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说了这番话,姨姥爷居然连一个屁都没放。
她铁定认识我,不然不会说“这小子”。但我的的确确是第一次见她。
不管她有多大本事,我也不能让人家欺负姨姥爷。我得替他出出头。
“怎么(⊙_⊙?)说话来着……”
不料,姨姥爷一巴掌把我要说的硬气话打下去了。
“臭小子,快叫姥姥!”
这哪门子的姥姥啊?我彻底被这句话搞蒙了!
“快叫啊,这是你亲姥姥,你妈的亲妈!”
晕+_+,我妈从来都没有说过。姨姥爷也没有提过,我姨姥姥在世的时候也没有说过!突然冒出一个亲姥姥……这哪跟哪儿啊!
我没叫。没理由叫。
“常猴子,你别说的这样好听!我可不是他亲姥姥!趁我还没发火,你赶紧带他走!我不想再见到他。”
“三妹,有气往我身上撒,姐夫我不在乎。但是眼前这孩子,你得救救他!”
三妹?姐夫?我怎么感觉到一点暧昧……
老妇人抬眼看了我一眼,“他死了不正好,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求之不得!”
话语中冷冰冰,恶狠狠!
原来姨姥爷要找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亲姥姥”。
但如果我是她外孙,她为什么铁石心肠不救我?
“你真见死不救?淡雅可是把一辈子的心血都放在他身上了,你不看我面看淡雅的面,行不行!我的活祖宗!”
“淡雅为什么跟我闹掰?十八年都不来看我……”
“我姨来过,你不见……”马尾辫女孩关好门,此刻插嘴道。
“闭嘴,没你什么事!我们母女关系闹僵了,就是因为这个棺材仔!”
什么?_?棺材仔?我是棺材仔?瞬间信息量急剧增大,我脑子cpu核数已然不够……嗡嗡直响!
“骆蝎子!老了说话你没把门的啦!怎么,好话说尽你是油盐不进!怪不得圈里人都叫你骆蝎子,你就是蝎子,蜇人手寒人心!淡雅那么好心的闺女,你要肯帮她,她能死你前头!呜呜~(>_<)~你太狠了你!”
姨姥爷居然蹲在地上哭起来!
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劝还是不该劝。
我只觉得自己的天一下子塌下来了!好像过去的日子全是给另一个人过的。
良久,屋里只有姨姥爷的哭声,他就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哭得十分伤心?。
“姨姥爷,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如果要死,能让我死的明白点吗?!”
特殊香味的女人说我为什么没死,眼前这个姥姥又说我该死。
阴差阳错我卷入杀人案中……妈妈临死时看着我的眼光里,满满的都是担心……
姨姥爷又为了我如此低声下气,尊严尽丧。
根本缘由都是在我身上,这毫无疑问!
“但那到底是什么,请你们告诉我!为什么我就该死,棺材仔又是什么意思啊?!”
我怒了,欺瞒,歧视,不公,厌恶,痛恨,……
一瞬间,所有那些曾被压抑过的情绪汇集成了一股巨大的阴冷的蓝色力量,它瞬间充斥到我身体的每一条血脉,每一个细胞……
如果有镜子,我想我一定变得十分可怕。
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一致,惊恐万状。
姨姥爷想过来抱住我,但他真的过来时,我怕是要把他撕成碎片……就是那样不可控制的破坏一切的念头……感觉到是对任何人,任何事的厌恶……那是生根于我生命中,基因里的某种让我也感觉到害怕的东西……
唯一保持冷静的是那个妇人!
她脸上的惊恐停留了两三秒,随即转变了神情,她好像再说:
“果然还是这样了!我都预料到了!”
她左右手扬起,不知道用了什么,把马尾女孩和姨姥爷拽到她的身后。
同时,呼地一声,一尊巨大的伏虎罗汉像挡在我的面前。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让小小的木雕增大了千万倍!
这一点难以用科学的理论解释!
木雕像激起了我心中的一股厌恶,好像所有世人都在阻挡我的道路,只有摧毁眼前的一切才能让我的心安定下来!
我挥动胳膊朝着那尊木雕抓去!
我要将它撕成碎末!
倏地一声,木雕居然变换位置出现在我的身后,同时他的双手环保我的上半身,两条腿骠住我的下半身。
一时之间,我动弹不得。
老妇人不给我留丝毫喘息时间,只见她双臂晃动。
多宝阁上各色佛像木雕竟然如同长了翅膀一样纷至沓来,暴风骤雨般打在我的脑门上,脸上,前胸,小腹,双腿上……
撞击之处火辣辣地疼,渐渐连成一片。
疼痛让我觉得更加难受,身上有一股力量在左冲右突,我无法驾驭。
它就像是洪流,阴冷,泛着蓝光,无法驾驭,我的意识逐渐变成了它的一部分,被它卷动着,翻滚着……
这并不是很好的感觉,做过过山车没有?或者是溺过水没有?
过山车忽上忽下,高低落差转变时催生出来的恐惧……
溺水时,你无法控制身体,惊恐无方……
我的意识模糊,即将被洪流吞没!
“重九,重九……”
悠长慈爱的声音响起……
是妈妈!
我激淋淋打了一个冷颤,有一股暖流从我的记忆深处流出来,它温暖,是橙红色的。
“妈妈!”
我大叫。
椭圆形的光斑里,妈妈衣衫褴褛,眼中流露慈爱,望着怀中抱着的婴儿,周围坟头密布,茅草摇曳……
那是谁?
光影变幻,妈妈再跟自己玩耍,“妈妈!”
那是我第一次开口说话,喊出的声音!
那时我是幸福,兴奋,轻快……
早已遗忘的感觉奔涌而出……
接着是第一次跟妈妈种下松树苗……
第一次上学……
第一次发奖状……
第一次做饭给妈妈……
第一次领到薪水给妈妈买的衣服和鞋子……
第一次给妈妈过生日,唱生日歌……
暖流在我身边流淌,我意识变得安定,哦,那偎依在妈妈怀里的感觉,无比安全,无比舒适,无比惬意,无比……幸福!
“妈妈!”
我再叫出来,却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像刚刚跑了一次越野马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