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葵丘会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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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君王,一生会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开疆扩土,一个是稳定巩固。

一般开疆扩土的君王最受人爱戴,无论这个君王品行有多么恶劣,人对于领土的欲望弥补了人们对他的失望。

稳定巩固,这就涉及国本之争,如国家的战略方向,而国家意志的具象化就是本国国君的策略。因此一个国君的继承问题历来是每个国君。

可能有人会觉得不就是选个继承人嘛有那么困难吗?俗话说,万里江山万里尘,一朝天子一朝臣。

后继之君的意志如果与前任之君的意志相违背,如果后继之君思路正确,可能国家会更加强大,可若错误,那便是人间地狱。

因此国本问题,一直是绕不过去的难关。这跟体质没有丝毫关系,这是国家意志的提现,因为人与国家相比而言人的力量过于分散,而国家却可以聚集力量,因此谁掌握国家意志,谁就拥有力量,他可以建设或者摧毁任何阻挡他的势力。

王权至上与共和主义都是国家力量的两种衍生,从周朝开始辩论至今。

就周朝的诸侯或者天子而言,亘古不变的宗旨是立嫡立长,类似于节流从某种程度上降低了这种隐患。

可是无情总是帝王家,物极必反异这个道理是无法刻意回避的,一个君主不可能只有一个公子,当一个公子成为世子,这也就意味着其他几个公子的人生算是荒废了,如果是平庸之辈也许会选择平庸的过完一生,可若是那些有志难伸的公子,他们只有一种选择。

“谋反!”

这个问题郑庄公遇到过,可惜他时间有限无法处理这个问题,所以郑国最后的实力在诸位公子的争夺之中逐渐衰弱下去。

晋献公动用了国家意志强行毁灭了申生,晋国的根基以毁,倒塌也只差临门一脚了。

眼下齐桓公也快遇到了这样的问题了,齐桓公他很清楚自己将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也正是因为知晓未来,齐桓公的内心才一直回避这个问题的。这一方面是因为六个儿子当中没有嫡子,剩下的恐怕立谁为世子别人都不会服气。

另外一方面,建立如此霸业,需要有人维护和巩固,他尚且还在时就经历了四次反齐同盟战争,规模一次比一次大,他真的害怕后继之君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

齐桓公三十年,管夷吾向齐桓公提到该立国储时,齐桓公陡然心惊,年近五十的他,原来已经到了不得不立世子的程度,原来这个问题齐国自己也有隐患。

齐桓公问道:“不知相国有何见解?”

管夷吾从齐国大局出发,慢慢分析利弊。

“臣知道君上希望立最贤明的子公子昭为世子,臣并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学生而去偏袒他,公子昭做事往往顾全大局,若他成为世子,君上称霸的思想会继续得以衍生。”

可是齐桓公叹息道,“如果寡人真的立公子昭为世子,那无亏又该如何是好?无亏这个孩子过于敏感,又容易走极端,恐怕会出乱子的。”

管仲微笑道,“无亏公子就让他做个安乐伯吧!让他从此远离政事,如果他心有不安,那就让他彻底死心。”

“怎么让他彻底死心?”齐桓公问道。

管夷吾说道:“周天子今日的地位是君上您确定的,这次正好有会盟的机会,那主公如果选择诸侯中最贤明的人,将公子昭托付给他,那还有什么课担忧的呢?而且如果在会盟大会上宣布公子昭的世子身份,无亏公子岂不是无风不起浪了嘛。”

齐桓公仔细想了想觉得有理这一桩心事,今日终于可以放下了。

这是自从第四次反齐战争以来第一次,齐国举办会盟,齐桓公要举办会盟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整个天下。

与以往不同,以前齐国开会都要求爷爷告奶奶的,央求其他诸侯国来参加会晤,如今齐国只需将这个消息发布,昭告天下即可。毕竟齐国目前是极盛时刻,国力与影响力不可同日而语。

很快,葵丘会盟得到了其他诸侯国的响应,纷纷表示加入。

本次会议上,齐桓公设定齐、宋、鲁、郑、许、宋、曹、晋为八大主要成员国,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拉拢姬姓诸侯以及战略地位重要的国家。

可是晋国因为晋献公突发恶疾卧病不起,因此晋国只是派里克大夫参加会盟,因为晋国国君未到,齐桓公只得将晋国删除八大国之一,降级为普通会盟国而已。

而吴国因为一直同齐国处于战争状态,所以齐桓公并未邀请吴国,楚国也是首次派遣王室成员作为观察成员国加入其中,以表示对齐国霸权的尊敬,毕竟楚国也不太愿意再惹麻烦了。

此次葵丘之会齐国主持以来,是参与国家之数最多,规模最大的一次会盟,齐桓公代表诸侯各国宣读了共同遵守的盟约。其主要内容是五不准。

一,不准把水祸引向别国,各黄河周边国需共同治理黄河。

二,不准因别国灾荒而不卖给粮食。

三,不准更换太子,不准以妾代妻。

四,不准让妇女参与国家大事。

五,不准各国奇货可居,哄抬盐铁物价,一切以周天子颁布的法令为准。

这五不准说是对全部参与国的规章制度,其实这就是齐国给天下各诸侯限制的。

第一条,第二条倒是无可厚非,大家都没意见。

第三,第四条看样子就是针对晋国以及宣传齐国对各国宗室的影响力,其实什么世子,公子,如果你敢反对齐国的霸权,你就算是世子,齐桓公也会把你拉下来,防止妇女参政是怕变数,害怕那些国君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五条,看样子是针对齐国自己的,因为齐国就是靠奇货可居发的家。看样子是冲突其实一点也不冲突,什么是老大?老大就是要光明正大,原先的那些卑鄙龌龊的手段绝对不能再使用,他甚至要带头出来反对。

一是因为老大是秩序的维护者,他当然不会随便违反自己定下来的规矩,而且他定下来的规矩就是针对老二,老三的。他要是自己把自己否决了,他这个老大也就别当了。

至于齐桓公让周天子制定法律,这周天子就是齐桓公的影子,如果周天子是神,那齐桓公就是指定谁当神的凡人。

至于这些加盟国,有的是在经济上有互相协作的要求,有的则是维护宗法统治秩序的需要。

从侧面上看,齐桓公主要是针对那些大国强国,而那些弱国小国,因为体量轻巧,可以从大国博弈中获得利益,也算是维护了周王朝的稳定。

齐桓公还在条约中规定,“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通过葵丘的盛会,齐桓公成为中原的首位霸主的事实被所有诸侯认可。

等到了会盟那一天,所有的诸侯穿上了自己的制服,都是高档面料严格按照周王朝要求制作的,都佩戴着宝剑、玉佩,一个个风度翩翩,前往祭坛。

在宏伟的祭坛之上虚设周天子的位置,诸侯现行北面朝拜周天子,然后落座。

这时周天子缓缓向祭台上的天子座位走去,身体不适的周惠王亦步亦趋强忍着疼痛往座位上走去。

周惠王为何如此?凭的就是齐桓公尊崇周天子,锄强扶弱。今日他作为周天子是感激齐桓公的所作所为。等天子落座以后,齐桓公才缓缓进入会场,再拜稽首之后,才登堂接受周天子的赏赐,于是赢得诸侯一片赞扬之声。他展现在世人面前的齐国,就是泱泱大国,但是更是一个礼仪之邦!齐桓公由于诸侯这时候还没散去,于是建议再次会盟。这次会盟主题是《颂周》五禁,就是正式通过五不准,是不过这个官方的发表也就是周天子正式通过试用于各个诸侯国。即毋壅泉,毋遏籴,毋易树子,毋以妾为妻,毋以妇人与国事。接下来诸侯一起发誓道,“凡我同盟,言归于好。”

并且齐桓公此次倡导了的会盟也十分理性话,原本的会盟需要歃血为盟,屠杀牲口,但这次并没有屠杀牺牲,而是将会盟的语言写在书上,然后挂在牲畜身上,派人宣读,避免了歃血为盟。齐桓公知道国与国之间誓言需要实力来打基础,说白了誓言是最容易被打破的。

既然容易被打破,那为何还要拘泥于形式呢?真正有效的誓言,只要能够实现,那就是最好的誓言,而不是那些仪式最豪华、语言最美丽的誓言。而且他有这个自信,齐桓公的齐国是当今唯一一个可以同时与楚、晋开战并且四次全胜的国家。

周天子赏赐齐桓公的典礼正式开始。

太宰周公孔带周惠王主持,他快步走上舞台,他精神矍铄,他笑容满面。主持人周公孔手捧周天子要赏赐给齐桓公的胙东向而立,宣:“天子身体不适,派孔赐伯舅胙。”

正当齐桓公准备跪下时,太宰周公孔阻止了齐桓公下拜的行动,并且高声宣示,“天子有命,因为伯舅年老,劳苦功高,所以特地加一级,不必下拜。”

齐桓公明白,客套话谁都会说,做不做还是要归自己,他可以表示他的感激,但不能也不敢乱了君臣之分。于是齐桓公坚持快步走下台阶,叩头谢恩,并且说道,“天威不可亵渎,小白怎么敢因为天子之命就忘记了为人臣子的本分呢?”

会盟结束之后,齐桓公也许是虚荣心也可以说是无心之失,他问太宰周公孔道,“寡人听说有三代封禅的典故,这故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寡人愿闻其详。”太宰周公孔没有多想齐桓公问这个问题的缘由,以他知识渊博,详细解道,“古代封禅主要是封泰山、封梁父。封泰山的仪式,需要筑土为坛,用金泥玉简来祭天,报天之功。这是因为天很高,用崇拜天之土来象征天之高;封禅梁父,主要是扫地而祭,来象征地之卑。用蒲做车,秸为藉,祭而掩之,所以报地。三代受命而兴,受到天地的庇佑,所以将这封禅的仪式进行的非常隆重,来报答天地的恩德。”

周公孔谈天说地,大讲一通,齐桓公点了点头,笑道:“周公真是博学啊!”

会盟结束以后。各诸侯以及周公,大家各自回到馆舍休息。这时候齐桓公注意到宋襄公居然披麻戴孝前来会盟,齐桓公有些不开心,于是便让管夷吾去问宋襄公怎么回事。

管夷吾来到宋襄公面前问怎么回事,宋襄公知道自己的举动引起了齐桓公的不满,于是他解释道:“宋桓公以故,君父将诸侯之位让给寡人,寡人政功德薄,何以继位君位。于是寡人想转让君位于公子目夷,没想到这公子目夷和寡人一样高风亮节,坚持不接受诸侯之位。寡人无奈只能登基。

按道理说寡人首孝,可以不必参加这次会盟,可是考虑到是齐桓公召集诸侯会盟,这可不是一般的级别,于是墨衰赴会。

这管夷吾听后,赞叹宋襄公的品德。管仲对齐桓公说:“宋襄公有让国之美德,而且今天居然能够墨衰赴会,我看他对我们齐国真是恭恭敬敬,宋襄公是个君子,是一个可以嘱托世子的人。”

齐桓公眉头一皱,“可宋国过于弱小了,而且过于仁义是否碍手碍脚呢?”

管夷吾说道:“齐国庇护宋国,宋国可不必过于强大,否则齐国难以控制,仁义之人只要不傻就行。再说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情,百年之后谁是谁还不一定,不如就顺其自然吧!”

宋襄公也还算知趣,会盟结束后以后,他亲自前往齐桓公的馆舍拜见齐桓公,并且恭恭敬敬。齐桓公也亲切的走出来,握着宋襄公的手,说道,“他日还要靠您帮助我们齐国,安定社稷了。”

宋襄公受宠若惊,心情十分激动,感觉自己得到了极大的尊重,“方伯厚恩无以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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