉啊。”泸拖着剑向小巷的深处走去，“你已经亲手杀了那么多人了，是不是很刺激啊。既然你可以随便杀死别人，你也就不要怪我要杀死你。”

“你不要出来，我来对付他。”达里安轻声地自言自语道。

两个人冰冷的眼神对视在了一起。

“还真的是同类，杀了你一定很有趣。”泸嘲笑似的呢喃着，“和我一样无可救赎的人，准备到另一边去忏悔吧。”

达里安的眼神中透露出阵阵凶光，眼角仿佛要撕裂了一般，他像一只即将开始决斗的野兽一样看着泸。

泸提起剑向他走了过去。

达里安纤细的指尖指向了泸，瘦弱苍白得如同白骨一样。

“你还是个完整的活人吗？”

这句轻声的问话在寂静的小巷中轻轻回荡着。

达里安伸出来的指尖充满了杀意。野兽一样尖尖的指甲对准了泸。

“去割开自己的喉咙吧。”

泸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晕眩，似乎外界正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对他进行着暗示，干扰着他的思维，好像是要占据他的脑子，支配他的思考能力。

泸感觉到手中的剑向另一个不正常的方向移来他自己的喉咙。但是只有这一瞬间。

他很快就把剑收了回去，重新回到了原样。

“控制不住吗？”达里安心里一惊，“是潜入得还不够深吗？”

泸用空着的左手揉了揉自己的头，“不要白费力气了，连你们家那个疯女人都没有完全控制住我，你这点本事又能做出什么来。”

达里安被这话激怒了。他盯着泸，透过冰凉的空气，已经可以看到他灵魂的模样了。但是他从未见过这样千疮百孔的灵魂，几乎每个地方都留下了老旧的伤痕，密密麻麻地搭在一起，像是一层层锁链一样，反倒让它变得更加紧实坚固了。他的灵魂就像是被厚厚的岩层紧紧包裹着的地心。外表异常坚硬，内部则是可以熔化一起的炽热。外界的意念根本无法干涉他。

那个外壳是透明的，达里安看得到那里面的伤痕，不是普通的创伤，而是过去的记忆曾留下的痕迹。

“不可能没有弱点。”达里安集中了精神，用自己的意念不断地攻击着面前这个密不透风的灵魂外壳。

“你不是应该很痛苦吗？那就去死吧。只要这一下，割开自己的喉咙。你的痛苦就会彻底了结的。你在后悔什么，你想要挽回什么，只要离开这个世界，你就都能做到了。”

泸举起剑在空中挥舞着，仿佛是在化解达里安不断的心理暗示。

“这样就能了结吗？你究竟用这种谎言骗过了多少蠢货。”泸一步步向他逼近，“那些罪过，那些回忆，我每一条都很好的保存着。就是因为我知道，即便是死掉，这些东西也是永远都偿还不清的。我对你所谓的解脱不感兴趣。不过你要是相信这些的话，我就成全你去见那些人，对着他们忏悔吧。”

泸在自己的罪责和痛苦中活了那么多年，那些东西早就被他视为了生命的一部分。谁也不能碰及的一部分。

对于他来说那种解脱如同割去他的一部分生命一样。毫无魅力可言。就像割去了肢体之后，空下的部位还会提醒着人们那里曾经有过什么。

泸挺起剑直接向达里安冲了过去。剑刃刺穿了薄弱的空气，奔向达里安的胸口。达里安躲过了剑刃，用手中的匕首向泸刺去。泸反手用剑挡住他的刀锋。两股力道撞击在一起，火花随着撞击声迸发而出。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你控制不了他的。这里不适合你来战斗。”达里安心中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让我来吧。”

“不行！你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达里安咬着牙和泸僵持着。

“快走！你不能死在这里！”心底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能没有了你。”

达里安的目光动摇了。他收回了匕首，向后退开几步。泸抓住了这一瞬间，又是一剑直接劈了上去。达里安侧身躲过，剑刃切开了他的肩头，一股暖流划过了他冰冷的皮肤。

他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泸。泸傲慢地用剑对着他，剑刃上的血，一点点滴落。混在雨滴中，落在了地面的积水里。溅出几圈特殊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