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翁之间彼此熟悉,虽不知这郭侠海是因何做出这样近似于认输的举动,但看见那一道剑痕,所有人也都不说话了。
杜武侧目凝神,扫视一圈,大远镖局这边的牛镖师和沈镖师似乎对邹镖师的提升一无所决,还是不甚在意,亦或早有预料,甚至习以为常…他的心沉了几许,不由得反复默念‘大远镖局’四个字,眸中之光引入月影下的黑暗,让人看不分明。
牛镖师体高身阔,这会儿却好似有所感一样四下里张望了一圈,却寻不到那丝让他惊骇的气息,挠挠头,他只能当作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见郭侠海飞退,邹镖师甩剑站起了身,他刚才只是忽悠所感的转了一种运气法门,这会儿也还有些不甚清晰明了,但那一刻所走剑势,所含剑意均与以往不同,威力自也是提升不止一倍,心底已有狂喜之色。
战斗果然是好的,牛镖师这一句是没说错的,战斗可以让人成长,特别适合他们这种人。
他们这种人是哪种人?
方镖师也是在战斗中成长,尤其是最后与君乐山庄厉豪的死战,他的提升可不止能用倍数来形容。
邹镖师的眸子里反映出一种淡然,他们这种人,骨血里就是好战之人,他们天生就是为了战斗而生。
有战则生,无战则死!
这句话,就如同他们的信条,天地不移。
他看向五翁,视线却是扫过他们身后的近百人,他这瞬想象了一下自己冲入其中,血战不归…心底里一动,呵,自己所想竟然是会立毙于这些人之手,还真是头一遭。
五人之中又一人迈步而出,他是个瘦削的,骨架之上棱角分明的人,他的肚囊是瘪的,好像前后两张皮贴在一起那般,偏他还穿着一身的紧身衣,将那肚囊处的凹陷显露分明,就只眼睛看去都能数出肋骨的数量,描出骨头的轮廓。
许就是因为这副骨架如此惊人,以至于会让人忽略他的长相,长脸细眼,他的下巴是宽而大的,还有点向外翘,那种感觉又好像这个人的脸被类似于铁板类的东西给拍过,以至于留下这样一副面容。而且不负这个面容的,他的眉毛非常的淡,鼻梁是垮塌的,嘴巴长的好像鲶鱼的嘴,大而且两角向下。
这个人,可说是丑,丑的很罕有,他自报名号:“老朽‘搅海叉’孙宝平来领教领教。”
随声落,青光一闪,淡影便消失在原地,甲板之上狂风呼啸,将邹镖师一整个人都搅在风眼之中,那风是浑浊的,透着腥臭之气,而那道淡影就在这风中忽隐忽现。
邹镖师提剑凝神,他知道孙宝平就在这狂风之中,前后左右,除却脚底,都是他的藏身之处,拿到青光应该就是他的独门兵器‘搅海叉’。
据闻,这兵器可是实打实的由‘天堕之石’铸造而成,坚硬无比,而且有异芒于上,会勾魂夺魄。
邹镖师是不信什么勾魂夺魄,最多就是那所谓的‘异芒’会给人以假象,使得孙宝平有机会得手而已。
他这般想着,无声无息之中,青光从胸前,背后,以及小腿之处同时显露。
邹镖师也未料到会同时有三个来袭之势,身化陀螺旋地而起。
才一跃起,他便心生警觉,剑势立刻横架于上,刚好与孙宝平的搅海叉缠在一处。
若这只是寻常的叉还好说,可偏偏是搅海叉,那搅海叉的尖锋特别的锋利,而且较之寻常的还要长出许多。剑随将那叉架住,可邹镖师的头皮还是被那尖锋划破,顿时血流如注,染湿他半边容颜。
一见得手,孙宝平当即隐身于狂风之中。
因有这狂风,牛镖师他们看不分明邹镖师的情况,只隐约觉得刚才那一式交手不太妙,具体如何却说不太准。
邹镖师鼻端嗅闻着自己鲜血的味道,还以舌尖滑过流经唇角的血丝,面色阴冷之极。
他的面皮本就白皙,被这鲜血一衬,加上那嘴角鲜红的冷笑,现出凄厉噬血之鬼的神态来,隐身在狂风之中的孙宝平被这样子骇了一下,又立即稳下心神。
这一次,他不需再静候时机,只见缝插针,尤其是邹镖师被血染了的这左半边面颊,因为那血的关系,邹镖师的走眼看物有些困难,扩大的视野盲区正好是孙宝平下手的良机。
邹镖师的剑势亦是走的极快,但柔柔荡荡的,里面夹着的那一股子绵力他是越来越得心应手,而且随着应招接招,他也渐渐摸出这孙宝平的身法路数。
掩在血层之下的眼皮突然睁开,一只腥红色的眼球直直的瞧在狂风中的孙宝平的身上,紧接而来,数不清的剑影,数不清的剑芒,兜头盖脸,将孙宝平完全拢在了其中。
孙宝平也不是白在江湖走这么多年,当即收招变式,由攻击专为防守,风势更强,乱迷人眼。
邹镖师却不为所动,他的剑也不为所动。
在孙宝平的观感来说,邹镖师的剑好像活了一般,随风而来,随风而去,那剑意就在这当中倏然而现,倏然而逝,让他摸不着头脑。
在这当中,孙宝平未曾察觉的地方,柔柔荡荡的剑意已经不知道扫过他的身体多少次,若非邹镖师的剑意还不能很好的配合上这种绵柔的剑势,孙宝平这会儿怕早被分尸当场。
风已在不知何时弱了下来,孙宝平也终于是发现周身上下的剑伤累累,他虚晃一式飞身而退,差一点脚软就站不稳。
邹镖师的身体晃了几晃,毕竟孙宝平是有利刃在手的,这一轮下来他的身上也是大大小小数不尽的伤口,殷虹的鲜血透过布料是触目惊心,但也都比不上他头顶之上的血流如注。
沈镖师不知何时飞身来到这一处甲板,他轻轻的扫一下衣袖,邹镖师便借着这股风飞了回去。
牛镖师上前,不多言便开始包扎。
他们三个人之间没有一句语言交流,但就是知道彼此都要做些什么,这是默契,也是熟悉,还有信任。
杜武看着,品着,目光落在沈镖师之上,这一位的身手究竟如何,总算有机会一睹了然。
古印天则是直接让手下抬来一把椅子,悠然然的坐下欣赏,那张娃娃脸上挂着的笑,说不出来的滋味,让人看着就不喜欢。
等到这边牛镖师给邹镖师处理好主要的几处伤势,那边孙宝平的伤势也料理妥当。
再一位老者行出,正是那位当先说话之人,‘冰壶钓翁’庄天候。