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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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早以退出上卿之位,现在一切家族事务,以及朝堂事务。全部都是由长子高虎打点。

高虎与姬晋不和,因此在朝堂制约姬晋,现在齐桓公病逝了,保护公子昭就是他的第一要务。

就在狄牙宣布负责抓捕公子昭的前两个时辰,说也奇怪,仿佛是得到了什么感应一般,姜昭坐卧不宁。他前往上卿高虎家里,高虎将现在的情况为公子昭分析一遍,认为他还是出奔的好。

高虎说道:“毕竟现在情况不明,狄牙一伙儿占据上风,还是先避避风头,存在即一切,一切为了存在。君上曾经将您托付给宋襄公,您这次去宋国准没错。臣身负守国之责,就不能陪同您出奔了。臣的手下崔夭,现在掌管东边城门钥匙,我派人吩咐他,世子今夜便可出门。”

话音未落,只听有人回报,姬晋与竖刁已经率军包围了高家府邸。

姜昭吓得面无人色,高虎说道,“看来狄牙已经完全掌握朝政了,君上一定已经去世了,公子不宜耽误,还是赶紧逃命要紧。”

“那你怎么办?”姜昭问道。

“无亏要想坐稳君位,没有我们高氏一族恐怕是不行的,放心吧公子。”

高虎急命自己士兵身着便装护送公子昭前往东门,找崔夭,开城门跑!

姜昭狼狈跑到城门口,崔夭见了姜昭,沉吟之后说道,“君上生死不明,臣私放公子,罪过不小,而且狄牙前一个时辰已经下达了戒严,不允许任何人出临淄城。”

姜昭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下。

“既已如此,那在下就不麻烦诸位了。在下回去便是了。”

崔夭突然笑道,“世子没有随从,如蒙不弃,崔夭愿与世子一同出奔,充作随从。”

姜昭猛地一抬头,这时候心才放下了,连忙表示同意。

当下崔夭打开城门,姜昭登车,崔夭执辔,往宋国匆忙而去。

再说姬晋等人包围了高虎的府邸,遍地寻不见公子昭。

这时高火了,指着这些士兵破口大骂,“姬晋你小子仗着你父亲的权势胡作非为,你看着吧,总有一天你会还的。”

姬晋不敢得罪高,又眼看快天明了,姬晋说道,“高伯伯打扰了,我们也是奉旨办事,还请多包涵,我们这就撤!”

姬晋心想,高位高权重不好惹,原本包围高氏府邸,是出其不意,现在既然捉不到姜昭,还是尽早退兵,先占据朝堂,不然天亮之后,被其他公子发现就不妙了。”

竖刁也表示同意,于是狄牙和竖刁撤兵回宫,还没进宫,只见许多大臣都在朝堂之外吵吵嚷嚷,原来狄牙派兵包围高氏府邸的事情和齐桓公去世的消息已经泄露,大臣都在议论纷纷。

众人一见狄牙,都涌上来问公子昭何在?齐桓公何在?

狄牙说道,“世子无亏,现在就在宫中服侍齐侯。而公子昭早就已经叛国逃跑了。”

众人都莫名其妙,姜昭什么时候叛国了?众人吵嚷着,交出姜昭!

竖刁仗剑说道,“姜昭已经奉命被逐去,现在奉先君遗命,册封公子无亏为世子,尔等有何不平?”

这句话好像油锅里进了热水,顿时在大臣之中炸了锅。

谁能相信,姜昭上午还是公子,到了晚上就是叛徒了?而且他们到现在也没有看见齐桓公有明诏,重新立公子无亏为世子啊?

众位大臣心知肚明,这都是狄牙和竖刁作怪,于是群情激奋之中,有人带头开始动手打狄牙和竖刁。

狄牙情急之中命令军队动手。

一帮手无寸铁的文臣,被一群持刀士兵屠杀,多数大臣被打了个稀里哗啦。

众位大臣死伤甚重,剩下的都逃出宫外。

杀散了众位大臣,天也亮了,齐国的治国团队遭到的毁灭性的打击,这些大臣当中有一大半都是五府大夫的门生,最少都有三十年的治国经验。

可是如今被狄牙一冲动,全部摧毁了,齐国最优秀最顶尖的文臣武将,系数被杀光,剩下的一批要么才能昏庸,要么就是酒囊饭袋。

狄牙回宫,扶立公子无亏即位。

可惜偌大的登基典礼,只有狄牙和竖刁两人称贺。

公子无亏未免恼羞成怒。

狄牙启奏说道,“君上新丧,各位大臣不知道新君登基的消息,这事还得请国家老臣操办。”

但是老臣都被杀光了,谁来帮场子?

无亏当即命令右卿国懿仲、左卿高虎操办此事。

话说这二位是周天子命令的监国之臣,世代都是上卿。国懿仲和高虎知道齐桓公去世的消息以后,即刻披麻戴孝入宫吊丧。

没想到,这两位大人在宫门外就被狄牙拦住,说是今日新君登基,还是请二位从吉。

国懿仲看都不看狄牙一眼,对高虎说道,“还没收敛君上,就急着登基,这事儿办的不合礼法。谁不是君上的儿子呢?我看谁能收敛君上,谁就能登基为齐侯。”

狄牙和竖刁一时无话可说,这二位还真是惹不起,这二位是齐国的半边天。

国懿仲和高虎见狄牙等人挡在面前,也不进宫门,直接在宫外,对着苍天,恸哭失声。

无亏彻底坐不住了,虽然登基了,但是现在父亲也没收敛,大臣也都不服,这还算是登基吗?

竖刁进言道,“今天的事情,不进则退。事到如今,公子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就命人把守大殿,其他有敢进来的公子,进来一个抓一个,进来两个抓一双。”

长卫姬命令手下内侍和高大的宫女,分别换上甲士服装,在宫内把守。

再说开方听说狄牙和竖刁拥立公子无亏,开方原本就是和他们貌合神离。心说我才是齐桓公身边的第一宠臣,而且你们两个都快把这个国家弄的乌烟瘴气,开方有点厌恶他们两个,于是乎开方命令手下甲士把守右殿,拥立公子潘。

再说公子商人也和公子元商议,看情况狄牙他们可动手了。公子潘既然已经占据了右殿,那我们就占据左殿,等公子无亏来了,不行咱们就把齐国分为四份。公子元觉得这话说的对,于是尽起各自的军队,占据右殿,公子商人率兵占据朝门,互为犄角之势。

狄牙和竖刁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公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居然都发兵占据有利地形,看来自己还真是没占到什么便宜。

狄牙和竖刁牢牢把守正殿,丝毫不敢马虎。

此时只有公子雍目睹这些纷争,不愿深陷泥潭,出奔至秦国,秦穆公用公子雍为大夫,早早脱离了齐国纠纷。

再说大臣们知道公子昭已经被逼出奔,又经过了狄牙血洗朝堂,这些大臣们纷纷沉默抵抗。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齐国大夫商量好了似的一齐闭门不出。

这样的抗衡居然进行了两个月。

国家陷入瘫痪状态。

高虎和国懿仲忧心如焚,高虎说必须力拼让群公子先收敛齐桓公。

要知道,两个月过去了,齐桓公依然没有入殓。

国懿仲也觉得这是当务之急,必须马上去办不如召集大臣,立公子无亏为主,先收敛先君。国懿仲也觉得,事到如今,齐国乱作一团,公子无亏不管怎么说,那也是齐桓公的长子,立他为君不为过。关键是必须有人出来说话了。不然就这样无政府状态进行下去,恐怕齐国大乱将起。于是召集群臣,身穿丧服入朝。竖刁见了这群大臣也非常紧张,不知道这些人来者何意?高虎说道,“我们是拥戴公子无亏,主持先君葬礼的。”竖刁这心方才放下,于是国懿仲领着众臣进入朝堂,参拜公子无亏,说道,“臣听说孝道为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现在先君去世六十七日,还没有入土为安,而群公子却还在政权夺位。公子虽然占据正殿,心里能好受吗?”于是齐国大臣一起伏地恸哭。

公子无亏望着地下跪着嚎啕大哭的群臣,心情无比复杂。

这些白发苍苍的老臣,都是跟随父亲从多年征战中走出来的。而现在,他们所求的,只是能够安葬自己的父亲。

自己这个儿子,为了所谓的诸侯之位,已经将去世的父亲撇下六十七天了。

说不想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

可是远遁的公子昭,在左右二殿占据的弟弟们,都在提醒自己,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所以,也就到了今天。

公子无亏哭泣着说道,“孤罪恶通天,不可饶恕。可是也不是孤不想安葬父亲,实在是公子元等咄咄相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当然有公子无亏借口的方面,但是也是实情。

如果要安葬父亲,就可能被夺走齐侯之位。

不过假如公子无亏不是着急政权夺位,以长公子之名,号召群公子先安葬齐桓公,也未为不可。

国懿仲说道,“公子昭现在已经出奔他国,只有公子您最年长。所以请您主持先君葬礼,如果能够安葬先君,齐侯之位非您莫属。就算公子元等要有觊觎之心,老臣等一定竭尽全力,平息此事。您只要先安葬齐桓公,齐侯之位我们保证给你。”

原来齐桓公的葬礼,居然要用自己的齐侯之位来交换才能得以进行。

公子无亏听国懿仲如此说,立时收泪下拜,说道,“这正是孤的心愿啊!”

眼泪何其速也!

高虎于是吩咐狄牙继续把守正殿,群公子如果披麻戴孝前来为齐桓公吊丧的,那就放入正殿;如果还有领兵不从的,立马抓住问罪。

竖刁先到寝宫,安排齐桓公的丧事。

再说齐桓公久丧床上,无人料理,虽然是隆冬时间,奈何时间太长,尸体已经出虫。

众人入内先见虫子一队一队,不知何故,等到入室方才看见一片狼藉。原来虫从此出。

这时候无论是哪一派的,无不心酸,都裂开嘴嚎啕大哭。

只有晏娥儿卧在地下,反而面色如生,毫无变化。

高虎等大臣奉公子无亏居于主丧,个人依次排序哭灵。

这一夜,都在灵柩旁边草草休息了事。

再说公子元、公子潘和公子商人,先见众位大臣披麻戴孝入内,居然没有发生纠纷,好生纳闷,分别派人打探消息。

片刻得知,国懿仲和高虎等大臣已经奉公子无亏为主,并且主持齐桓公丧事。

公子元等人知道大势已去,既然群臣拥戴,他们反对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于是公子元等人散去随从,也披麻戴孝入内。

兄弟相见,分外眼红,各自伤心,大哭不止。

矮油我的亲爹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我们哥几个到底谁是正宗的世子啊!

再说公子昭历尽艰辛逃到了宋国,见了宋襄公,不由得哭拜在地。公子昭将狄牙和竖刁的种种阴谋诡计告诉了宋襄公,求他为自己做主。

宋襄公也非常动情,立刻召开御前工作会议。

宋襄公回顾了和齐桓公的友谊,并且表示,既然狄牙和竖刁在齐国作乱,现在他就准备践行对齐桓公的承诺,扶立公子昭回齐国即位。这样,宋襄公不愧对齐桓公当日在葵邱的嘱托,同时,这一善举,也能为宋国称霸诸侯奠定基础。

原来每个诸侯都想称霸。

可是宋襄公话音刚落,忽然有人大声反对道,“宋国有三点不如齐国,凭什么帮助公子昭即位呢?”

宋襄公满腔热情忽然被倾盆大雨浇灭,仔细一看,正是宋桓公的儿子,宋襄公的庶兄公子目夷。这公子目夷字子鱼,曾经让位于宋襄公,所以宋襄公对公子目夷非常尊重。

这当然不止是因为公子目夷让位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公子目夷表现出来的那份亲情,让宋襄公动容。

既然公子目夷这样说了,宋襄公当然仔细询问其原因何在?

公子目夷于是将齐国和宋国进行了一番比较。在公子目夷看来,首先,齐国有泰山、渤海这样的险地,有即墨、琅琊这样富裕的地方,但是宋国国力微弱,不能和齐国相提并论;其次,齐国又有国懿仲、高虎这样的能人治理国家,又有管仲、宁戚、鲍叔牙、隰彭等能臣,而我们宋国就没有这样的人才;最后,齐桓公北伐山戎,有俞儿开道,委蛇现形,而我们国家今年正月有陨石落地,二月大风,导致飞鸟倒飞。这都是求进反退的征兆。

有这三点不如齐国,所以我们宋国管不下来齐国的事情。

能够自保就不错了,还能顾得上别人吗?

其实公子目夷说的有些是古人的担忧,比如飞鸟飞不进之类的,但是宋国从国力和人才方面的确不能和齐国相比。宋襄公单凭扶立齐国公子昭一件事情,就想称霸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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